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椒鹽 傍晚時分,苗五回來了,報告說那胖子七拐八拐,在長安街亂逛了一個下午,一直快到飯點了,這才拐到了城西南的一處小院里。苗五不敢跟太近,所以只見到胖子進了那個院子后就回來了。
那胖子賊滑溜,一個下午亂逛,有時候甚至會突然返身往回走,嘿嘿,若要是換了旁人,多半被他這么一來,難免會驚慌失措露了破綻。苗五得意洋洋的賣弄,某跟在他后面五六丈遠,又有墨香指引,哪里需要跟那么近突然返身這胖子倒是夠狡猾的。突然,王況想到一個可能,連忙問:那他返身時,你在干什么 郎君但請寬心,想當年,某好歹也是軍中斥候領隊,若是某自認跟蹤本事第二,軍中是沒人敢稱第一的。某哪需要總跟著但凡那胖子向前走一段,某就快步前,閃進了旁邊小店里,躲在人群中了,等他回身又哪里瞧得見某跟那胖子還沒打過一次照面,不過為防萬一,某中間倒是換了幾次袍衫,不瞞郎君說,說實話,某現在還不知那胖子長相如何呢。瞧不出來,郎君與跟人這方面倒是比那些個老兵油子還強,某還是吃過好多次被這樣突然折返來而被認出的虧這才煉就的本事,郎君您莫非打從娘胎里就開始練了苗五不愧是跟蹤好手,一見王況問起,就知道他擔心的是什么。
你才打從娘胎里開始練呢。要是你苗五跟我一樣,看過太多的諜戰片偵破片,怕就不用栽了那么多跟頭后才學會這點見苗五跟人沒出差錯,王況的心情也是大好,一揮手,去前面找林管家,就說某說的,你中途買的幾件袍衫錢給你結了,另外,再支個十貫錢,你留著,以防日后急需。等下,不對,你還得再跑一趟,正好黃大回來了,讓他跟你一起去罷。
那胖子后面絕對有人,王況估計,胖子去的那個院子應該是暫時的落腳處,西南角的坊區可以說是長安的貧民窟,那里住的人是絕對的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平民,不像東南角,雖然也是平民坊區,但住的不是商賈,就是有功名在身或者說是有家人在外為官的人家,按后世的說法,是屬于富人區,至于說正南的朱雀大街兩邊,自然是屬于官員區了。能夠想到王況或許有什么秘笈之類的人,絕對不會是貧民人家,而且,要吃那么胖,沒一定的物質支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貧民區的長久住戶。
現在王況最擔心的就是,胖子會在苗五回來報告的間隙里出門向他的主子交差去了,這是一個致命的疏忽,不過也不能怪苗五,他以前干的幾乎都是軍隊里的跟蹤打探,雙方的斥侯往來很少會玩這種金蟬脫殼的本事,想想看,自己打探到了軍情,自然是趕快的回到己方大營,大營里有軍隊作為強力后盾,且沿途都有哨卡,哪里需要遮遮掩掩的也只有需要隱瞞己方的大本營所在的時候,才會迂回一下,王況也知道過去在大唐軍隊和胡人征戰過程中,幾乎都是大唐這方在玩這種捉迷藏的游戲,而胡人一方仗著主場作戰是毫無顧忌的明來明去的,所以苗五沒考慮到這點也難怪。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胖子是想要趁天黑了后才和主子見面交差,如果是這樣,那么一切都還來得及。
黃大就在旁邊,一聽也急了,拉起苗五就跑,也不管他一瘸一拐的跟不,直把個苗五拉的嗷嗷直叫喚:這還沒吃飯呢。
路買倆饃先墊著。在漢人之間的這種跟蹤反跟蹤這方面,黃大比苗五有經驗得多,自然不用王況說出來,也就知道了問題可能會出在什么地方,時間急迫,哪里還顧得吃。
有黃大跟著,王況這才放下心來,專心致志的搞他的炸番薯葉去了,林荃淼哪聽說過菜葉也能炸著吃就也跟著王冼,學著王況的樣子,摘了一大把的番薯嫩葉,在梗頭左邊一折,把一半的皮膜撕了下來,又在右邊一折,把另半邊的皮膜也撕下,然后將梗單獨的揪下來,分別放著。三個人,速度很快,一會的工夫,就整了整整一大筐的番薯葉和梗來。
這炸番薯葉,還需要調汁,一種就是將粉調水,放進鹽,酒等配料,將菜葉放進去裹汁進油鍋炸,這是最普遍的做法。王況今天不想裹粉炸,他想搞漂亮點。
