且說李毅剛回到辦公室不久,就看到陳銘敲門進來。
“陳銘同志。”李毅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你看上去又精神了啊。”
“李毅同志!”陳銘滿肚子的火氣,進門之前,他似乎早就想好了怎么說,甚至不惜和李毅撕破臉皮,大鬧一場,但進一門,見到李毅那真誠的笑臉時,只喊了一聲,便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請坐。”李毅道:“陳銘同志,找我有事?”
平時,陳銘很少到李毅辦公室走動,別說是李毅辦公室,整個部里,除了蔣為民辦公室之外,其它人辦公室,都很少看到陳銘串門的身影。
今天陳銘主動上門,這讓李毅頗感意外。
陳銘醞釀了一會兒,剛要開口,馬林倒了茶來,熱情的請他喝茶,他便不好張口問罪。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說,豈不是顯得自己過于弱勢了?
于是,陳銘先喝完了一杯茶,這才說道:“李毅同志,剛才教育報社的幾位同志跑到我那里去了。”
李毅哦了一聲,腦里靈光一閃,馬上就明白過來,說道:“陳部長,我知道了。教育報社歸你管呢!呵呵,我這個人,一上火,就不管不顧的了,剛才,因為看到之前的報紙上的有篇報道,那天我明明在韓國呢,這報道上卻說我陪同蔣部長去研發中心視察調研去了,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居然還配發了圖片,圖片上,我和蔣部長等人都在一起。這不是亂彈琴嘛?我一氣之下,就把報社的幾個同志喊來,狠狠的訓了一頓。”
陳銘就是沖這個事情來的,可是,他還沒有開口,李毅先把狀告上了。這一下,倒把陳銘的嘴給堵上了。
李毅道:“陳部長,說起來,我應該先知會你一聲。由你來教訓他們,可是我一著急,就先這事給忘了。他們跑到你那里去哭訴了吧?是不是說我罵得太過分了?”
陳銘輕咳一聲,說道:“那倒沒有,只是說,李部長過于嚴厲了。”
李毅道:“陳部長,當時我也是正在氣頭上,所以說話就有些不分輕重。不過,他們這樣的辦報態度,也很成問題啊!這不是在辦報紙。這簡直就是在寫小說啊!文章造假也就算了,還要弄一張假照片貼在上面,這讓有識者看到了,還不得笑掉大牙嗎?”
陳銘道:“這些家伙,的確欠管教。也是我過于疏忽了,早該抽出時間,好好整整他們的。不過呢,平常他們也沒這么胡作非為,那天實在是事出有因。因為蔣部長本來說說要去研發中心調研的,后來有事又沒去成,但又有想有相關的報道來為校車一事鋪鋪路。便指示報社寫篇文稿,誰知道報社的同志聽岔了,就寫了這么一篇報道。”
李毅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這些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陳銘眼珠子一轉,說道:“李毅同志。彭希同志走之后,部里的副書記一職,中央一直沒有考慮,還沒有任命。你最近政績斐然,處處出彩。大有希望啊!”
李毅淡然一笑,說道:“陳部長,你這是在挖苦我呢?還是在譏諷我呢?不管論資排輩,還是講政績,我都排在末位啊。這第一號人選,非你莫屬。”
陳銘馬上就心里暗喜,對李毅的幾分恨意,立即消去了不少,擺擺手,說道:“哎呀,我還不夠資格。”
李毅道:“如果你還不夠資格,那誰還夠這個資格呢?咱們部里,也就你陳部長德高望重,人心歸服了。”
陳銘道:“要說在教育部門工作的時間,我真敢說一句,我的資格是最老的。就連蔣部長也沒有我長。可惜的是,我就是缺乏一點有說服力的政績啊!一直平平無奇,得不到上級領導的認可。唉,時也,命也。”
李毅心想,陳銘剛剛進來之時,怒形于色,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問可知,定然是那幾個報社的同志跑到陳銘那里去告了刁狀,還慫恿陳銘來討還公道的。
所以,李毅先打一靶,再好言相撫,讓陳銘有火也發不出來。
等陳銘問出副書記一事,李毅更加確信,陳銘在乎的,并不是那幾個報社負責人挨批之事,而是自己的前途。
于是,李毅自然就順著他的意愿說了幾句,果然大得陳銘之心。
陳銘在部里是個元老,聲望隆著,雖然一直和自己不太對付,但也沒有十分交惡,這個人就算不結交,也沒有必要得罪,要是能夠利用一下,那就更妙。
這么想著,李毅便說道:“陳部長,我一直在地方上工作,調到中央來,也是為了多積攢一些工作經驗。陳部長是部里的元老,許多工作上的事情,我還要請教于你呢,還請不吝賜教。”
這個馬屁一拍,陳銘更加歡喜,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在蔣為民辦公室里的豪言壯語,呵呵一笑,說道:“李部長,你是后起之秀,有想法,有能力,有干勁,后生可畏啊!這么說來,你以后還是要回到地方上去工作呢?還是準備長期在中央發展下去?”
