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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兩府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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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回府的這一天傍晚。陳瑛卻并沒有回家。據奉命送口信回來的家人說,五城兵馬司從前幾日錦衣衛指揮使盧逸云罷職之后,就開始滿城搜捕,已經查封了多處店鋪和賭場私窩,因而五軍都督府今日會揖定下章程,五府每夜各留一都督值宿。而左軍都督府的掌印大都督張銘因偶感風寒,因而從即日起,陳瑛得宿在衙門多日。聽到這個消息,陽寧侯府松了一口大氣的人不在少數。

  不隨附老太太,便奉承三老爺,這是如今府中上下人的宗旨。可即便是站了邊的人,也并不希望兩邊立時三刻掐了起來,畢竟這火頭一旦燒起來,必定是底下人先倒霉。而對此大失所望的人也不是沒有,至少,馬夫人聽到這話立馬就在屋子里大發了一陣脾氣。要不是庶女陳滟手頭正有老太太囑咐的活計,她少不得把人叫到跟前罵上一頓出氣。

  而陳瀾得知這個消息時,恰是在蓼香院正房。結束小憩之后的她就去了蓼香院,結果被朱氏留下來,說是待會一塊陪著用晚飯,結果才說了幾樁《世說新語》上看來的名人軼事。外間就傳來這通稟報,她自是心頭不無警醒。

  朱氏占據的是孝悌大義,在莊子上靜心養氣數日,如今這一趟回來自然是打著以退為進不再針鋒相對的主意。而陳瑛一反前兩次咄咄逼人的架勢,索性借著公務避到了衙門不想見,無疑也是明白了自己的短處在哪里。只給了這么一個臺階的左軍都督府都督張銘,究竟又是怎么個想頭?

  “罷了,公務為重家事為輕,要盡孝也不看這么些時候。”朱氏也在心里揣測著女婿張銘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在安園那幾日,韓國公府派了人過來探望,也說張銘確實小病一場,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暗嘆一聲事有湊巧,隨即意興闌珊地喝了一口茶。見那報事的媳婦沒挪動步子,她不禁皺著眉頭問道,“還有什么事?”

  “回稟老太太,剛剛韓國公府和威國公府還各派了人來送帖子。韓國公府來的是先前來過一回的趙媽媽,她奉宜興郡主之命,說三月初三是上巳節,恰好是二小姐的生辰,又是及笄之禮,請咱們府里的夫人小姐們到時候務必賞光。威國公府來的是藍媽媽,說是三月十八正好是宜園新造的正堂落成,威國公和咱們三老爺是袍澤,又沾著親戚,所以置下酒席,請咱們家的人過去游園賞玩。”

  不說張惠心是宜興郡主的獨女。就憑韓國公府的千金及笄大禮,朱氏也必然會帶著家里人前去湊個熱鬧,但威國公府的這道帖子便來得微妙了。什么袍澤,什么沾親,要知道之前威國公夫人和世子在京城,逢年過節連禮尚往來都只是平平,怎會如今想起游園賞玩?話雖如此,朱氏只是蹙了蹙眉,隨即就問道:“那兩位媽媽可走了?”

  “三夫人親自見的,兩位媽媽都說,是得知老太太回來之后方才急急忙忙來送帖子的。只是不知道老太太身體如何,不敢貿然請見。”

  朱氏想想自己放出去的風聲是到通州休養,略一思忖,也就決定不見了,當即就看著陳瀾說:“這樣吧,之前是你和衍兒陪著我去通州休養的,眼下你去水鏡廳見一見那兩位媽媽,也代我向她們家里的主人帶個好兒。三月初三是韓國公府二小姐的生辰,又是及笄,家里人必定會去的。至于三月十八…三月十八…”朱氏本想說不去,可突然想到三月十八便是殿試發榜。頓時改變了主意,因笑道,“就說回頭若有空,我必讓幾個孫子孫女去湊個熱鬧。”

  陳瀾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到了外間,自有丫頭去喚了紅螺。主仆倆隨著那媳婦出了蓼香院前頭的穿堂,陳瀾便有意問起兩邊國公府來人的情形。那媳婦從前是徐夫人的丫頭,嫁人之后熬了多年也不過二等的管事媳婦,如今雖說自家老爺襲了陽寧侯,可眼看羅姨娘竟是封了誥命,她自然知道自家夫人只有老太太才是靠得住的,因而竟是唯恐言之不盡。

  “韓國公府的那位趙媽媽先頭來過一回,究竟是皇家出來的,哪怕打扮得樸素,可一舉一動都是極其有章法,讓人不敢小覷了去。威國公府的藍媽媽穿得倒是奢華,可說話和善歸和善,總有些小家子氣,畢竟是底蘊不足…”