三人將番薯葉端進廚房,廚房里的一見姑爺又進來了,一下紛紛的放下手中的活,圍了來,這個問要不要燒水,那個問還有什么需要揉搓的。
王況還真需要他們幫忙,他要做的是用雞蛋清裹菜葉,而且是要打成細膩的沫的那種,打蛋清沫可是個力氣活,速度要快,要一直順著同一方向打,就比如說你一開始是順時針的打,那就要順時針的打下去,還不能停下,要一直的把所有蛋清全打成沫才能停下,否則打成的沫就會在蛋清的殘液吸收下很快的消去。
別看蛋清一打成沫,體積就能暴增十幾倍,但蛋清沫有個好處,就是粘連性好,不管什么菜,也不管是不是多油的,能裹厚厚的一層,不像粉調的汁,只要碰到油性的食材,就不容易裹住。所以,這一筐的番薯葉也是需要好幾個雞蛋。既然有人主動要來幫忙,王況當然不推辭,交代了下打蛋清要注意的事項,再安排一個人碾鹽,其余的人都被喝著回去繼續忙去了,可不能因為這下就把整個林府所有人的晚飯給耽誤了。
打蛋清的廚子原本就不信王況說的,蛋清能打成雪白細膩的沫來,所以心里就存了極大的好奇心,打起來是格外的賣力,打著打著,就叫了起來:哎喲娘咧,真成了雪白的沫了,不,是比雪還白,真好看。其他忙活著的一聽就都停了下來圍來看,王況一見連忙叫:別停,繼續打,真要累了,就把打成的沫另拿碗盛著,歇夠了再打。開玩笑,真要被他一停下來,前面的工夫可全都白忙了。
如果是粉的話,自然是可以直接把調料放進裹汁里,但蛋清不行,蛋清說白了就是蛋白質,被鹽一沖,沫就消融,而且,其他調料也會破壞蛋清沫的白色,蛋清沫炸過后還是雪白色的,很漂亮,但加了其他的東西,顏色就不會太純正,所以,只能沾椒鹽吃,但若是排骨,自然是可以將排骨腌漬好后再裹蛋清,表皮的一點點咸味對沫基本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打蛋清確實是個體力活,這會又沒有電動攪拌機,只能是靠人力,饒是王況選的是看起來最壯的廚子,打了一會工夫,臂膀就酸得不行,趕快換了人手接著繼續打,這么換了兩個人,才把蛋清全打完,得了滿滿當當的一大盆雪白細膩的沫,或許是大家都很賣力的原因,沫細得根本看不出那些個小小的球,大家只看見了一大盆雪白在那里,有剛從外面劈完了柴火回來的一見就叫:娘咧,這大夏天的,哪里找來的這么一大盆雪 早有人將一口鍋給洗了個干干凈凈的等著了,火也燒好了,王況自己也不動手,反正炸這一步并不關鍵,最關鍵的一步打蛋清都完成了,這炸只要自己看著炸幾次他們就能掌握分寸,反而是椒鹽需要王況去動手示范一下。
鍋熱了,倒油燒了一會,王況伸手到油面試探了下,感覺到手有點溫溫的了,這才讓廚子將番薯葉和梗裹了蛋清沫丟進去炸,并讓燒著火的控制著小火,保持油面溫度,油溫要是過高了,沫就該被炸黃了,蛋清本來就容易熟,用不了那么大火。
廚子開始還小心翼翼的裹了蛋清的番薯葉和梗放進去,但不一會,見那沫進油后并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沾在一起,也不是油炸前的那樣一戳就破,就加快了手腳,那可是滿滿一筐啊,這要是慢慢的炸,得炸到什么時候去炸了一會,就得了兩盤,番薯葉十成還沒用到一成呢,其他人見有趣,也紛紛的要求輪流著來,一時間廚房里是熱鬧非凡。
王況早就不去管那邊了,椒鹽的調制看起來簡單,但不同的人,手法不同,味道也會大不一樣,有的是將花椒與鹽一起炒到香氣出來了后再晾涼了冷卻后碾成粉,有的是將花椒炸到酥脆然后碾成粉再和鹽一起拌勻。炒的椒鹽麻味更重一些,炸的就是香味重一些,而王況則喜歡一半炸一半炒的,這樣既有了麻味香味也更重。
一般人炸椒鹽的油溫比較高,只炸一次就得。王況是先用低溫油慢慢抽干了花椒的水份,然后用抄籬竹制的漏勺一樣功效的廚房用具撈起來,將油加熱到小滾后淋去,徹底的激發花椒的香味。至于炒的那一部分,王況都是先將花椒酒之后再炒,等炒得了,酒味去了,但酒中其余的芳香物質卻留了下來。后世王況調制的椒鹽可一直是朋們最喜歡的調味品。
