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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坐困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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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缺回到雁鳴湖畔的宅院,衣衫上染著的血,被一路春雨淋灑,此時已被沖淡成暈,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水彩畫。

  很多人在等待他的歸來,等著他簽下自已的名字,完成這份和約。

  無論是唐國的大臣,還是西陵神殿的天諭院院長以及使團里的重要人物,看到他走進宅院,終于松了口氣。

  寧缺從婢女手中接過毛中,擦干臉上的雨走,走到案前,把和約里的詳細條文看了遍,沒有任何猶豫,便提起筆來準備簽宇。

  天諭院院長看著他身上的血跡,忽然心里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沉聲說道:“且慢,敢問十三先生去了何處?”

  寧缺還沒有回答,便有人冒雨來到雁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二百零六章坐困愁城鳴湖畔,把清河郡會館里發生的血腥事件告知了房間里的所有人。

  廳內驟然安靜,西陵神殿使團成員臉色極為難看,柳亦青低頭緊握著劍柄,謝承運震驚無比看著寧缺,怎么也想象不出這名曾經的同窗竟是如此冷血。

  唐國官員們也很震驚,但他們的情緒發展和西陵神殿方面則是截然相反,曾靜大學士看著寧缺微微點頭,意甚贊許,始終沉默坐在角落里的舒成大將軍,更是用力一拍桌案,厲聲喝道:“殺的好。”

  “清河會館的血案,可是千三先,生做的?”

  天諭院院長盯著寧缺的眼睛,聲音極為寒冷。

  寧缺說道:“我做事需要向你報備?”

  “那你就是承認了?”天試院院長臉色極為難看,厲聲喝道:“既然如此,難道你還想在這份和約上簽字?”

  寧缺不以為意,雖然對方是西俊神殿使團團長,把毛筆扔回硯中,便向后園走去,用冷水洗了個澡,讓婢女泡了壺熱茶,直接去了梅園。

  葉紅魚在雨廊下緩緩起身,看著他說道:“為何再生枝節?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二百零六章坐困愁城”

  寧缺走到她身邊,把壺中的熱茶倒了兩杯,自取一杯握在手中,稍微溫暖些被雨水沖涼的掌心,然后在竹椅上躺下。

  他說道:“大唐向來極重承諾,一旦簽字,便不好再動手,所以我當然要趁著還沒有簽宇之前,先把我想殺的那些人殺死。

  葉紅魚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承諾過我不會動他們。”

  寧缺把茶杯推到她的手邊,說道:“我當時答應你的是把清河會館里的諸間子弟送回去,我并沒有說一定會送活人回去,他們的尸首現在都在院外,神殿如果有興趄,隨時可以拉回清河,我沒有替這些人收尸的興趣。”

  葉紅魚說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寧缺說道:“當然有意思,不然我為何要做這件事情?就算你覺得文孛游戲沒意思,但你也要清楚,我還沒有在那張紙上簽宇,那么我便能做任何事情。”

  葉紅魚說道:“難道你不擔心會激怒我?”

  “憤怒不能決定結果,就像你早就已經激怒了我,但我不能殺你,因為我控制不了局勢。同樣,你也不能決定一切,無論是掌教還在隱藏在幕后的那個人,都需要你拿著一份和約回神殿,所以你的憤怒也不能影響什么。”

  寧缺喝了。茶,說道:“更何況你捫最想要的東西,我們已經給了,那么像清河會館里的那些人只是附屬品,根本不重要。”

  葉紅魚說道:“重要與否,不由你決定。”

  “清河郡諸間不過是神殿養的一群狗,這些狗被人殺死了,你們或者會憤怒,但總不至于因為這個緣故,就要和書院撕破臉,相反,難道你不認為讓我稍微發泄一下怨氣,對神殿來說并不是什么壞事?”

  寧缺微笑說道:“另外我可能確實不能決定這件事情對你們來說是否重要,所以我先做了再來告訴你們,這便是幫你們做決定。”

  檐前的春雨淅淅瀝瀝下著,天色有些晦暗,葉紅魚身上的裁決神袍仿佛就像是面血旗,然而卻掩不住寧缺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他已經洗過澡,這時候卻依然血腥味十足,真不知道先前在清河會館里殺了多少人,想來他喝再多的苦茶,也很難把心腸洗凈。

  雨廊下安靜了很長時間。

  葉紅魚說道:“一切都結束了。”

  寧缺說道:“或者,一切才剛剛開始。”

  葉紅魚看著他問道:“日后你還會像今天這樣朵人?”

  寧缺想了想,說道:“我硝實還有很多人想殺。”

  葉紅魚微微挑眉,說道:“和約上會有你的名孛。”

  寧缺笑著說道:“你知道我無恥的程度。”

  葉紅魚說道:“哪怕以書院的名義?”

