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投誠 (…在內部的爭斗中,對方一直都有很多人向我們投誠,在日本人投降之前這個數字很驚人的,有不少投過來的人后來也得到重用,有的人還成為擁兵上萬的將軍,成為抗戰英雄…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民》)
高郵防線的準備工作有一段時間了,雖然物資很缺乏,但是事前思考細致周密,效果比想象中要好不少。特別是一段段根據原來的河溝水渠設計的運輸線,那些狹窄的蚱蜢舟竟在繩索牽引下來去自如,不光能夠很快地把火線上需要的物資送上去,更能夠把大量傷員運下來。
當然,這些在火線將士們眼里令人激動的成就在高郵城里的抗戰民眾眼中卻顯得更是慘不忍睹:以前只是聽說傷亡很大,但是因為沒見到尸體還只是一種心情上的激動,這次源源不斷從前線運下去的傷員和尸體卻讓每一個人震撼 那些不知被什么火力打斷的露著骨頭滲著血水的傷口僅僅經過簡單的包扎,有時在運送途中骨頭把包扎著的紗布也刺破劃開了;不知為什么上了紗布還要用繩子勒緊的腹部傷口在到了城里的醫療站被重新揭開時竟會嘩啦一聲涌出帶著血水的內臟…種種讓人看了忍不住發軟的傷口經常把那些民眾志愿者嚇住,他們往往要在護士們的大聲叫喚下才回過神來。
每一個送下來的傷員和尸體在遠遠看去是一樣的,都是在泥漿和血漬包裹當中,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楚該往醫院送還是往郊外新開辟的軍墳送。從前線經過了那段主要由河溝水渠組成的運輸網后,自愿支前的百姓就越來越多,到了高郵城門附近幾乎就是老百姓在夾道幫忙。漸漸的,在各種死亡和痛楚、各種慘不忍睹的傷口刺激下,老百姓也習慣了。很多的老百姓也已經在運送傷員的過程中弄得一身泥漿和血漬,如果不是沒穿軍裝看起來就和前線下來的輕傷員沒什么分別——除了游擊隊員開始成長為正規軍,戰地的百姓也開始變成了戰士了。
豬皮鞋在水中泡久了,變得沉重無比,被灌了水的田下邊的泥漿能沒過高筒靴,水深則能把鬼子那獸具也浸冷。在這樣的開闊帶進攻,根本就無法沖鋒,只能慢慢挪動,這些挪動的鬼子兵就是很好的射擊目標。已經鎮定了下來的作戰經驗還不大豐富的游擊隊員們打得很投入,認真地瞄準,冷靜地射擊,污濁的田地水面上到處飄滿了鬼子尸體。
鬼子身后的掩護火力也沒辦法發揮,因為惡劣的天氣和地形,他們的九二式重機槍都很難在經過改造的地形里找到射擊位置;更別說更重型的機關炮或者步兵炮。硬著頭皮猛沖的鬼子發現他們不光沒辦法沖到的陣地上,便是要退回去也同樣吃力;經過沖鋒和不斷做著戰術動作的身體在田地上已經耗盡了體力,讓他們把背脊送給走回進攻陣地的話無疑是等死…
剛開始第一輪進攻不久,前線的鬼子指揮官就發現他們已經進退兩難了:繼續發起這樣的強攻,只是讓更多的士兵成為的活靶子,要退下來的話能夠收回兩成的士兵已經燒高香了好像只有一條路可行,就是在進攻中和拼消耗,通過對射殺傷足夠多的讓他們退卻也許是唯一能夠拿下這道防線的辦法。但是防守的有多少人?他們會退卻嗎?
不斷發電報向后方闡明進攻難度,請求支援或等待天晴有空中力量配合再進攻是前線的鬼子指揮官們不斷失敗但卻重復在做的事情,就像他們的進攻一樣。
“不管你殺過多少鬼子,你還是反動派…”身上包扎著幾處的一個被銬著雙手的年輕人站在曹民身側低聲嘟囔著,他是那天在集會上準備向曹民開槍的人。事實上他開槍了,只是在扣動扳機的一霎那被一顆子彈打掉了他的馬槍,因為暴露得很突然使他錯過了按原計劃第一時間脫身的機會。就那么短的時間他就被人盯上了,雖然他的兄弟曾經在另一個方向上開過一槍掩護他,但最終他還是落入了反動派的手里。
“我以為你是個軍人,看到這一切會改變你的想法,看來我錯了…”穿著士兵常服連金星也摘掉的曹民輕聲說了一句:“我不想用死來威脅你,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投降,你會被槍斃的…你是個好戰士,從你的藏身處看,那里離我的演講點足有五百米遠;能夠在那個地方準備開槍打我而且用的是短馬槍的人一定是神槍手。這樣的人我們很少,太少了。可惜你不愿戰死在對抗外敵的戰場上…”
“誰說我不愿意?…我、我愿意…但是我不愿意穿著反動派的軍裝戰死…”那個槍手聲音從囁囁嚅嚅忽然變得理直氣壯:“打鬼子是每一個有骨氣的中國人都要盡的責任,但是我們打鬼子要為人民打,不能為反動派打”
曹民忽然覺得很好笑,他是真的想笑,回過頭他對著那個槍手問道:“那你告訴我,怎樣打鬼子算是為人民打?怎樣算是為反動派打?”