以前因為很少碰到吃到椒鹽的東西,所以王況一直沒想起來做,這一做他就來了心思,這不是又一個繼辣椒醬之后的可以賣的調味品么椒鹽一般就是伴隨著油炸食品的出現才出現的,自己來之前可沒油炸食品,因此王況可以斷定這個時候,就沒有椒鹽這種后世非常常見的調味品,有了這個心思,王況就不再叫人來幫手,這時候其他人早已經被炸番薯那邊吸引了目光過去,并沒人知道,王況現在正在做的將會是后來風靡長安的調味品,其火熱程度比起辣椒醬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辣椒醬的辣還是有許多人不適應的,但椒鹽的味道并不那么刺激,所以受歡迎的程度也就比辣椒醬還大。
林荃淼也是站在那看熱鬧的,這時候覺得袖子被人扯了扯,回頭一看,是王況正在那打眼色,再一看王況正在炸花椒,腦中一轉就知道王況叫他干什么了,連忙挪了一步,將王況給擋在了眾人身后,即便有人回頭,也是瞧不見王況手的動作了。
不怪王況要這么小心,椒鹽的成分,嘴叼的食客可能吃個一次兩次就能吃得出來,所以王況能保密的也只有方法,林家廚房里人多耳雜,七八號人,王況并不知道哪些人是簽了死契的,哪些是活契的,簽死契的家人,可以不用提防,律法就規定了,簽死契的仆人,只要主家犯的不是謀逆,也只能拼死維護主家,賣主求榮的家人是社會所不能容忍的;而簽活契的,這個規則只在其契約期內有效,到了契滿,如是他要離開,自然就可以將從王況這里學去的法子透露給他人知曉。
而如果有人愿意出極其高的價格來買通家人,總會是有一些人貪圖利益,不管什么約束,將方子賣給外人,反正有了足夠的銀錢,逃得遠遠的,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就能過個安逸日子,再花些錢買通地方改個名在當地入籍也不是那么難的事。因此,這個方子也只能是交給簽了死契的心腹之人才能保證最大的安全。
王況一邊做著,一邊留意旁人,這時候要是有人看到,王況則可以馬改變做法,毀掉這么一次的調味品算什么,后面隱藏的利益可是很大的,想想看,以后燒些璃瓶用來裝椒鹽,一瓶賣個一吊兩吊錢,這利潤何止十倍,起碼是幾十倍。至于說搞成大眾化的調味品,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小,能舍得用油炸東西的家,都不會是貧困人家,貧困人家有時侯連油都吃不起,哪里舍得用來炸而且,椒鹽還可以衍生出許多味道,如果把孜然粉和辣椒粉摻進去,那就成了烤制肉品的最好調味,還可以加點菌粉,或者加點海帶粉或是魚粉,雞肉粉等等,細化下可以分出十幾種口味來。
一邊yy著,等到大家聞到香味后,花椒早就該炒的炒好,該炸的炸好了,王況要保密的就是炒和炸的過程,至于碾粉和細鹽,這倒不需要隱瞞,中國人的聰明,在山寨這個技能是體現的淋漓盡致,相信自己推出椒鹽后,肯定會有人能琢磨出來大致做法,也推出類似的來,但真正核心的東西,只要他們不掌握,那么就沒辦法有和自己一樣的味道,蛋糕被人分了怕什么只要自己吃的是最大最好的那塊就行。
鹽是按王況第一天來長安時候就傳授的法子過濾后再曬的細海鹽,井鹽和湖鹽有點苦,王況不喜歡,在他的帶頭下,林府現在用的鹽全是比井鹽和湖鹽貴了好幾倍的海鹽。
拌好了椒鹽,王況拿了一根炸好的番薯梗沾著吃了吃,點點頭,端了椒鹽就走,椒鹽現在可不能被別人看見,廚房里的人愛怎么吃那就隨他們去了,王況并不關心。
林荃淼見王況吃了沾那個新搞出來的粉后的番薯梗直點頭,就知道那是個好東西,也不管了,端了一盤炸好的就跟了出來。廚房里那么多,絕對夠整府下全吃到的,所以他也不管其他人了。
回到王況的院子里,卻見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來了,原來這倆家伙雖然是回去通知自家老爺子關于抗澇法子的事的,心里卻是記掛著王況說的油炸番薯葉來,從來沒聽說過,菜葉還能炸來吃因此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趕回來,全然不管自家老爺子在后面直跳腳罵他們連家都不要了。
