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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一輛馬車旁,高軼示意馭夫停下來,他拉開車簾,指著里面堆成了小山狀的竹片說道:“衛洛,這些你整理一下,具體如何整理我亦不知,你酌情處理,在到達新田之前完成便可。”
他一句話說完,察覺到衛洛的喜意,心中知道她是為了能暫時不回到十六姑娘那里而喜,當下暗暗嘆息一聲。
高軼轉身離開時,腳步頓了頓,朝她看了一眼說道:“小兒削木劍戲耍,本是常事,以后無需太過緊張。”
一直到高軼走遠了,衛洛爬上了馬車中,她的腦子還有點糊涂:天,他早就發現自己在偷偷練劍了,他是在告訴自己,自己這種孩子般削著木劍耍著玩的事很尋常,不用那么緊張嗎?
那是說,以后自己練劍時可以光明正大了些?
衛洛笑著眉眼彎彎,她轉過頭來看著這堆成小山的竹條,估計了一下,這竹條約摸有二三千根左右。按她的速度,只需要要二三天便可以完成。
可干嘛要那么拼命?行,我就在到達新田之前完成這些事!
衛洛一邊如此盤算,一邊拿著竹條看了起來。這竹條上與十六姑娘那里的不同,多是一些馬匹,長劍,戈等物資的購入損壞情況。
衛洛輕哼著歌,快手快腳地整理出一小堆后,便雙手一甩,準備好好打一個眈。
她剛閉上眼睛,忽然聽得外面傳來一個朗朗地叫聲:“衛洛?小兒?”
是那個濃眉青年成奚的聲音!
他居然喊得這般大聲!肯定會引得大伙看熱鬧!
衛洛心下暗惱間,車簾已被人一掀而開,一道白晃晃的日光刺入了衛洛的雙眼。衛洛下意識地瞇上雙眼,這時,她感覺到車上一晃,卻是一人縱身跳上了馬車。
衛洛急急地睜開眼,瞪大雙眼盯著這不請自來的男人,半晌才急急地說道:“你,你因何到此?”
成奚自在地在一側角落上坐下,他拉過一個塌放在背后墊起,再掏出一個四方酒斟來喝了一小口。他的動作緩慢,從容不迫,自在得很,喝了兩口后,他感覺到衛洛狠狠瞪來的目光,不由抬起頭來,咧開雪白的牙齒一笑,搖著手中的酒斟說道:“欲飲否?”
“否!”
衛洛心平氣和地吐出這個字來。在對上成奚的笑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靜下來了,本來,衛洛便不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
衛洛吐出那字后,低下頭又整理起竹條來,她剛才才發現,這成奚一看到自己氣惱便雙眼發亮,顯得十分感興趣,自己可沒有必要跟他去玩游戲。
出乎衛洛意料的是,衛洛不理會他,成奚也不惱,他只是慢騰騰地喝著酒,間中時不時地瞅他一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洛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完成了屬于明天的那份工時,成奚慢吞吞地開口了,“衛洛,你可知外面眾人在議論何事?”
衛洛瞟了他一眼,本不想理的,見他自顧自地喝酒,表情淡淡,不由還是好奇地問道:“何事?”
成奚咧嘴一笑,白牙晃著光,“他們在說,那小兒嘴雖硬,卻還是讓成奚得了手了。”
成奚抿了一小口酒,咧開一口雪白的牙齒與衛洛對視。
片刻后,衛洛忽然一笑。
她這一笑,可大大地出乎了成奚的預料。
在成奚的怔忡間,衛洛刷地一下拉開了車簾。在車簾大開的那一刻,果然有好幾雙眼睛向這邊看來。不過那些人在對上車廂中衣裳完好的兩人時,都是一呆。
成奚也是一呆。
這時,衛洛開口了,她嘴角微揚,隱隱帶笑,轉向車外眾人的眼睛中波光流動,聲音清朗,“此等事何需作賭?如此大伙便看得通透了。”
衛洛這話是對著眾人說的。
猛然,一陣大笑聲傳來。那大笑的開始還只是一人,轉眼已是四五人了。高軼策馬靠近這邊,他目光狐疑地掃過眾人,在看到成奚居然坐在衛洛的馬車中時,他眼神滯了滯。
外面幾個劍客笑得前仰后俯,成奚黑黑的瘦臉給笑得紅了紅。他的臉太黑了,這臉紅起來可真是不容易讓人看到。
一臉上長滿疙瘩的青年策馬靠近,笑瞇瞇地問道:“成奚,滋味如何?”
這青年話一出口,他的身后眾人又暴發了一陣大笑聲。
成奚紅著臉、重重地盯了衛洛一眼,忍不住搔了搔頭發,嘆道:“油鹽不進,既狡且黠,實是無策可施。”
“好個小兒!”嘆息中,他把另一邊的車簾一掀,身子一躍一騰便跳上了自己的坐騎。
衛洛見此,微微一笑拉上了車簾。
外面的哄笑聲,打趣聲,還在成奚的吹牛聲不絕于耳,衛洛卻已沒有心事傾聽了。她從袖中拿出那木劍,開始調好呼吸對著空氣虛刺起來。
這時已到了冬天,天地間寒意逼人,樹葉凋零,萬草枯萎。不過衛洛的日子比起以前是天地之別,她吃睡都在馬車上,這只有她一人的馬車中,高軼早令人準備了獸皮鋪和獸皮被,這令得她可以不再寒冷。
衛洛自得了高軼那句話后,練劍時便不太避著眾人。而偶爾有劍客看到她拿著孩子才玩的木劍,對著一根絲線刺來刺去,也只是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人當一回事。
畢竟,一個連劍也拿不起的小兒,真說練劍可是天大的笑話。
天冷了,衛洛每天練劍練到汗濕了又干,干了又濕。不過,她現在是獨自一人睡一輛馬車。
因此,她可以用麻衣沾了衣,或者用酒斟盛了水,在夜靜無人時悄悄地擦拭自身。
第三天,車隊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到了車水城。
衛洛聽著外面傳來的一陣陣喧囂聲,好一會才想起來,禽丫可是說過的,要到車水城補充一些少年男女的。
她想到這里,連忙掀開了車簾,縱身跳下了馬車。
這車水城只是一個中等偏小的城池,衛洛一眼便可以看到那由厚土和石頭混合壘城的城墻。
城墻并不高大,只有二丈左右,城墻上長滿了青苔,雖然不算破,卻有點舊。此時此刻,車隊便停在城門外。而城門大開處,一個個衣裳襤褸,甚至衣不遮體的枯瘦臟小的孩子排成隊列,慢慢向車隊走近。在孩子般的后面和旁邊,都是同樣衣裳襤褸破舊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