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多情之痛!
雖然不明白我說的意思,可無疑桑長老是高興的。//
可解一萬次黑色冰寒毒,對這一場戰爭而言,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可以說,基本不會存在缺藥的危險了。
而歸離卻深深的看著我,低聲道,“他算是幫了大忙了我們,都是該謝他的。”
我垂眸淺笑,只聽桑長老哈哈一笑,“別說你們,老夫也受不了了。每次一見這丫頭拿那銀刀出來,老夫心里便是發顫。”
我無語的看著桑長老。
果然是人老成精,歸離話都沒說透,他便知道了意思。
我咳了咳,看向他,“桑師傅,你不是說制藥的藥材還不夠么?還不去調藥材么?”
“自然要去,這可是緊要事兒”他捋著胡子一笑,朝門走去,經過我身邊時,微微側身附耳,“不過,丫頭可得記住,我家小離的孩兒可是排在前頭的”
我一滯,羞惱道,“桑師傅”
呵呵一笑,他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歸離含笑看著我,我有些臉紅,“你還笑?”
輕輕一笑,攬我入懷,“桑師傅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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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嘆氣,“只要他不要每次都念叨我生孩子,我也會更喜歡他的。”
我現在功法才五層,連個蛋殼也生不出啊 是該好好練功了靠在歸離懷里,我想著。
抱住歸離,我膩聲道,“今晚陪我睡——”他剛說說話,我打斷他,“你都兩日未休息了”
看著我堅持的模樣,他輕笑,“我不過是想說‘好’罷了。”
我一噎,頓時無語。
歸離,真真是跟著他們學壞了啊 這夜,我們說了會兒話,才剛剛入睡。
戰鼓便又響了。
我按住歸離,“你歇著該我當值了。”
他攏了攏眉,我生氣道,“現在人手雖緊了些,可也不是非少你一個。”
他不贊頭的看著我,我抱住他,“縱然有功夫,也不是鐵打的。你便休息一晚。明早來吧。若真是人手不夠,我會讓醫護來叫你的。”
他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
輕輕在他唇上一吻,我才笑著拿著藥箱離開了。
走出醫帳,我卻收住了笑容。
已經三個月了,暗族好似認定了這個陣地一般,緊咬著不放。
如今藥的問題是解決了,可還有一個問題卻一直沉沉的壓在我心上。
這樣下去,輕柳他們難道只能走那一步么?
望著天上的圓月,我只覺心里堵得難受若是我只有一個愛人,我可以選擇和他同生共死 可是他們幾人若是有一個…
我能拋下其余幾個來同生共死么?
我不能。
那我只能帶著這顆破掉的心,這般的活下去可是,這會是何等的痛苦 就這般想著,我都覺得心揪了起來——
就這樣想著,我都覺得忽然呼吸不過來——
我彎腰按住胸口。
一道人影慢慢走了過來。
慢慢直起身,抬頭朝他輕輕一笑,想開口,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走吧,陪我去醫帳。”我道。
他定定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醫帳里的傷員大部分都醒了。
這些男人都有極為強韌的神經,基本只要解毒后三個時辰都會蘇醒。
一是因為疼痛,二是因為這戰鼓聲。
他們都是軍人。
對軍人而言,戰鼓便是進攻的號角。
哪怕受了傷,這聲音早已成了條件反射一般。融進了他們的骨血。
之前還有一個傷員,在沉睡中聽見鼓聲便跳下床。
縫合好的傷口全繃開了——他忘記自己受了傷…
我每個醫帳都走了一圈。
應傷員的要求,各自講了一小節《西游記》。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六個醫帳里走了五個,倒有四個醫帳要求我再講一遍《女兒國》…
走到最后一個醫帳門口,已經有醫護站在門口,見我來了,欣喜的轉頭朝內道,“大家別吵了,清醫師來了——”
我一愣,頓時無語,看向我的新醫護。
他一慣目無表情的平凡面孔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時間恐是不夠了。”他低聲道。
點了點頭——我也知道一般戰鼓響后,只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傷員便會隨時送來。
可是看著這些傷員這般的祈盼,我卻無法拒絕。
慢慢走進醫帳,我還未開,一個年輕的藍發男子便道,“郡主,講那個《女兒國》好么?”說著看著其他人,“大家都喜歡聽這個——”
無奈朝他一笑,“今日時間恐是不夠了——”
我已經說了很多次在這里要叫我清醫師,可水國的兵士卻怎么都不愿意,無論我怎么說,都是叫我“郡主”的。
我剛剛一說,他的面色便露了一抹失望,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干巴巴道,“那便算了吧——下次,下次,郡主可要先到我們這里…”
看著醫帳里那些有些失望的臉,看著他們身上臉上大大小小的傷,我忽地心里酸澀…
每日我這簡單的說書,便是他們唯一的娛樂和祈盼了。
抬頭展顏一笑,“說書的時間是不夠了。那讓我給大家唱支女兒國的歌兒吧。”
眾人一愣,一個黑發男子卻率先反應過來,鼓掌道,“好”
他一起頭,大家便都哄聲叫好起來。
我抬手止住他們的聲音——這般下去,呆會兒唱歌的時候也不夠了。
醫帳里安靜下來,我微微一笑,“鴛鴦雙棲蝶一起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
一曲唱完,大家都有些發怔。
離我最近的一個年輕男子,摸了摸腦袋,“我就想不明白,那唐僧為何不從了那女兒國國王…若是我——”
他旁邊的一個傷員嗤笑他,“你也不照照你那丑樣兒人家能看上你么?”
