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也是咧嘴一笑,他剛才也許還有點動搖,可是得到了衛洛那一番話后,他對自己的信念是前所末有的堅定。
素也拿眼瞟著那美少年,微笑地說道:“教你?有何可教的?人之一生猶如槿草,華服美食,悄立風雪,都是槿草般短暫!我不愿就此了了度過。”
素說到這里,含笑住了嘴。他沒有發現,自己竟在有意無意的模仿衛洛的語氣神態動作。現在他很自信,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特有水準,臉上的這個笑容特有風度,特顯得沉穩有內涵。
那美少年又是哧地一笑,他轉眼看向身后的同伴,大聲說道:“諸位聽過沒?華服美食過一生居然與悄立風雪過一生是一般樣!依素的看法,那貴為公子與賤與乞丐也是一般樣了?”
素怔住了。
不止是素怔住了,美少年身后的眾人也都露出嘲諷的笑容來。他們是真的覺得素的觀點可笑,是真的覺得他的說法太也不靠譜。
只有衛洛低眉斂目地站在一旁,暗暗想道:人人生而平等,對生命本身而言,不管是貴人還是乞丐都是一般樣的,素倒是沒有說錯。
不過,知道素沒有說錯的卻只有衛洛一人,這些人中,包括素自己在內都覺得他是錯了。
素嘴唇蠕動了幾下,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找出反駁的話來。
那美少年看到素沉默了,不由有點得意,他又是哧地一笑,這一笑,他聲音提高了不少,那哧笑聲可真是相當響亮。
哧笑聲中,那美少年轉頭看向衛洛,他輕蔑地瞟了衛洛一眼,冷冷說道:“果然是什么人便與什么人在一起,我說黑皮老鼠,成奚劍師能看重你,能要你,那是你的福份!你別給臉不要臉,愣是與素這等無知之人走在一起!”
衛洛聽到這里,眉頭跳了跳。
這時,那少年轉眼看向她的屁股,定定地打量了幾眼后,他忽然一笑,轉頭沖身后眾人眨了眨眼,嘻笑道:“黑皮老鼠的臀扁而小,定也黑而丑,也不知成奚劍師真要瞅到了,會不會后悔莫及,一甩手便扔得遠遠的?”
這話一出,哄笑聲如雷,有些美姬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了。
這話實是有點過份了!
衛洛緊緊地閉了閉眼睛。
當她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恢復了平靜無波。平靜中,衛洛淡淡一笑,盯著那美少年的雙眼突然笑道:“以你之見,這買臀之人,臀須生得圓潤白凈,須使得同為男子的貴人歡心便是了得了?卻不知你這臀買了幾次?歡心者幾人?”
事實上,并不止那美少年覺得難堪,連站在他身后的眾美姬和美少年,都是一陣惱怒和難堪,他們自覺從衛洛的這席話中,聽到了一種從骨子里發出的,真正的居高臨下的輕鄙!一種對他們的生活和所作所為的輕鄙!可是,他們想要發怒,可要反駁,卻找不到任何一個突破口來。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這時,衛洛一扯素的手,淡淡地說道:“我們走罷。”
一直到兩人走得遠了,那美少年才咬牙切齒地叫道:“你,你這黑丑小兒,你敢如此說我?”
衛洛頭也不回,只是丟下一句,“我如何說你了?”
那美少年再次一噎。
衛洛和素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眼看離那些人遠了,看到那些人個個臉紅耳赤卻只能沉默著,素歡喜地抓著衛洛的手叫道:“衛洛,你之舌辯好生了得!”
他歡喜地連叫了兩聲后,見衛洛一直低頭行走也不理睬自己,仔細看時她的臉上還有憂色,不由輕叫道:“衛洛?”
衛洛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她轉頭瞟了一眼素,暗暗想道:素出身童男,人才又出眾,自然而然地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與這樣的人在一起,對我很有些不利!不行,我得想法子與他分開才是!
哎,今天一天便連出了兩件事,我也被逼得連顯了兩次。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要盡快想個法子與他分開,最好回到那馬廄中去才好。對了,素有雄心壯志,我還不能連累了他,就算去馬廄,也得是我一個人去才成。
衛洛下定了這個決心后,這兩天來一直有的堵塞不安頓時少了大半。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喜歡爭論,其實他們也不是爭論,他們只是想尋找一些事件的真相,想通過爭論來確立自己的觀點或認請世事的本質。春秋戰國便如我們的童年時期,對世事萬物總是充滿著好奇。
因此衛洛知道,只要與素這個童男出身,已引得人人側目的家人在一起,這樣的事便會不斷的發生。
素一直關切地看著她,見她終于放松了,姣好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來。他笑呵呵地說道:“衛洛,你剛才在想什么?”
衛洛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想什么。”
素扁了扁嘴,喃喃說道:“你明明有所思!”
衛洛自是不答。
素伸手揉了揉肩膀,甩了甩手臂,又蹦了幾下,直是呵呵笑,“衛洛,因何我與你在一起,會感覺如此放松?”
衛洛暗中一哼:我與你在一起,可一點也不輕松!
素仰頭看著頭頂樹枝上垂下的冰凌子,縱身一跳伸手摘下。摘下后,他拿著冰凌子對著衛洛照了照,突然聲音一靜,瞅著她的眼光閃動著歡喜和溫柔,“衛洛,我真是歡喜于你!如能如你在一起,縱不娶親也是無妨的。衛洛,你以為我如何?”
衛洛一怔。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在對上素一臉認真的詢問時,她苦笑起來,“怎地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素歪著頭,扇了扇長長的睫毛,艷紅的小嘴嘟起來,“不知怎地,我的心甚是不安。衛洛,你可是心中不喜?”
衛洛怔了怔。
不過這怔只是一瞬,衛洛的心可有點冷漠,不會為他的這么一句話便又改變想法。她只是笑了笑,搖頭道:“哪有此事!”
素定定地看著她,打量著她,半晌才悶悶地說道:“我剛才見你臉色不好,以為你不歡喜我,欲離我而去,莫非事實并非如此?”在他的嘀咕聲中,衛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