槍手一怔,張開嘴卻半天回答不上來,原本他想說穿著你這身狗皮打鬼子就不是為人民打,但是他忽然看到城樓下望不到邊長長的人龍,那些幫助抗戰的百姓。那些,算不算人民?…他忽然覺得迷惘了 就在曹民帶著人押著槍手走下城頭的時候,忽然有傳令兵跑上來,給曹民遞上一張紙報告道:“有個年輕人,就一個大孩子,到了司令部要見長官,也不說原因。后來弟兄們攆他他就給弟兄們這張紙,說長官看了如果不見他他就爬著走…”
曹民一看那張紙,是一張圖,圖上做了幾個標注…那就是司令部也就是縣政府前邊的廣場平面圖,標注的地點有一個就是曹民演講的所在,有一個是這個被捕的槍手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有一個標注竟是沈醉考察完現場得出來是開槍打掉槍手的手中槍的人的位置所在,那個位置上更是特別標注了一個醒目的紅圈。
難道是自己不知道是誰的那個救命恩人?曹民一看懂了內容竟然真的像那個大孩子說的那樣回去見他,讓傳令兵出了一額汗。
剛進司令部大門曹民就碰見了沈醉,沈醉正忙得不亦樂乎——昨晚剛剛才把曹民指定名單上的人物基本全部拿下,審訊工作還沒進行。
“你啊,還真是愛才如命,就這樣的共黨狙擊手你還想用啊?”沈醉看見曹民身后被押著的槍手道:“就算要用,也要經過政審才能用,這是規矩啊。就這樣的估計得排到一年后才輪上審查呢…”
“怎么?你們內部就那么缺人?”曹民隨口問了一句。
“沒辦法,投誠的人太多…”沈醉也是隨口一句話讓曹民大吃一驚:在他的印象中好像都是向共黨投降的啊,偶然幾個叛徒也是萬中無怎么沈醉說投誠過去的共黨分子多得要從新錄用政審也要排期?不是真的吧?
對于曹民的懷疑,沈醉倒也沒太多隱藏,拿了些事例來說明。在沈醉的說事中,曹民才知道每年都有數不清的共黨被捕和主動投誠,在被捕的共黨中能夠堅守他們信仰不背叛的竟然只有百分之五,絕大多數都會成為共黨的叛徒…這簡直讓穿越人曹民嚇得目瞪口呆,因為這完全背叛了他學過的歷史和那些在文藝作品中塑造的寧死不屈、雖然看上去很傻很做作但是卻很硬骨頭的形象。
“我們的工作有些也沒做好,像保護那些投誠的重要人員和他們的親屬,每年都有很多投誠過來的人和他們的家屬被共黨特科殺死…像顧順章,那么重要的人物,當年投誠過來做了那么大的貢獻;他的家人除了一個七歲外全被共黨特科殺了工黨的地下力量很是可怕的,和他們交手要心啊…”在一路的閑談中,沈醉完全就是在給曹民惡補歷史,很多在沈醉眼里以為他肯定知道的人物事件他完全一無所知。但是,對于地下黨的重新認識他算是做到了,這真是一個力量龐大無所不入的組織 如果有一天,他們的槍口指向自己會如何呢?曹民內心深處還是出現了一定的震動:他不知道顧順章是誰,但是依稀在沈醉口中可以肯定這個人是個首腦級的人物;對于這樣的人物家屬連后世都聞名的軍統都無法保護他的家屬,被殺剩一個七歲…
曹民帶著一腦子胡思亂想到了客廳,邁進去的時候還在想著關于地下黨和軍統、中統交手的事情,卻冷不防被一把稚嫩的聲音嚇了一跳:“曹…曹大哥,我叫雙喜,在陜西時外號‘刺客’,魯蘇局特科行動組副組長,前來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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