他一噎,直著脖子反駁道,“我娘說我是我們村最俊的后生——”
那個男子撇撇嘴,“你們村就你一個后生吧。”
他面色一紅,“我們村里有十幾個后生呢。”
那個男子還未說話,旁邊的人便笑道,“二愣子,你母親哄你的吧?就你這樣兒還能是最俊的?”
大家哄笑起來,他被笑得滿臉通紅,忽的轉頭看向我,囁囁道,“清醫師,我真的丑么?”
我一愣,看著他有些擠一起的五官——確實說不上俊。
可是他面上神情很認真,帶了三分期待,三分委屈,“清醫師,我娘真哄我么?”
心里一軟,這是一個單純性子的男孩子。
他會信他身邊所有信任的人所說的話。
而如今,他信任的,是我。
微微一笑,“你母親沒有哄你。在你母親眼里,你便是天下最俊的后生。”
他眨了眨眼,慢慢想明白我的話,欣喜慢慢變成黯然,“清醫師,我明白了。”
我慢慢走近,含笑道,“不僅在你母親眼里,二愣子是個俊后生——在清醫師眼里,二愣子也是俊后生”
他愣住,慢慢的臉上現出一抹激動,有些結巴,“郡,郡主…”
新醫護拉了拉我的衣角,朝外看了看。
我朝他點了點頭,又朝二愣子一笑,“大家跟你玩笑的呢。莫生氣,你們都是好男兒,都是世上女子心中的英雄”
說完,我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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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身后先是寂靜,忽有一聲拍腦袋的聲音傳來,“你這個二愣子,倒得了清醫師的賞兒了…小子不錯嘛”
又聽二愣子嘿嘿憨笑,“郡主也夸咱俊呢…”
抿唇一笑,我加快了腳步朝醫護兵迎去。
又是一個不眠的忙碌之夜。
因為藥還未制好,第一個黑色冰寒毒傷員送來,我還是放了半碗血出來備用著。
看著他臉上的青紫慢慢淡下去,我心里慢慢松懈。
只要再堅持兩日,我便不用再內疚了。
所有中了黑色冰寒毒的傷員,都可以得到救治了。
這些大好男兒告別父母妻兒來到沙場,若有一分希望能活著,遠在千里之外便會少一家破碎的心。
這三個月多月來,我被桑長老和歸離保護著,被所有的醫師保護著。
除了那個未曾謀面的九十八床,和那個姓莫的火國神兵軍的兵士——我沒有直面的死亡。
可就連那姓莫的兵士病危的最后一刻,桑長老也沒讓醫護通知我。
我只知道他最后的彌留時刻清醒了。
他只說了一句,“請告訴我娘,讓我的娘子改嫁。”
醫護告訴我的那一刻,看著那空空的床位——我淚如雨下。
之后,所有的人都好似形成了共識。
所有病危的傷員,都有人自動接手。
而我也膽怯了,害怕了。
我害怕死亡。
害怕這些剛剛還跟我說話,剛剛還有呼吸的病人,在我縫針時還會吸氣,還會皺眉的傷員——害怕面對他們的死亡。
于是,我裝傻充愣。
不讓我醫治的傷員,我從不走近。
因為我害怕,害怕看清楚他們的臉害怕他們的臉留在我的記憶中 想到這兒,我無奈苦笑。
我是一個沒有本事的人,除了哪些多出來的見識,我不比這里的任何一個女人強地球上無論哪個女人都有我這些見識和本事 我實際上平凡得一無是處。
甚至,我更膽小,更懦弱 我低低一嘆,轉頭卻見我的新醫護眼神復雜的看著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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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輕聲道,“只需過兩日,便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