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陽一過,京城就己經是一片蕭瑟氣象,大街小巷的花草樹木大多禁不起寒風的吹拂,一陣風一卷,就有無數的葉片飄飄灑灑落在地上,剩下的也不過是在樹上苦捱日子。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換上了夾衣夾襖,而清早和夜晚的時候更是賊冷賊冷,門子更夫巡丁一流早早連大棉襖都預備下了。
在這種天氣里,茶館里頭的生意卻越來越好。一壺熱茶不但能暖心暖胃,而且若有外鄉人,唾沫星子亂飛地評點一番京里京外的大事,達官貴人的八卦,更能顯出自己帝都腳下京城人士高人一等的優越來。比方說,此時棋盤街西南角的一座小茶館里,因是臨近那內中包含著十幾座衙門的千步廊,甚至出門就能仰望巍峨的宮城,所以早早就人滿為患。
跑堂的伙計提著茶壺連著給好些茶客注了水,還沒來得及歇一。氣,其中一張桌子上的茶客就突然出聲抱怨了起來:“這都是什么茶,胡桃松子也沒有,木樨茉lì也沒有,就這么清清淡淡的茶湯子,讓人嘴里都淡出鳥來了!”,此話一出,四周先是安靜了一會兒,隨即就傳來了一陣哄堂大笑。那人旁邊的一個漢子連忙拉扯了他一下,旁邊一張桌子上的一個老茶客就揪著胡須笑將了起來。
“要吃那些調飲的茶,這滿京城有的是那等不入流的茶館子,小后生你卻不必上這兒來!這里炮制的茶就連那些王公大臣都入得口,你喝不得那是你沒這品味!話說回來,小老兒當初在這喝茶的時候,可是碰見過那位在兩江赫赫有名的楊鎮臺。那時候他只是剛剛奉調回京,嘖嘖,青澀得很,哪里有如今這番聲勢!”
相比剛剛那滿堂哄笑的光景這時候四周的茶客卻都來了興致,有人好奇地轉身盤根究底,有人干脆站起身圍了上來,更有甚者索性舉手高聲吆喝了叫了茶博士另沏好茶送到那老茶客的桌上,讓他好好給大伙講一講。反倒是那剛剛出了丑的大塊頭漢子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兒直到同伴輕輕推搡了他一下,他才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桿,耳朵卻豎了起來。
“這時間過得快啊,轉眼間那些皇子殿下們就是三年孝期滿了,荊王也已經大婚了…”,那老茶客一句用作起頭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就有人插嘴道:“,什么三年,皇后娘娘分明是大前年四月里才過世的,荊王卻是去年十一月就娶了親。”
“不懂了不是?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懂得可那些富貴人家乃至皇家,這守孝都是二十七個月就算完,哪里真是三年?”那老茶客沒好氣地瞪了說話的人一眼,這才端起滾燙的茶輕輕吹了吹,呷了一口后仿佛回味無窮似的吁了一口氣,這才慢悠悠地說,“想當初我在這遇到楊鎮臺的時候,就是四年前。那會兒他才剛回京城進了錦衣衛雖說是那衙門里頭出來的,可從千步廊進出的時候卻不像那些官兒吆五喝六,就只是一主一仆,雖人人都說是冷臉,可有一回我在路上險些沖撞了他卻反而對我客客氣氣,最是難得的一個人…”,”
最初那大塊頭漢子本是有些不以為然,幾次要開口打斷可聽到這里,他原本已經要站起來的打算卻沒了,旋即又坐了回去。
“…嘿,那時候就只聽楊鎮臺對那奸緹帥說,你吃著朝廷傣祿,卻庇護這等奸佞小人,盤錄佃戶圖謀不軌你可對得起圣上信任,對得起你這身官袍?說著就只見他鏗的一聲抽出寶劍…”
那老茶客雖是賣弄,可卻也不吊人胃口竟是饒有興致地說起了楊進周在通州的盧府直接拿下夏莊頭的情形,那一番宛若親見的斗智斗勇洋洋灑灑一說,一時激起了滿堂喝彩,更有人沖著老茶客豎起了大拇指。
“魯大爺,瞧您這說得繪聲繪色,回頭不若在這茶館里當今說書人,可比您那掮客的活計容易干多了!”
“呸呸,我肚子里就那點貨色,把這段說完了還能說什么,到時候你們養我?”
