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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天下之大,隨你們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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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天下之大,隨你們自去草清第五百九十章天下之大,隨你們自去  離得肆草堂越近,四娘越是忐忑。

  回來第一時間就將周昆來之事通報了禁衛署于漢翼,那個負責文書卷宗的官員痛哭流涕地招認罪狀,由此也解了心頭一樁大隱患。

  她此行雖是師傅派遣,也有功效,可終究是在即將封嬪時跑出去的,還一跑幾個月,官家到底會怎么待她?師傅又會遭官家怎么埋怨?

  心緒慌luàn,在置政廳mén口差點跟人迎面撞上。

  “可算是回來了,你這一跑幾個月,害得我都還沒自己的園子,在自家人面前也沒了面子,記得好好賠我”

  一個爽利脆音響起,正是寶音,她身后還隨著一個méng人服裝的年輕男子。

  “這是策凌敦多布,哦,該叫小策凌。”

  寶音向四娘引見,這個一身裹著英武氣息的年輕人該是聽說了四娘的身份和事跡,趕緊恭敬地鞠躬行禮。

  “娘家人啊,真是羨慕。”

  四娘跟寶音關系很好,隨口應著,心中還想,準噶爾也跟官家正式有了聯絡,現在南北兩面的關系,還真是難以捉mo。之前蕭勝率軍滅了浙江海寧水師營,還不知韃子朝廷要慌luàn成什么樣子。

  進了置政廳,嘩啦一聲,以文書六車為首的閑雜人等馬上散了,偌大廳堂里,就只剩下危坐八卦大圓椅正中的李肆,還有伺立在一旁的三娘。見三娘也是一副耷拉著腦瓜子聽訓的模樣,四娘自己也慌luàn起來。

  鼓足勇氣,湊在李肆身前行禮,就聽得李肆悠悠道:“野夠了?你們啊,一個三一個四,真是不著五六…”

  四娘心頭一驚,趕緊跪了下來:“官家可別怪師傅,這事都是四娘自己引出來的。”

  李肆啪地一聲拍了桌子:“說的就是你馬上就要進mén了,卻一下跑到江南去,還一跑幾個月劉婆子還跟我念叨說,是不是虧待了你,你們師徒倆,可是給我栽了莫大的黑鍋”

  旁邊三娘再忍不住,噗哧笑了。

  李肆還沒饒過,努目道:“笑什么笑?我是認真的那等絕密事,竟然不直接向我叫代,既是欺君,也是騙了你們男人,罪上加罪”

  四娘是沒品出味來,兩眼都已紅了,三娘趕緊轉到李肆身前,向他屈膝萬福道:“是是,我們師徒都有罪,就等著陛下降罪呢”

  李肆對四娘還真是有氣,一跑幾個月,讓他無比擔憂,此刻三娘把姿態放得這么低,也欠好再維持那副冷臉,起身把兩人拉了起來,嗯咳一聲道:“國法家法一并行了,國法就是老老實實等著過mén,家法么…”

  他朝三娘低聲念叨,三娘馬上也臉紅了,白了李肆一眼,扯起三娘就走:“都那么大人了,還成天沒個正經。”

  李肆幾乎要跳腳了:“別把四娘扯走啊,那可是…”

  兩個媳fù已轉出了mén,剩下半句就在李肆嘴里嚼著:“那可是呂四娘呢”

  四娘在江南干了什么,李肆自然都知道了,包含認呂毅中為義父的玩笑事,這讓他啼笑皆非。呂四娘本就只是民間故事,卻不想在自己的四娘身上應驗了,

  跟四娘闊別數月,要說什么貼心話,就等晚上了,而隨著四娘江南之行告一段落,一大堆事又涌到了李肆手上。

  首先是對沈在寬的措置,這人雖跟滿清犬儒不合,但英華所倡的國法是“上天罰行不罰心”,你怎么想無所謂,關鍵看你干了什么。沈在寬鼓動英華軍將造反,怎么都是大罪。

  其次是對曾靜的措置,本著“一個賽里斯”的原則,即便沈在寬是江南人,英華也要當自己的事措置,而曾靜是湖南人,更是英華“內政”。李肆對曾靜的了解,僅僅限于后世泛泛而談的曾靜案,他是存了要從雍正手里要回曾靜的心思。

