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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六章 捧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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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六章捧殺  (…那一次的“門神”事件讓我徹心透骨地明白我的敵人有多危險和卑鄙,但也是在那一次的危機中我認清了無數真正鐵桿的兄弟,其中包括了經國兄…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大過年的重慶每個清早都帶著喜慶,地上撒滿的鞭炮紙把整個城市變成了經過一夜興奮和帶著笑的睡眠醒來的泛紅的臉。

  沒有戰爭的感覺,那些傳說中會來重慶轟炸的日本飛機始終不曾出現過,原本已經堵到武漢大門的日本軍隊也已經被趕回了華東。這一切,只因為一個出身草根的曹小民將軍,和廣東一樣,過年的重慶每家每戶的門上都貼上了新門神,無一例外是曹小民的肖像!

  蔣介石一大早就起來散步了,當夜夜狂歡的人們還在沉睡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建豐背著槍的樣子讓人想起當年委座掛滿手榴彈沖鋒的風采呢…”張群把手上的報紙遞給蔣介石道:“一晃眼,多少年了?現如今我連走路都氣喘了…”

  蔣介石接過報紙一邊看一邊道:“你啊,連陪我散散步都不去…注意身體,不要老縮在書桌邊上才是…嗨,又是經國上前線…”

  對于中央社這幾天把蔣經國上戰場的事情吹上天,蔣介石開始是挺高興的,但現在有點覺得過了:蔣經國被報紙吹得好像參與了每一場戰斗,從開始的裸軍沖鋒到最后駕著坦克殺到海邊!

  蔣經國打死日本兵的那一場“圍獵”的內情蔣介石當然清楚,他也挺感激曹小民給蔣經國安排的鍍金過程,畢竟一個親手擊斃過敵人的元首會更容易贏得軍方的擁戴。

  不過金子就是金子,鍍金就是鍍金,太子爺如果不是真金,再怎樣鍍上去以后也是要褪去的…但是在太子爺的身邊就有一塊真金!

  曹小民確實是在真心實意鍛煉蔣經國,這沒有辜負蔣介石的期望;他還在想盡辦法提高蔣經國在軍隊里的威望,這讓蔣介石覺得很高興…但是無論怎樣提高蔣經國在軍隊的威望,他能望曹小民自己的背項嗎?不能!現在連重慶家家戶戶都在大過年貼上曹小民的肖像來作門神求平安!

  唉!蔣介石嘆了口氣沒表現出看見報紙內容可能會呈現的高興,相反他在張群的注視中皺著眉頭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了一份絕密文件看了起來…

  “…蘇北各軍但知有曹將軍不知有委員長,曹將軍辭去江南戰區司令一職時,曾有軍人喝醉揚言道中央若要學秦檜殺岳飛對付曹將軍就要起義…”蔣介石念著一段文字,猛地一連幾下用拳頭猛敲自己的額頭:“烈侯啊烈侯…你要是大奸大惡又或者懷二心要造反,那我向你出手就沒這么為難了!…”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是陳立夫到了。

  蔣介石心里還被抽屜中的那些絕密文件給牽著,卻見陳立夫遞上來了一疊門神,上面全是曹小民的肖像。

  嗨!心中又是一股濁氣涌起,蔣介石感到頭頂有些打旋,這時陳立夫開口了:“這些東西已經查明,全是在一些對面陣營暗中設置的秘密印刷所印制的,抓了十幾人拷問才證明了這點;他們說第一批是從他們后方運來的,還印制了好幾個版本運到全國。他們很聰明,自買自賣讓那些小販看見這種門神好銷,就有很多人做這種門神了…”

  蔣介石猛地一驚:這…原來是這樣!是啊,這種崇曹風潮如果沒人推波助瀾,又怎樣會掀得如此激蕩!?…但是,曹小民如果本身不是有這等威望,又能掀得起這股風嗎!?

  “還有一件事…軍中有人在散播一些崇曹遠中央的言論,據摸查也是對面搞的鬼…”陳立夫道:“不過這事軍統那邊可能會查得更詳細…”

  “嗯,我知道了,一會春風就會來…”蔣介石點點頭讓陳立夫出去,心里亂成一團。

  不知道能不能幫到曹小民,但是陳立夫已經盡力了;老百姓是無知的,他們還喜歡起哄,但是誰知道家家貼曹小民的像竟是要把這個人送去死呢!?曹小民在政壇上有很多盟軍,在發現這一現象時很多人都感到不妥,他們都在各自各暗中發力想消除這些影響,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一現象是有一只手在推動的,在曹小民南下廣州就已經開始了!

