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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新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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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新妃(三)

  千秋節之后,大約因為太勞累,皇后好些天都病懨懨的沒食欲,因而,一度行了好一陣子的各宮妃嬪的早覲見自然而然就免了去,就連探視也被皇帝以驚擾了皇后靜養為由禁止了。雖則是妃嬪們免去了奔波坤寧宮的勞頓,可眼看著皇帝每日必定會到坤寧宮坐上一兩個時辰,她們這些經常望不見天顏的卻沒法接近,倒是那個呆呆傻傻的周王不時會被召去陪伴,咬碎銀牙的女人們自然不在少數。奈何武賢妃畢竟是四妃之一,其余三妃都不說什么,她們也只得眼睜睜看著坤寧宮而沒法靠近。

  這一日天還沒大亮,外間尚在早朝的時候,剛剛起身的皇后就聽到通傳說是晉王求見。雖覺得古怪,但她知道晉王是穩妥人,若沒事必不會貿貿然到自己這兒來,思忖片刻就宣了人進來。可是,等晉王行禮過后卻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只請她屏退閑雜人等,緊跟著就說出了府中妃妾有孕實屬有假,就連越御醫投繯的事也細細講了,末了更雙手呈上了一份題本,她幾乎覺得腦袋一下子炸了開來,虧得旁邊的葉尚儀一把托住,這才坐穩了。

  “這些事情…這些事情都是昨晚上的事?”

  見晉王默默點頭,隨即耷拉著腦袋不做聲,皇后頓時臉色沉了下來,一手扶著葉尚儀站起身來。默立片刻,她方才長嘆一聲道:“你那王妃雖說是爭強好勝的性子,但多年來打理王府內務從不曾出差錯,足可見縝密。要說她敢在這事情上有意蒙騙,我是決計不信的。至于平夫人…那是淑妃千挑萬選出來的側室,怎會這般糊涂?”

  因皇后多年不管事,六宮事務都幾乎是自己的生母淑妃料理,因而晉王實沒料到,自己都不曾判斷出一個分明來,皇后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與事實幾乎無差的話來。愣了一愣,他就低下頭說:“總之是兒臣疏于管教,導致府中出了如此丑聞,兒臣甘愿受責。”

  捏著那份題本,皇后又是好一陣沉默,過了良久才低聲說道:“也罷,此事我知道了,太醫院的院使和院判那兒我會讓人去曉諭,這題本便由我交給皇上吧。不管此事到頭來如何,你都需切身自省,先回府中好好閉門思過。至于那個有孕的丫頭,也讓人好生照應調理。畢竟是皇家血脈,不要因為生母出身就委屈了,學學你父皇。”

  “是,兒臣謹記。”

  皇后攬下了此事,晉王心中頓覺感激莫名,慌忙連連拜謝。而等到他一走,皇后方才扶著葉尚儀的手緩緩坐下,眉頭卻是緊蹙成了一團,左手仍是捏著題本不放。葉尚儀生恐皇后惱怒太過,在旁邊低聲勸道:“皇后娘娘,事情已經出了,惱怒徒傷身體。既答應了晉王殿下,只把題本到時候轉達皇上,婉轉勸說就好…”

  “你住口!”皇后一反平日的和煦,一口喝住了葉尚儀,隨即冷冷地說,“事關皇家子嗣,又不是尋常小事,我忝為皇后,怎可袖手不管?他那王妃不是有那么大膽子的,既如此,那越御醫鬧出什么投繯的鬧劇,分明就是有人構陷!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有那么大膽子?先是在晉王府里有人刺殺周王,隨即又是這么一出,真是膽大妄為!”

  眼見皇后眼露寒光,葉尚儀頓時打了個寒噤,不知不覺往旁邊退了退,心底暗自后悔。她畢竟年輕,只見皇后病弱,怎就忘記了這畢竟是母儀天下的六宮之主?感覺到室內氣氛越發僵硬冷森,她更是不敢多出一言,直到耳邊傳來了一聲輕敲扶手的聲音,這才趕緊上前。

  “出去吩咐一聲,派個人去前朝,若是皇上下朝,便請皇上到我這兒來。”

  簡短的吩咐之后,皇后就展開了手上的晉王題本。然而,平日那珠圓玉潤的秀挺字跡,平日那文采飛揚辭藻華麗的語句,此時她瞧著卻是越看越怒,強忍著將其從頭看到尾,她最后竟是忍不住劈手摔在了地上。出去吩咐之后復又進來的葉尚儀一進屋就看到這一幕,不禁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拾起收拾好,這才膝行上前雙手呈遞了上去。

  “皇后娘娘息怒。不論晉王有什么言辭疏失或是冒犯,召來申飭教訓就是了,千萬別氣傷了身子,請您千萬顧惜自己。”

  盡管葉尚儀說得殷切,但皇后卻沒有伸手去接那題本,面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氣惱還是失望,便一直那么僵僵地坐在那兒。葉尚儀苦勸不聽,也只好出去叫了兩個妥當宮女進來服侍,自己則是出去和王尚宮商量。可還沒等她們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前朝就傳來了皇帝一下子處置了文武大員數人的消息,此外還有一個御史被攆出午門。面對這種驚訊,兩人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是否該回報皇后,便使人找來了坤寧宮管事牌子成太監問計。