  “就算是老師的名譽,我都從來沒有在乎過。”

  寧缺把茶杯放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對著檐前的春雨喊了一聲,說道:“如果神殿很在乎,我隨時可以退出書院。”

  葉紅魚說道‘你似乎沒有想過’殺的人多了,神殿也不會遵守約定。”

  寧缺轉身望向她說道:“能讓書院忌憚的人,本來就不在神殿中,在那兩個人眼里,世間百姓皆如螻蟻,怎么會因為死幾只螞蟻就憤怒?當然,我只會殺那些能殺的人,盡量爭取不讓神殿太憤怒。”

  葉紅魚說道:“你想要試探道門的底線?”

  寧缺嘲笑說道:“道門什么時候有過底線?”

  葉紅魚看著他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在乎清河會館的血案?”

  寧缺說道:“自然不是因為你真把那些人當成狗。”

  “不錯。”

  葉紅魚說道:“那些人已經死了,而且我相信就算你再想殺人,有再多想殺的人,你都沒有辦法再殺下去。”

  “為什么。”寧缺平所問道。

  “因為你再也無法走出長安城。”

  她看著寧缺的眼睛,目光里的情緒很淡漠,說道:“你這一生都將被困在長安城里,你就是一個憤怒的囚徒。”

  寧缺沒有說話,因為這是事實。

  如果他離開長安城昊天道門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他,因為他在城內便無敵,出城則弱。

  他就是長安城的陣眼摳。

  西陵神殿使團離開了長安城。

  他們來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抱太大希望,離開的時候,卻收獲了無數的金銀財寶還有從來沒有前人獲得過的勝利。

  神殿使團內部知道此番談判真正秘密的只有葉紅魚以及天諭院院長。

  正是因為知曉道門擁有了兩名境界高深莫測的隱世大修行者,天諭院院長非但沒有對這份和約感到滿意,反而生出很多的不解,他不明白西陵神殿為什么不借此機會繼續掀起伐唐的,而是選擇了休戰。

  葉紅魚看著窗外柳枝在雨中拖出的道道殘影,在心里想著:“飲酒可以殺人,描簪花小楷也能殺人,讀書都能殺人,除了當年的蓮生神座,沒人愿意看到這樣的一個人間更何況大先生學會了打架,君隕落冠于地都不去揀,三先生是那只蟬,寧缺居然不再怕死,這樣的書院誰敢言必勝?”

  寧缺站在南城門下,看了眼落下的雨絲說道:“雨小了。”

  他在送別,送的自然不是西陵神殿的使團,而是莫山山。

  莫山山說道:“那我便該走了。”

  寧缺沉默片刻后說道:“其實晚幾天走也挺好。”

  莫山山年靜說道:“再晚,終究也是要走的。”

  寧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以沒有接話。

  莫山山看著他,認真問道:“將來你會殺很多人?”

  寧缺想了想,說道:“是的,如果能離開長安我會殺很多人。”

  莫山山望向自已探出裙擺的白鞋,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然后她抬起頭來,嫣然一笑說道:“祝你殺人愉快。”

  寧缺覺得春雨更柔了幾分說道:“我一定努力爭取。”

  西陵神殿使團離開,戰爭正式告一段落雖然春時將深時,占據了向晚原的金帳王庭試探著繼續南下,遭到了鎮北軍暴烈而強悍的反擊,又被西陵神殿詰書嚴厲訓1斥,不得不退回七城寨,接受了現實。

  各處戰火漸歇,東荒騎兵逃回了燕境,神殿聯軍大部也撤回了南晉和西陵神國,日子漸漸變得平靜起來,只是已經有很多人死去。

  王府門口的白幡并沒有完全渲泄掉唐人的憤怒,朝廷為此做了很多工作,希望能夠把這份怒火弓向正確的對象,比如昊天道門。

  寧缺沒有關心這些事情,在和平時期,書院后山依然執行著禁止干涉朝事的待條,最主要是因為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

  他想要出城。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離開過長安城一步。

  有很多人想進長安城,但進不來,因為他在城里。

  他想要出城,卻不敢出,因為城外某個小鎮上,有人在喝酒吃肉。

  寧缺發現自已真如葉紅魚所說,成了這座城的囚徒。

  他的心里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

  是誰找到了酒徒,并且讓他來到長安城?那個人為什么要把馬車和鐵箭還給自已?那人為什么要讓酒徒轉述那句話?

  “世間每一次死亡都是久別重逢。”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曾經設想過某種可能,但理智告訴他,那最不可能。

  所以他,坐困愁城。

  (第三章爭取三點半前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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