  哪怕沒有這媳婦的一番話,由于對宜興郡主和張惠心母女的觀感極好,再加上前一次趙媽媽奉命提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再加上韓國公府畢竟和侯府是姻親,陳瀾也必定會先去見趙媽媽,如今就更不必說了。到了水鏡廳,得知徐夫人正在見藍媽媽,她讓人知會了一聲,便由那媳婦引著先去了一邊耳房。

  趙媽媽仍是一如上回那般,廝見過后。先是關切地向陳瀾詢問朱氏的身體如何,隨即才把話題轉到了此來的正事上。說著說著,趙媽媽就笑道:“按照郡主的意思,原本只是請些往來密切的親朋,自家熱鬧熱鬧就完了,我家老爺也覺得這樣好,偏是韓國公覺得十五歲生辰比那些整壽更要緊,及笄對于姑娘家來說也是大事,執意不肯,定要大操大辦,郡主拗不過,只得應了。我家小姐還唉聲嘆氣地說,要不是三小姐比她年少,郡主必定會請您來做司者或是贊者。”

  這還真像是張惠心姐姐說的話!陳瀾聞言莞爾,隨即就笑道,“還請趙媽媽回去之后稟告郡主,老太太已經允了,不但是我,家里其他人也會道賀。”

  “好媽媽雖知道這一趟必定不會白走,但得到這等肯定的答復,仍然是高興得很,突然又一拍大腿說。“看小的這記性,竟然把要緊事忘了。明年就是三小姐您的及笄禮了,到時候總得操辦一回。郡主說,到時候請貴府不要四處找人了,這正賓就包在她身上了,我家小姐也在那說,雖然三小姐姊妹多,可到時候不管是司者還是贊者,千萬給她留一個。等到我家小姐的及笄禮上,郡主便會向貴府老太太把此事定下來。”

  饒是陳瀾一直對宜興郡主和張惠心心存親近,但實在是沒料到母女倆竟會說這樣的話。她說是侯府嫡女。但父母雙亡,祖母又并非嫡親,幼弟還小,放眼四顧沒什么真正可以倚靠的人,宜興郡主主動提出要在她及笄時為正賓,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支持。

  “郡主如此厚待,惠心姐姐如此盛情,我實在是感激涕零,趙媽媽回去之后請替我多多拜謝!”

  “我家小姐性子大大咧咧,論理該和人都相處得好,偏她實際上卻是個仔細人,別人若是心中藏奸,她很快就會疏遠了人家,所以往往和那些世家千金處不來。能夠和年紀相仿的三小姐親厚,郡主一直高興得很,更何況,如今郡主還知道,三小姐不單單是性子好,而且更有男子都難及的聰慧機敏。所以,若是能在三小姐及笄時為正賓,這也是她的幸事。”趙媽媽見陳瀾臉色一變,連忙解說道,“這不是小的胡亂傳話,真是郡主原原本本這么說的。”

  陳瀾心中苦笑,暗想她在安園配合楊進周做的那件事,這位郡主已經都知道了——當然,以宜興郡主的圣眷,知道這個也不奇怪,只這番話背后的深意就值得琢磨了。陪著趙媽媽又說了一會話,她便起身將人送到了屋子門口,吩咐早就守候在那的媳婦送人出門,隨即就帶著紅螺來到了水鏡廳的后間。

  如果可以,徐夫人恨不得不要見到任何與羅家有關的人。所以,得知老太太派了陳瀾過來,又是必定要先見趙媽,她仍是找事情磨蹭了許久,這才見了藍媽媽。好在藍媽媽雖說不如趙媽媽那般滴水不漏。待她卻是恭恭敬敬,話里話外甚至有些暗示。她畢竟是廣寧伯府的千金,聯想到原本傳言中威國公世子和陳汐有婚約,后來卻是突然風向大變,丈夫甚至冒出了另一種說法,她隱隱約約就生出了一個念頭。

  那位威國公夫人和羅姨娘真的是不對盤?

  “夫人,三小姐來了。”

  有些怔忡的徐夫人抬頭一看,瞧見真是陳瀾進了門,就笑道:“瀾兒來了。”

  徐夫人抬頭的同時,座上的藍媽媽也已經扭頭看了過去。看到當先的那個少女一身素凈淡雅的藕荷色衫裙,微豐的瓜子臉,又聽著那稱呼,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來的人是誰。廝見之后,坐下說了一會話,等到把事情辦好起身離開時,她心里不禁暗自贊嘆了一聲。

  怪不得人道是如今陽寧侯太夫人極其寵愛這位三小姐,卻原來是這樣的品格。只瞧這形貌舉止為人處事,比羅姨娘那個說是清高冷傲的女兒強多了!想當初大少爺在老爺剛回來那會兒聞聽婚約時,情急之下曾經說,陽寧侯府陳家好幾位小姐,他寧可另外娶一個,也不愿意娶羅姨娘的女兒。只如今這樁婚事是擱了,也不知道夫人和大少爺究竟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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