  成太監是當年唐王府老人了,但一直隨著皇后在坤寧宮,并不管外頭事,此時瞇著眼睛聽葉尚儀和王尚宮說完,他只沉吟一會兒就淡淡地說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經命人請皇上散朝之后就到坤寧宮來,這事情就不用報上去讓娘娘操心了,橫豎該說的,皇上到時候自然會說,比咱們越俎代庖的好。”

  有了成太監這番話,王尚宮和葉尚儀也就心安了。眼看成太監要走,葉尚儀突然張口將人叫住,卻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問道:“成公公,魯王殿下那件事情…”

  話還沒說完,成太監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轉身看了王尚宮和葉尚儀一眼,他便似笑非笑地說:“晉王府都能出行刺周王殿下的刺客,魯王殿下在娘娘千秋節那天遇險,自然也就沒什么好奇怪。皇上耳清目明,這種事情就不用拿去煩著皇后娘娘了。”

  巳時不到,散了朝又在文華殿召見了幾個文武臣子之后,皇帝就匆匆到了坤寧宮。盡管一早上發生了無數事情,這位至尊的臉上卻輕松得很,進了東暖閣時阻止了皇后的行禮,端詳了片刻就笑道:“這幾天清凈日子一過,人也精神了。早先都是朕不好,要不是千秋節讓你出來見人,也不至于又犯了老毛病。”

  “皇上說哪里話,若不是皇上一再堅持,妾這個連見人都吃力的皇后也捱不到今天,總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皇后見皇帝面色倏然一變,就沖內侍女官擺了擺手,隨即拿出袖子中的那題本,雙手呈遞了上去,“這是一大早晉王求見之后送上的,皇上先請看看。”

  “晉王…”

  皇帝目光閃爍。且不說剛剛坤寧宮那內侍來請的時候就說了晉王一大早求見,就是錦衣衛,關于晉王府的消息也在一大早到了他的案頭,因而,無論是惱怒亦或是其他,都一早就過去了。然而,當他翻開題本一路看過去的時候,臉色卻越來越差,到最后幾乎和皇后一樣,重重地將題本擲在了地上。

  “這個蠢貨!”

  劈頭撂下這四個字之后,他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了幾步,突然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皇后:“他太讓朕失望了…他向來自負,連番遭人算計卻還沒頭沒腦也就算了,可偏生這時候想到的卻是王妃不賢管束無方,想廢了張氏另選他人,他就不念念多年的夫妻情分?張氏沒有兒子,可張氏還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看著朕的樣子似乎是要收拾勛貴世家,便說要從那些文官之中另選賢淑的為妃,不消說是聽了人攛掇!耳根子這般軟,將來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

  皇帝越說越怒,聲音也稍稍提高了些:“太宗皇帝的祖制是文武相制,原本承平日久,武將便是秩位再高,多年下來也少不得式微,可開國百多年,這其中,武宗奪位一次,武宗末年穆宗登基靠勛貴之力又是一次,就是朕,當年也靠了九妹去設在京師西郊的三大營調兵…勛貴們就是靠著這些擁立之功,方才多年站得扎實。太祖皇帝當年是念著袍澤情誼方才讓他們世襲罔替,可看看他們如今什么樣子?還有那些文官,又清白到哪里去?就拿宣府和大同弊案來說,這些讀圣賢書的還不是和武臣一樣貪得無厭!”

  說到這里,他總算停住了,到了嘴邊的最后半截話終究沒有說出來。若不是羅明遠陳瑛回來了,他這些年悄悄提拔的那些年輕軍官又一個個占據了三大營的要緊位子,他也不會有把握一下子拿掉盧逸云而不生亂子。而接下來若不是又讓楊進周另掌天策衛,曲永握了錦衣衛,今天早朝這般大動干戈未必就能夠完全彈壓得住。楊進周前幾天密奏的那個趙百戶他何嘗不知道,就連自己那幾個兒子的種種小動作,他也一直都瞧在眼里,只想瞧瞧晉王如何應對,沒想到此次竟是到了這個地步。

  見皇帝滿臉的陰霾,皇后忍不住上前深深施禮,隨即開口勸道:“皇上,岳武穆是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則天下太平矣,太祖皇帝也引之為祖訓,可縱觀天下古今,什么時候真有這般盛世?妾一介女流,不該言涉政務,可還是想勸皇上一句,不可過激。一舉根除那些人容易,一舉根除積弊卻難。妾擔心的是,這晉王府的事情,究竟該怎么辦?”

  看了一眼滿臉憂色的皇后,皇帝的眼神突然變得幽深了起來。

  “朕倒要看看那些人能把晉王攛掇到什么地步——宣府大同的弊案,就交給晉王主持去審。還有,那個太醫院御醫越山元,醫術昏庸,老朽無能,今以誤診喜脈畏罪自盡,著追革御醫,越家人逐出京城。至于晉王妃那邊,先晾著。晉王如此,她這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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