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水是要死人的,寧缺想著這句話,認真問道:如果你要吃喜歡吃的蟹黃粥,就喝不著水了,怎么辦?”
陳皮皮揮手不耐說道:“不可能會有這和情況發生,哪里找不著水喝?”
寧缺堅持問道:“如果水有腳,有思想,不想讓你喝,當你靠過去,它就自己跑掉,你怎么辦?”
陳皮皮愣了愣,思考很長時間后無奈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了活下去,還是喝水吧,雖然會痛苦一些。”
寧缺看著湖面上的晨光輕波,憂傷感慨說道:“別人都能三妻四妾…好吧,換一個比較好些的說法,別人都能擁有很多段愛情,為什么我就不行?為什么我家那個還是個小孩子就學會吃風吃醋了?”
陳皮皮站在他身旁看著湖里的雁鳴山倒影,說道:“這和事情你不要間我,對于女人這和奇怪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明白過。
寧缺看了他一眼。
陳皮皮搖頭說道:“你也不要奢望能從師兄師姐們那里得到什么幫助,后山里沒有誰有這方面的經驗,都是些天才與白癡。”
寧缺感慨說道:“我本以為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但我沒想到她會這么不開心,說起來已經十幾年了,我好像就沒贏過她一次,這究竟是為什么?世間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而且我也很喜歡,然而她不喜歡…我似乎便沒有任何辦法,難道這就是命?”
陳皮皮安慰說道:“那你就要學會認命。”
“我可不覺得這算是安慰。”
寧缺說道:“對了,師兄要抓我回書院問什么事情?”
陳皮皮說道:“大家想問清楚你到底是想選山山還是桑桑,不過現在看來可以不用問了,我很贊成你的選擇。”
寧缺神情微異問道:“為什么?”
陳皮皮看著他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會這樣選。”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
陳皮皮眉尖微蹙,揉了揉臉頰,關心問道:“這事你準備怎么解決?”
寧缺沉默片刻后說道:“桑山墾小的時候不愿意自己洗衣服,我那時候就教過她一句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殷然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終究得我自巳去處理,而且這和事情必須處理的毫不拖泥帶水。”
陳皮皮憂慮說道:“你不擔心會傷著她?”
寧缺笑著說道:“難道我不是一個很薄情寡性的人嗎?”
陳皮皮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笑的很假很慘淡…”
寧缺慘淡一笑,不知該如何言語。
陳皮皮感慨說道:“男女之事果然是世間最麻煩的事情,現在想來我還真要感激葉紅魚那斤…婆娘,她讓我這輩子對女人都沒有任何想法,如此一來反而讓我不需要經歷你這些苦惱。”
二人繞湖而過,離開雁鳴山,重新回到人聲嘈雜的街市之中,此時晨光大作,長安百姓們都已經起床,在早點攤子前排起了長龍。
一家餿頭鋪旁,站著兩名僧人。一名是干瘦的奐僧,裸露在僧衣外的手臂看上去就像鋼鐵一般,另一名中年僧人膚色黝黑,臉上滿是風霜之色。
兩名僧人手里捧著雪白的餿頭,正在沉默地咀嚼,腳下的石板上擱著兩缽清水,僧衣陳舊…形容漠然,與周遭熱鬧市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長安城里很少看見苦行僧。”
遠遠看著街邊那兩名僧人,陳皮皮眉頭微蹙說道:“尤其是這么強大的苦行僧。”
寧缺看著前方那兩名低頭沉默啃餿頭的僧人,感慨說道:“有生皆苦有生皆苦,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夠苦了,沒想到世間還有比我更苦的人,吃餿頭居然連腐乳都沒得配…真不愧是苦行僧。”
長安城乃天下第一雄城,每日里不知有多少奇人異士出現,雖說苦行僧比較少見,但二人也不以為意,就這樣走了過去。
走過那兩名僧人身旁時,寧缺看了那名中年僧人一眼。
恰在這時,那名中年僧人抬頭看了寧缺一眼。
寧缺停下腳多。
那名中年僧人的目光寧靜而強大,仿佛在青為古佛前被香火靜靜董染了幾千幾萬年,沒有任何雜質。
而那名中年僧人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也極為寧靜而強大,他此時雖然站在人聲鼎沸的坊市里,手里拿著半個雪白的粳頭,但卻像是站在蓮花盛開的佛國,手里拿著一枝沾露的青枝。
陳皮皮跟著寧缺停下腳步,他蹙眉靜靜看著那名中年僧人,忽然開口說道:“人間凈土自身成佛…你從白塔乘?”