李毅道:“我個人的意愿,還是想回到地方上去工作。只不過,革命同志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半點不由人啊。”
陳銘道:“李毅同志,你聽說蔣部長指定校車制造商了吧?嘿嘿,現在可是流言四起,對他很是不利啊!”
李毅抬起眼皮,看了陳銘一眼,心想陳銘說這話的用意,頗費思量。
一直以為,陳銘和蔣為民是一條線上的人,因為每次在黨組會議上,陳銘都會支持蔣為民,而蔣為民也會給予陳銘相應的支持。
沒想到,陳銘卻這么盼著蔣為民出事?
難道,陳銘除了覬覦副書記這個位置之外,還想替代蔣為民不成?
這個人的野心有點大啊!
李毅欣賞有野心的人,因為有野心,才能做大事。
現在,李毅就想利用陳銘,來做一件大事情。
“陳部長,你對此事,有何看法呢?我是指蔣部長指定校車制造商這件事情。”李毅緩緩說,同時觀察陳銘的反應。
陳銘嘿嘿一笑,說道:“我敢預言,一向英明偉大的蔣部長,只怕要栽在這件事情上面了!”
李毅眼里精光一閃,問道:“為什么呢?”
陳銘道:“我有個侄子,就在中辦工作,他私下里告訴我說,領袖對校車改革,格外關注,還特意叫辦公廳的工作人員,收集了國外所有跟校車有關的資料,進行了一番研究呢!”
李毅微微一訝,訝的是陳銘居然還有這么一個厲害的侄子。
綜合自己所得到的信息來看,陳銘的這則消息,也是十分可靠的,只是不知領袖會不會真的叫人去收集那么多的校車資料來研究?因為小顏秘書也沒有向李毅透露更多的細節,李毅便不好揣測。
陳銘繼續說道:“你想想,中央這么重視的工作,他蔣為民卻內定了三家制造企業,嘿嘿,這能不出事嗎?才怪!”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李毅道:“陳部長,你消息靈通啊!我剛回國,還是剛剛聽說這件事情呢,嗯,蔣部長指定的這三家企業,卻不知道資質如何呢?”
陳銘道:“不管如何!只要不是公平公開公正選出來的,那就存在問題!”
李毅道:“那依陳部之見,應該怎么辦好?”
陳銘道:“其實要是我來管這件事情的話,我就不會用指定的方式,而應該采取招投標的方式進行,校車改革,就是為了保障學生們的安全,如果連校車自身的安全也成問題的話,那這樣的改革,還有什么意義可言?”
李毅點點頭:“陳部長說到點子上了。其實,校車改革,最開始,是由我提出來的,我最開始的想法是,我們只抓宏觀,不參與市場,也就是說,我們只商定校車的外觀和質量,至于校車的研發和生產,我們不管,交給市場去做。只要你有這個本事,那你就可以生產制造,但是必須經過相關的檢驗,合格之后,才能進入各省的采購渠道。這樣就可以形成一個良性的質量競爭市場,可以更好的提高校車的質量。”
陳銘拍掌叫道:“這個主意好啊!比蔣部長那個內定企業要強上百倍了!既然如此,李部長,你怎么不向蔣部長建議呢?”
李毅道:“蔣部長對我有成見,我沒辦法和他溝通。我發現,蔣部長對陳部長是言聽計從,要不,你幫忙進言?”
陳銘連連搖頭:“不行,不行。蔣部長這個人,看上去笑呵呵的,其實…嘿嘿!不說也罷。”
其實,陳銘又何嘗看不出來,剛才蔣為民是在激將?想慫恿陳銘和李毅互掐互斗呢?只不過,陳銘被一口氣撐住,一時下不來臺,這才氣沖沖的想來找李毅理論,沒想到李毅四兩撥千金,輕輕幾句話,就春風拂面,化解了陳銘心中的怨氣。
陳銘回過神來,自然明白了蔣為民的狠毒用心,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同時,也恨上了蔣為民。
陽光溫熱,歲月靜好,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