一時間,茶館中笑鬧成一團。
而那老茶客好整以暇又灌下去大半盞續盞的熱茶,這才站起身笑瞇瞇地拍了拍起頭那大塊頭漢子的肩膀:“看你像是外鄉人,初到京城記著多長心眼,別事事還拿著家鄉的習慣來,那樣做不成事情,而且沖撞了貴人就麻煩大了,不是人人都像我當年那么好運氣。至于這茶,你要是喝不慣,就去西四牌樓那邊的鼎豐樓,那邊的花果茶又便宜又入味,鹽津果子菜蔬什么調味的都有,總有適合你口味的!”,這老茶客雖有些居高臨下的指點架勢,可終究說話客客氣氣,那大塊頭漢子自然而然也就點了點頭,隨即抓了抓腦袋說:“其實我是從前在北邊喝多了磚茶,到了南邊又喝多了花茶,這兩邊一比,不免就覺得從前那苦茶怪難喝的,更何況這茶湯比磚茶淡多了。”
“聽小哥這口氣,還是走南闖北的?”
“說不上走南闖北,就是跟著人…就是跟著一位大哥到處跑跑腿見識見識。”大塊頭漢子憨厚地一笑,見四周茶客倒也熱情地向他推薦各種京師名產以及解說風土人情等等,他本想說自己在京卑也呆過一年多,這話也只能吞了回去。
話說開了,彼此也就仿佛拉近了一些距離,他就饒有興致地聽人數落這上上下下的大事,當有人說起去年那排場浩大的皇子大婚時,起初那老茶客突然插嘴道:“前時皇后娘娘在世的時候,據說為三位殿下都選了妃,可去年的婚禮卻只有一樁。不過,據說荊王殿下大婚之后,近些日子禮部正在給晉王殿下選繼妃。畢竟,孝服既滿,王府也不能沒個女主人。”
說到這里,他又嘆息著搖了搖頭:“說起來,這三四年內內外外事情也實在是忒多了。前年那批南洋西洋的使節進貢是多少年沒見過的大場面了,就連朝中的老大人們都是激動得直發抖,可接下來東北邊就打得如人如荼。
據說,要不是鎮東侯那邊兵強馬壯,遼東那邊頭一仗敗退之后差點就扛不住了。這邊廂朝中又是幾位老大人老公爺侯爺故世”晉王妃也仙去了,再加上前時皇后娘嗯…哎,就不曾安寧過。”,“咳咳,人一老就嘴碎了,少談國事少談國事!”,那老茶客仿佛是醒悟到自己失言,慌忙拿話頭遮掩了過去,可一旁卻偏生有人在這時候插嘴道,“咱們又不曾指摘那些貴人們,錦衣衛總不成為了這個把咱們都逮進去。話說回來”兩江楊鎮臺要奉調回京了,聽說人都已經過了天津,進城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這時候,旁邊的人少不得都加入了進來,七嘴八舌問了個分明。一時間,這市井小民匯聚的茶館店又是好一片嘈雜。接下來那話題又從內閣宰相們的排位,五軍都督府那些公侯伯爺們的職司,一直說到了順天府尹的胡子,宛平縣令的小妾…總而言之,當日落西山時分,大多數人才心滿意足地起身離去,留下茶館店里橫七豎八的凳子和一地的狼籍。
同樣出了茶館店的那大塊頭漢子和后頭的年輕人則是落在最后。往兩三條小巷這么一轉,之前那些茶客們就再也看不見了,兩個人須臾就到一家沒什么生意的小店前頭的栓馬柱上解繩子。一面動作,那年輕人就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都差不多兩年沒回來了,這京城里的人還是老樣子,就喜歡夸夸其談這些大事。秦大哥”虧你有耐心在那坐這么久。”
“嘿,我跟著大人又是練字又是讀書,燈歹總算是有了點坐性,再說他們里頭不少都是夸咱們大人的,我自然樂意聽!”,大塊頭漢子便是秦虎,此時此刻”他解開韁繩就利落地踩蹬上馬,輕輕抖開韁繩往前走了幾步,待小丁上來,他就輕聲嘟囔道,“大人讓咱們倆先回京,說是打聽,可有長公主在,什么消息打聽不到?聽聽這小民百姓們怎么說才是真的,畢竟,大人這一趟回來,短時間內總不可能再放出去了。”
“秦大哥如今想事情可是越來越頭頭是道了!”
一大一小兩個說笑了片刻,最后就雙雙疾馳了下去。待到小半個時辰后抵達了鏡園,西角門上的人一見他倆,自是慌忙把人迎進去,一時又是好一番預備忙活。
傍晚的陽寧侯府廖香院又熱鬧了起來。陳汀從啟蒙的陸先生那里下了學回來,陳衍也到了家,兄弟倆在朱氏身邊一坐,一個是繪聲繪色講著今天先生教授的課,一個則是笑嘻嘻地說著今天里里外外的消息。朱氏靠著炕椅靠背微笑聽著,抽了個空子突然沖著陳衍笑道:“說起來,這調令還真是及時雨。否則你明年二月成婚,你姐姐還得急急忙忙趕回來。”
“可不是嗎?”陳衍的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喜悅和興奮,突然拽著朱氏的胳膊說,“老太太,今天我聽師傅說,姐姐姐夫已經到了天津,我到時候請個假去通州碼頭接人行不行?”