這便是番薯葉不像啊,怎么外面裹著的像是雪程處默指著王況后面跟著的林荃淼手端的番薯梗,疑道。
傻鳥,這大夏天的哪里來的雪程處默站的位置被王況擋了,沒看見林荃淼手端的,就笑罵了小黑碳一句。
這可不是尉遲保琳哪里有心思和程處默鬧,挨了一下也不回頭,前一步抓起一根,嘖,嘖,真漂亮。真不是雪,這是什么,這么白 給某搬把椅子來,某就告訴你。林荃淼拿起了橋,開始指派起尉遲保琳做事,剛才在廚房站半天,腳都有點麻了。這要是半年前,恐怕他想也不敢想,自己竟然可以有這么一天,可以支使小公爺為自己搬椅子。
尉遲保琳本待不去,可看見王況裝著沒聽見的樣子,就知道是別想從王況這里探聽到什么了,只好乖乖的去搬了半椅子來,放到林荃淼身后:快說,快說。
某口有點渴,得潤潤嗓子先。林荃淼得寸進尺。
強忍著暴敲林荃淼一頓的心,尉遲保琳只好有進屋去端了甌茶來,林荃淼呷了一口茶,這才慢悠悠的說:這是蛋到清字的時候,他人早已經起身跑到了王冼身后,探出頭來:某說的是真的,是蛋清,你要不信,自己回去試去,只取蛋清,同方向一直攪,就能得出這雪白的來。之所以他要躲在王冼身后,那是他知道,無論如何,尉遲保琳再要發難,也不會舍得拉扯王冼的,怕傷了王冼一絲一毫,所以,躲在王冼身后遠比躲在程處默身后還更要安全。
尉遲保琳一巴掌拍了個空,拍到了椅子,疼得他直抽涼氣,這一下力氣可不小,本來他是沖著林荃淼的肩膀去的,沒想林荃淼早有防備,讓他拍了個空,人也沒站穩當,往前一傾就倒了下去,手掌重重的叭一聲,聽的王況直打冷戰,這是尉遲保琳,要換了普通人,手怕是早就折了。
小淼淼,你竟然敢躲,哎喲,疼死某家了。尉遲保琳起身,直揉著手掌心,那手掌心已經拍得通紅一片。嘴里說著林荃淼,眼睛卻是瞧向王況,直到王況點點頭,他這才呲牙咧嘴的坐了下來,也不顧著手疼了,學了王況的樣,抓起一條番薯梗沾著椒鹽吃了起來:嗯,好吃,好吃。至于怎么個好吃法,他也說不來,只覺得這白的好看,吃起來沒味道,但一沾這個粉后,味道立馬就豐富了起來,麻麻的,香香的。
油炸的東西本來就是蓬松占體積,實際一盤并沒多少,一會工夫就被幾人掃蕩一空,林荃淼這時候沒得拿橋了,只好聽了尉遲保琳的支使,又跑去廚房取。
事情辦得如何王況雖然明知道老魔王肯定會去做,但還是不放心,畢竟幾乎整個大江沿岸可都是受了災的。
老頭子進宮去了,應該沒多大問題。程處默大大咧咧,只要他老頭子會肯出面,能給自己落實個進言的名,他就心滿意足了。尉遲保琳也是如此,對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并不在乎功勞有多大,只要能時不時的讓皇帝聽到他們的名字,而且是好的方面的,就已經足夠,可以說,隨便的提一下,給他們帶來的好處遠遠比起當初李世民給王況一個宣德郎的官還要大,沒辦法,誰讓他們是毫門勛貴子弟呢在世人看來,他們這樣的哪怕是得了再大的獎賞也是理所當然,而平民白身,螞蟻般一丁點的獎賞就能讓人覺得太重了,重得過分了。
如此甚好。怎么樣,你們瞧這粉末如何如今很多產業已經和程處默他們綁在了一起,這個椒鹽是不可能甩了他們去單干的,王況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通。
哎呀,這個好呀,某覺著,不若二郎你先整了些出來,讓徐吃貨或者在陛下用膳的時候給灑那么點在烤肉,嘿嘿,您曉得的。程處默狡猾的眨眨眼。
我x,小魔頭竟然也知道找代言人,而且一找就找最有分量的,王況不禁對小魔王的頭腦有了新的認識,這個家伙,絕對是屬于扮豬吃老虎的主。這要是李老2喜歡了,再等到大宴全臣的時候,依李老2有好東西就喜歡拿出來顯擺的脾性,肯定是要用的,到時候不就一舉打開高端市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