  北國還在千里冰封,南方卻已經繁花似錦了,雖然天氣還很寒冷,但是各家各戶屋內早就洋溢著春天的氣息。幾乎每家都會用大花瓶插起桃花、吊鐘、銀柳等木本花做主,然后再插上芍藥、彩雀等絢爛的花朵陪襯,年桔也會在一張茶幾上亮出金黃,連各軍政機關也不例外。因為大亞灣的連場大捷,廣州得以在這個大年免去了被戰火洗劫的災難,原本一直被恐慌壓制的人們釋放了,這一年意外是一個大家花錢非常豪爽的年份,少了日本人大轟炸的廣州顯得非常熱鬧。

  “那幾天廣州在擺花街,那才熱鬧呢,可惜你在前線沒看到;我和幾個姐妹讓警衛們保護著便裝去逛了三趟…”何嫣在興奮地對曹小民講著她在廣州是怎樣過大年的,從在陳濟棠家里學著包油角(一種廣州過大年必做必吃拜年必備的油炸食品)到逛花市、大年三十晚上去“賣懶”(一種象征著第二年勤勤快快的晚上室外活動)…

  那時候自己已經回來了,前一天就回來了,但是卻要應酬酒會接著是到附近各個安排了傷兵的城市去慰軍…唉!團年飯也沒在一起吃啊!曹小民笑得很柔和,他的笑容中其實飽含了歉意:整天想的國計民生,戰天斗地,但是卻一直沒有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如果不是一個曾經的間諜身份,和一個普通小家碧玉有什么分別呢?但是她卻從不曾怨過半句,甚至沒有一絲那樣的神色…

  這幾天他開始拋開一切公務陪她了,這讓她還覺得很不適應,她不斷地找話說著,怕他會覺得發悶——因為戰爭,兩個已經不能用熟悉來形容的人竟有點不習慣相處了!

  他除了偶然搭一句調劑氣氛之外一直沒說話,只是當聽眾,他經歷得多他明白這一切,他只是覺得苦了她。

  “明天我們再去玩遠一點,不要只爬白云山了,明天我們去清遠…”曹小民輕輕對何嫣道:“去清遠,只是去玩不是去檢查軍備(廣東此時的很多軍工產業和倉庫、陳策的廣東海軍主力都在清遠。),我聽說那邊的飛霞洞、藏霞洞景色都很好,還有,北江的江鮮非常鮮美…”

  “曹將軍這幾天有些反常,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管…雖然他以前也很信任我們,基本上事情都讓各人自己負責,但是我覺得有些奇怪,特別是他的笑容,甜得有些不自然…”蔡廷鍇把玩著茶杯道:“我覺得曹將軍是在刻意地不作為…”

  “唉,連你高佬蔡都看出來了,上邊那位會看不出來?”陳濟棠輕輕道:“曹烈侯比我想象的聰明,在重慶初見我還以為他就是一把沒保險的槍,但是后來我才發現他對很多危機很敏感…也許是從戰場上練出來的吧,遇到危險時會有一種天生的嗅覺。但是這趟的危機太大了…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是這個大局…”

  “你是說…”蔡廷鍇有點緊張:“你是說上邊容不下他了?這日本人還高高舉著刀呢…”

  “日本人舉的刀再高也砍不到一些人的脖子上,但是曹烈侯要是舉刀…”陳濟棠搖搖頭:“不要以為功高震主這句話只適合用在江山打下來以后,其實當一個人位極人臣,他就只能陷在這樣的危機中,哪怕敵人還沒被消滅;因為真正可怕的不是勢不兩立的戰場上的敵人而是在自己戰壕里的那些盟友…”

  “那我們怎么幫他?”蔡廷鍇對曹小民的情誼并不單純是一種知遇或者報答,他是真心尊敬這個善戰而公道、敢于擔當的小老弟。

  “不要幫他,越多人幫他他死得越快…”陳濟棠把茶杯舉到鼻子前細細地嗅起來卻不喝,好一會才放下來道:“如果有一種試探,比如說要不利于曹烈侯,你最好就是像棵墻頭草一樣倒附過去,也許那就是幫他…”

  也許沒人能幫他,但也許有!蔣經國回到了行署讓手下把一盆熱水捧進來就自己一個人關起門來苦思,腳上的血泡被熱水燙得很疼但他好像并不維意。這幾天曹小民天天在陪著何嫣嘗盡溫柔,他是幾乎用兩只腳走遍了所有的軍營和醫院,連廣州一些聲名不大的抗戰支持民間團體也親自接待了。

  這一招有用嗎?蔣經國反復思考著,也許沒有,但無論如何要試試;蔣經國終于閉上眼睛痛苦地把燙得發紅的雙腳從熱水中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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