見陳衍一副擔心自己不答應的模樣,朱氏不禁啞然失笑:“你都是要成親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平時咱們那些在京畿附近的產業庶務甚至都是你親自跑親自打理,這到通州接人是應當的,我難道還會當你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公子書呆子?去吧,多帶幾個可靠的人,一來這些日子外頭風聲不大好,二來你姐姐姐夫興許行李不少,大車也多預備幾輛。”
“是,老太太放心,我明白了!”
陳衍用力點了點頭。這時候,一旁的陳汀瞧著祖母和兄長這對答,冷不丁插嘴說道:“老太太,我也要跟著四哥去,我也要跟著四哥去!”
養在老太太膝下兩三年,廖香院上下都看護得仔細,吳媽媽等貼身的又照料得貼心,陳汀比從前高了胖了,從前那不健康的白皙肌膚上也多了幾分血色,那雙頰的嫩肉更是應了吹彈得破四個字,穿上錦衣裝扮起來”遠看上去就和那些畫上的金童一般。相形之下,竄高了一個頭的陳衍卻因為日日不曾斷了武課而黑了許多,可只要捋起袖子就會露出結實的肌肉。
這會兒聽到陳汀的話,他一巴掌就拍在弟弟的肩膀上,又咧開嘴笑道:“我這是騎馬去通州,怎么帶你這個小不點?”
“我和四哥你坐一匹馬去!”見陳衍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陳汀不禁鼓起了雙頰,惱火地嚷嚷道,“笑什么,上次四哥你帶我去看戲聽說書,里頭不都是這么演的嗎?”
陳衍見朱氏投來了責備的一睹,不禁心虛地垂下了腦袋,隨即又好氣又好笑看著這個弟弟,板起面孔說:“那些東西聽聽看看可以,當真可不行!我自個的騎術還沒精良到那地步呢,怎么帶你,等你學了騎馬再說。好好在家呆著,回頭姐姐到了,我帶你上鏡園去玩!要是不聽話,姐姐姐夫從江南帶回來的好玩意,你可就沒份了!”
雖說不乏擺哥哥譜的樣子”但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朱氏見陳汀不得不垂下了腦袋,一臉計不得逞的沮喪樣子,忍不住喚了小家伙過來到身邊坐下,又敲打提醒了好一陣子”這才讓鄭媽媽帶著人出去吃點心”等門簾一落下,她就招手吩咐陳衍到炕上對面坐了。
“你師傅那兒怎么說?”,說到正事,陳衍的臉上再沒了剛剛的跳脫,而是露出了一種同齡人少有的穩重。他斟酌了一下語氣,這才緩緩說道:“師傅說,禮部那兒擬定的晉王繼妃人選雖說有三四個,但真正的人選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常寺四品少卿費玉國的侄女。四姐夫雖說上躥下跳使力不少,但家世等等畢竟擺在那里,再說跟咱們家有那關聯,想要謀那個位子多半難能。只不過”他不知怎的得了宋閣老眼緣”再加上繼妃畢竟不是元妃”也不是沒那可能。”
“這個混帳行子!”朱氏恨恨罵了一句,如今每每想到自己當年的盤算和眼下的現實,她就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然而,生了一會悶氣,她終究是長長吐出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老半晌,她才搖了搖頭道,“罷了,要不是我不想背惡名,蘇儀那會兒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把人接回去。不說別的,單以她的年紀,想中選就絕無可能。”
“就是中選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難道她還能上咱們家來顯擺?”陳衍不屑地撇了撇嘴,隨即就把炕桌上那盞茶遞給了朱氏,“老太太,姐姐既然回來了,那我的婚事是不是…”
“我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只不過,你姐姐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再主理你的事情就不適合了,頂多幫襯幫襯。再說”你忘了不成,你姐姐出嫁可是快三年了,哪怕是婆婆好相與,丈夫又疼愛,可三年無出畢竟是不好聽的,這回了京也得好好調養,你忍心讓她才剛到就為你操勞婚事?我都給你盤算好了,你的大表嫂,也就是韓國公世子夫人,論身份輩分都相宜,而且性子又好,出面到杜府去辦那些事都最合適的。”
盡管沒能遂自己的心意,但朱氏所言畢竟句句在理,陳衍自然沒有二話,只是小臉上少不得流露出了幾許怏怏之色。好在姐姐姐夫回來的好消息終究是勝過了那些許的抑郁,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就又笑瞇瞇地和朱氏說起了其他事情。
待到陳汀揉著小肚子進了屋來,祖孫三人自是說笑更歡,直到鄭媽媽進來說劉善家的來了,朱氏才息了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媳婦匆匆進了門來磕頭。