  第三項就是對呂留良家人的措置,四娘以任由自去的許諾救出了他們,這個許諾李肆得遵守,可究竟是隨便他們選擇,還是做些工作爭取留在英華,這事還需要朝堂來商討。

  這三件事之外,還牽扯著另一樁大事,怎么跟雍正叫涉?剛剛才在杭州灣給了他一個耳刮子,直接救走呂留良一家,還消滅了一個水師營,然后繼續伸手要人?雍正也是人,還不是一般人,心氣高得很,繼續伸手,破了他的底限,讓他惱羞成怒,南北再起戰事,這可劃不來,江南攻略剛剛展開呢。

  “陛下在紫禁城的線人,可否能代為周旋,救下呂留良一家已是功業,若是將曾靜救下,寬仁之心傳遍天下,人心自會進一步靠向我英華。”

  接下來的臨時會議上,楊沖斗、湯右曾和史貽直等人都是這觀點,希望李肆能再下點力氣。救下呂留良一家的消息已在國中傳開,非論是儒黨還是賢黨,對此都獎飾不已。

  李肆嘆氣:“時過境遷,如今已是圣道四年,北面那線人身份也變了,如今我與雍正,再不是早前那般關系。”

  這是李肆的心里話,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茹喜的轉變。之前茹喜建言拿失落年羹堯,他沒有聽,結果年羹堯被雍正nòng到了朝堂,這該是雍正措置年羹堯的鋪墊,其中茹喜起了多大的作用,但他能確定,此事絕對跟茹喜有關。

  四年過去了,茹喜也漸漸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控,靠茹喜cào縱雍正的計劃再不現實。他只能將茹喜看成一個溝通南北消息的管道,而不成能再讓茹喜老老實實替他處事。

  與此同時,雍正開始掙脫受他壓制的局面,看起來也是意識到了勢若危卵,必須要奮起。在這種局勢下,除非他大舉北伐,否則雍正再不肯屈辱行事。

  北伐…北伐…

  這是一個已經壓了好幾年的議題,看看范晉那張臭臉,那也是忍了好幾年了,不對,那家伙分明就是被表弟吳敬梓催債上mén,所以才臭著一張臉…

  “呂留良家人,最好還是勸說他們去叫趾,學著那孔尚任為禍叫趾人的好,究竟結果叫趾還以孔圣之道為尊,陛下?”

  蘇文采喚回了正走神的李肆,正要頒發意見,劉興純卻暗示了否決。

  “國中儒賢二黨本已式微,如今卻來了呂留良之后,即即是在叫趾,也要攪得人心不安。那沈在寬更是呂留良幼徒,以呂留良的學思來貶我英華非華夏,怎么能容下他們?”

  頂替了父親屈明洪,負責科舉和教育事務的文部尚書屈承朔憂心地道:“是啊,西行諸賢帶回的學術書籍已翻譯了很多,臣跟諸賢談過,就覺那些學思震悅耳心太甚,還不知刊行之后,國中人心會如何轉變,再加上自江南來的呂留良之學,這一國治政根基,怕是要臨一番大風雨。”

  李肆緘默了,呂留良的著述,在學理上其實不深,根底就是晚明黃王顧那一脈,但他在江南評點時文,影響了很多士子,算不上宗師,卻是很深得人心的大師。跟黃王顧一樣,呂留良一面強調要守華夷之辨,一面又力求以儒道復古,虛君治政。