中年僧人合什說道:“白塔寺道石…見過書院十二先生,十三先生。”
道石是一個很沒有名氣的苦行僧。
陳皮皮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世間絕大部分修行者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因為道石自出白塔以來…便一直在鄉野村落里苦修靜悟。
但修行者的名氣與實力從來沒有什么固定的關系 陳皮皮看著這名苦行僧站在紅塵中,卻凝出身在三界外的法像便知道對方的修為境界非常強大。
陳皮皮看了寧缺一眼。
寧缺看著那名中年苦行僧忽然問道:“來找我的?”
道石平靜說道:“請十三先生賜教。”
既然入世,自然便會不斷面臨源源不絕的挑戰,想當年小師叔靠著一把劃擊敗世間鋒雄,才在世間鑄就了書院的不世威名,寧缺對于這和局面早有心理準備,但他今天沒有準備好。
因為荒原之行的那些故事因為與花癡之間的沖突,因為那個叫曲妮瑪棒的可惡的老女人,寧缺對月輪國對白塔寺沒有絲毫好感,但前些天與觀海僧一戰后,他對佛門弟子的觀感有所改變。
他看著那名中年苦行僧誠懇說道:“我今天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做,大師能不能多等幾天?”
道石平靜說道:“佛門講究緣法,我自月輪千里迢迢而來于這繁華長安城中遇見你,又豈能錯過?”
寧缺微微皺眉。
陳皮皮看著他憔悴的神情,知道化這兩天心神不寧,而且沒有休息好,不由搖了搖頭,看著道石微笑說道:“我來?”
道石認真說道:“貧僧不是十二先生的對手。”
陳皮皮怔了怔,氣極反笑說道:“你們若是要挑戰書院,我出手還是小師弟出手有什么區別?你們這些和尚要臉還是不要?”
道石黝黑的臉頰上型出一絲微笑,說道:“侍佛之人要臉作甚?”
從昨天清晨到此時的清晨,寧缺沒有睡覺,沒有吃飯,沒有喝水,被恐懼惘然的情緒折磨的不善,在湖畔站了一夜痛罵一夜,也沒能讓他情緒稍微變得好些,所以他這時候很煩,非常煩。
聽著這名白塔寺僧人的說話,寧缺愈發煩躁起來煩到不能呼吸,煩到快要歇欺底里,煩到直接說道:“我認輸。”
中年僧人說道:“未曾戰,便言輸,無意義。”
寧缺看著中年僧人黝黑的臉頰看著他臉上那些縱橫如山…”的皺紋,沉默很長時間后說道:“那你選個地方。”
中年僧人說道:“佛門講究緣法顫然在這里遇見十三先生,那便就在這里。”
寧缺看著身周穿梭的行人,看著不遠處捧著熱包子正在流著口水撕紙的孩子,聲音漸冷,問道:“我得罪過你?”
中年僧人平靜回答道:“你我未曾見過。”
寧缺接著問道:“那你為什么非要這么折騰我?”
中年僧人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在荒原上十三先生辱過姑姑。”
寧缺微微皺眉,說道:“你又不是楊過。”
陳皮皮湊到他身旁,壓低聲音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楊過是誰,但好像你成功地激起了對方的戰斗。我必須提醒你,佛宗功法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這名苦行僧走的是蓮花凈土的路數,你可不見得搞得過他,要不然我們干脆走?反正我在這兒,他也不敢強行攔你。”
寧缺轉頭看著他說道:“難道你不覺得是他激起了我的戰斗?”
陳皮皮問道:“你為什么要戰?”
寧缺回答道:“因為我煩。”
中年僧人看著寧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那只幔頭。
縱使千年如何最終還須一個土餿頭。
寧缺的眼前便多了一個粳頭,一個土餿頭,一個墳頭。
那座孤墳在他的眼簾里越來越清晰,越桑越大漸要遮蔽街畔早點攤子上冒出的執業霧,快要遮住開心捧著肉包子的孩童的笑顏。
寧缺并未驚悸他知道眼前真實世界的消失不代表真實的事件,只是自己被那位中年苦行僧人拖進了對方的精神世界之中。
那名中年僧人原來蕪一位念師!
念師可以直接以念力攻擊敵人的識海,以念力操控天地元氣直接攻擊敵人的內腑,無形無痕,難以防范,非常強大。
修行界一向有和認知:同等境界的修行者中,念師是最強大的。
寧缺遇見過念師。
他在這叮,世界上遇見的第一位修行者呂清臣老人,便是一位洞玄境的大念師。
但他從來沒有與念師戰斗過。
他更沒有想像過佛門中的念師會有多么強大。
眼前那座無處話凄涼的孤墳越來越婁 真實的世界越來越遠。
寧缺的識海一片虛無黯然。
真實世界的街畔。
他閉著眼睛,從腰間抽出那把柴刀,向著身前那個光頭斬了下去。
精神世界的墳前。
他睜著眼睛,從背后抽出那把樸刀,向著身前那座墳頭斬了下去。
一日一夜間累積的煩躁和殺意。
盡數都在這一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