因朱氏喜歡綠萼的能干懂事,許配了外院的一今年輕管事之后,便仍是把人調在內院,主管大件器什出入采買。只丫頭和媳婦畢竟不同,平素見得也并不多。此時此刻,朱氏等人行過禮后就吩咐人起來,又賞了小杌子給她坐。
“老太太,因是四少爺的婚事在即,奴婢接了令往外頭去看那些新式樣的木器家什,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得大街上飛馬報捷,說是肅州大捷,具體的情況奴婢也不懂,只知道三老爺在那兒,所以就急急忙忙先趕了回來。”
陳瑛一去就是將近三年,逢年過節雖然都是不缺禮數,但終究是遠在邊陲,朱氏又幾乎是巴不得他就此別回來,自然是不在乎他這一離家就是三年。因而,此時此刻聽聞這肅州大捷,她的眉頭立時擰成了一個結,一只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數珠,好半晌沒吭聲。
陳衍雖然也吃驚,可是在回過神來之后,立時向綠萼仔仔細細盤問了起來。聽她雖是勉強說些土魯番赤斤衛蒙古之類的地名,可終究是鬧不明白,他也就不再多問,溫言贊許了幾句,就讓鄭媽媽把人帶走了。等外人一走,他就立時跳下了炕。
“老太太別急,當初是因為緬甸已定,皇上才把威國公和三叔一起調了回來,但如今那里零零星星小動亂不斷,想來就算三叔這一回建下大功,回不回京還未必可知,這幾天我會讓人好好打探打探消息。”說到這里,他突然斜睨了陳汀一眼,見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就走到人的面前說道,“六弟,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斟酌著給你爹爹寫封信。要真是大捷了,你身為人子,總也該問候問候恭賀恭賀。”
“皿哥,我…”
見陳汀扭來扭去滿臉苦色,陳衍就正色說道:“好了,別不愿意了,不管怎么說,大禮數不能丟。好了,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做今天的窗課,否則明天先生查驗你又交不上來了。”
盡管陳衍嘴上說得頭頭是道,但兩天后,當他在通州碼頭等著接姐姐姐夫一行的時候,卻始終是有些心煩意亂。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可但凡報捷,那信使總會是沿路張揚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好比這一回,鎮守肅州衛的陽寧侯陳瑛和赤斤衛蒙古聯手把來犯的土魯番打了個落花流水,甚至還為赤斤衛奪回了被搶去的印綬,這對于西邊來說是少有的勝仗,甚至連奉旨經略甘肅的那位談總督都上表請功,赤斤衛更是提請要進京獻俘朝貢,這架勢擺明了不小。
“少爺,少爺,船來了!”
楚平這一嗓子終于把陳衍叫了回來。他抬眼一看,見一艘官船正在緩緩靠岸,那船舷上依稀有幾個跨刀的家丁,他自是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前走了幾步,運足目力分辨著上頭的人。好一陣子,他就認出了里頭的小武”臉上立時綻放出了喜悅的光彩。
因而,等到那船停穩,船板一架上,他就不顧三七二十一,竟是頭一個踩著船板咚咚咚地上了船去。站在船頭的小武嚇了一大跳,慌忙倬手扶了一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么,他就只聽陳衍突然提高嗓門嚷嚷了一聲。
“姐,姐夫!”
話音剛落,前艙的一處艙門就打開了來。彎腰走出的楊進周見陳衍站在那兒,含笑點了點頭就側身讓了讓。陳衍先是呆了一呆,隨即就三步并兩步直接沖了進去。
一進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中間的那個人影上。
“姐…”
“小四,你都比我高了!”
看著那個兩年多沒見的人影,陳瀾眼里既有驚嘆,也有欣慰。當看到陳衍突然直沖了過來的時候,她自然而然伸開了雙手。待到弟弟一下子歡喜地抱住了她,那堅硬的下巴更是磕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才輕輕拍了兩下陳衍厚實的肩背,笑聲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哽咽。
“看你,都不是小孩子了,還撤嬌,小心你姐夫笑話。”
“笑話什么,我都這么久沒見你了!”陳衍使勁又抱了抱陳瀾,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放松了雙手,往后退了兩步。端詳著陳瀾那熟悉的面容,他這才抽了抽鼻子,咧嘴一笑道,“姐,我長大了,以后除了姐夫,我也能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