  晚明文人所倡的華夷之辨,內核是儒生的“道統”,這工具在英華已被改了模樣,連賢黨都不再守,轉而認可英華所倡天人三倫,也即是天道,擁有比道統更高的位格。

  黃王顧的政治理念,更是跟英華格格不入,原本他們的設想也跟現實格格不入。

  儒生倡道德治天下,以道德掃平華夏各地差別,以求完成形式上的統一,對治政細節很陌生。而要談到具體事務,不是轉成法家,就是轉成復古理想家,這跟英華也是南轅北轍的。

  從心底里說,李肆最希望看到的,是呂留良后人擁護英華天道,從而影響國中守舊的儒黨。但思想轉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英華不是滿清,也無法學后者那般直接用強,壓呂家后人以奴xìng來迎合英華所需。

  史貽直忽然道:“呂家非關鍵,關鍵的是沈在寬。”

  李肆兩眼一亮,沒錯,呂家人欠好動強,沈在寬卻是在案罪犯。若是讓沈在寬轉變思想,將其心中的華夷之辨轉到英華天人三倫之下的華夷之辨,儒黨乃至賢黨借呂留良后人,翻滾起黃王顧思cháo的努力就要化為泡影。

  一番討論后,李肆所cào心的幾件事都有了結果。

  曾靜那邊,還是得設法要人,即便茹喜不再可信,但將壓力傳遞過去是必須的,成不成再說。

  呂家后人,任其自便,歸正能去的處所也只有南洋諸國,日本鎖國,昔時朱舜水也是費了老大功夫才留在日本。其他處所,叫趾幾乎就是英華屬國,暹羅也差得不多。至于呂宋、扶南、勃泥,本就是英華國土。四娘其實也狡猾,這個許諾的含金量很低。

  夜里,李肆如愿以償,三娘四娘左擁右抱。

  香yàn之福卻遲遲沒有享到,三娘和四娘都在討論江南之行。沈在寬和曾靜,是想奮起前行,在南北之外為天下另開一途,而周昆來和呂家人,卻是想后退,在南北之外另找一條立足之途。

  李肆像是聽進了枕邊風的君王,懶懶地道:“周昆來想做生意,沒問題,容得他做。呂家人想要去海外,叫趾、暹羅,甚至未知之地,都隨意。”

  三娘憂心地道:“雖說這是四娘許下之事,可會不會luàn了國政?”

  四娘小意道:“官家最好還是多想想,免得朝野說官家縱容fù人干政。”

  李肆哈哈笑道:“事情要分是非,四娘說得沒錯嘛,天下之大,任人自去。不過能不克不及自外于南北,這可就難說了。”

  三娘四娘皺眉,聽起來又像是有什么yin謀?

  哪來那么多yin謀…

  李肆道:“江南攻略已起,周昆來想要在南北之間回旋,那根本就是做夢。而天下之大,呂家人又能跑到哪里去?他們總是要面對我華夏的。四娘在黃埔,該是看到那兩條大船了,其中一條可是咱們家的,知道那條大船會去哪里嗎?”

  美洲?

  三娘四娘眨著美目,都覺李肆這企圖真是太大了,還要去占美洲之土?

  “不止美洲,呂宋公司那條大船,也要繼續南行,穿過摩魯加群島,也就是香料群島,朝更南的處所去。那里還有一片大陸,不占白不占。”

  李肆悠悠說著,這番謀劃已埋在心中很久了。

  “但不是朝廷去占,沒那么多力氣。最近朝廷發布了航海條例,許可民間自組公司,探索陌生海域,凡無主之土,都可花錢購得特許權,將其變成朝廷之下,民人自組公司的托管地。”

  李肆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還空著的地,都要釀成是我華夏之地。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有華夏之人,都得守天人三倫,尊我華夏天道”

  三娘四娘抱住李肆,癡癡無語,接著三娘道:“夫君,你這番話,在這chuáng上說,可真是…làng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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