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峰長大了嘴,半天都沒有合攏來。隨即失笑:“阿杏姑娘,你說什么?不用唱的戲?有這種戲嗎?”說什么胡話!一聽便只對方是對戲曲完全沒有認識的人。
戲曲的內涵包括了唱念做打,唱是排在頭一位的,沒有了唱,那還能叫戲曲嗎?還破鑼嗓子…那能上臺嗎?根本就沒資格成為戲子!
凌子峰為之氣結。他雖然很感激阿杏的好意,但對于她隨口的胡話,實在沒有興趣。如果換做是別人,他早已拂袖而去,可因為對方是一心想要幫助他的阿杏,所以他才忍住了這種沖動。
凌子峰的反應完全在阿杏的意料之內,對于一個從事戲曲行業幾十年的人來說,要說服他不要“唱”戲,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凌老板,你想想看,培養一個好嗓音的戲子要花多少的時間和精力甚至是金錢,所以一個名角的工錢才會那么高昂,方墨竹之前的工錢是多少呢?”
凌子峰耐著性子說:“他的工錢幾乎是戲院所有開支的三分之一!”
阿杏一拍手:“對啊,所以你們戲院的成本才會那么高,可是如果將這三分之一的開支省下來,你是不是可以向觀眾少收一些銀子,看戲的價錢便宜下來了,觀眾是不是會多來幾次?”
凌子峰有些沒好氣了:“阿杏姑娘,可是你把這三分之一的的費用省下來,觀眾也不會來了!”他竟然還在這里和一個小姑娘爭辯這么無意義的問題!
阿杏搖搖頭,神情漸漸嚴肅起來,“觀眾們來看戲,不過是一種消遣,追求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娛樂,只要我們能帶給他們同等的,甚至是更好的精神上的享受,他們更加愿意從口袋里掏出銀子來。”
這句話似乎說得很有道理,凌子峰收起了輕漫之心,他低頭看向眼前面容黝黑,男裝打扮的小姑娘,“你說的不用唱的戲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凌老板,有一種戲,不用唱曲,就是一些人在臺上,每人扮演一個角色,用說話的方式把故事很好的表現出來。不用唱曲,可以節省請名角的費用,不用穿那些花花綠綠價格昂貴的戲服,可以節省不少制裝的費用,不用一出場就畫著濃重的彩妝,可以節省不少油彩脂粉的費用。凌老板,你想想看,你要省下多少銀子!”
凌子峰的神色凝重起來,他做了個手勢請阿杏坐下,然后他在她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來。
“可這種戲,會有人看嗎?”他疑惑地問。
“其實唱戲說實在的,很多人都聽不懂吧!也不過是些附庸風雅的人來捧場。”前世那些京劇什么的,如果電視上沒播字幕,她還真聽不懂那些人唱什么。
“可是這種戲很通俗易懂,戲劇本子中的對話,就像我們平日里說的話一樣,淺白通俗,可以讓每個人都看懂,讓他們覺得就像身邊發生的故事一樣,而且很容易讓他們產生共鳴感,和劇中的人物同喜同悲,代入感很強,凌老板,你想想看,你把觀眾的情緒都給代進去了,他們還不愿意掏銀子嗎?”就像前世的電影,電視,它們可是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阿杏看著凌子峰似笑非笑,雙眼像兩顆黑寶石一般閃閃發光。
凌子峰眼中也是越來越亮,嘴角漸漸露出笑容。
誰都不想面對失敗,他也不愿意帶著身邊的人四處流浪,居無定所,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那不是他的初衷,如果真有一個可行的辦法,他會不顧一切的牢牢抓住。
阿杏口中的那不用唱的戲,在她的話語中越來越清晰明了,越來越具有可行性。
阿杏繼續說:“更重要的是,以后我們不用擔心被挖角,即使被挖角,我們也可以很快培養出接替的人出來。而且對于戲子沒有唱功的要求,這樣找合適的戲子就容易多了。”
凌子峰連連點頭,看著她的眼中不由地透出一種欽佩來。
阿杏的語氣漸漸透出一種興奮,“還有一點值得說的是,凌老板,以后我們的觀眾群將不止是那些有錢的人家,不止是那些附庸風雅的人,我們可以將觀眾群擴展開來,要讓城中所有的小家小戶都可以進我們的戲院!”
凌子峰不禁抬起頭來:“小家小戶,他們會舍得進戲院看戲?”
阿杏微微一笑,說:“凌老板,我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這兩天我特意做了一些調查,你知道在茶館里聽說書要多少花費嗎?大概15文錢,10文錢用來支付茶館的茶錢,5文錢用來打賞說書先生,如果再點上些小吃什么的大概就要花到20幾文錢上去了。如果我們戲院只收二三十文錢一個的座位…”她停了停,然后加重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敢保證,晉城所有的小家戶一個月起碼要來光顧我們戲院幾次!凌老板,你想想看,那是什么概念!”
凌子峰皺了皺眉頭:“可是二三十文錢是否太少了些?”有錢賺嗎?以前來他們戲院看戲最少要花幾錢銀子了!
“凌老板,不少了!首先你的成本減少了,而且你可以在戲院多增加些位置,這樣可以同時容納多一些的客人。而且我們可以一天開兩場戲,就算每場只坐七成滿,凌老板,你可以算算那是多少錢銀。”
凌子峰在心中粗略地算了一算,不一會臉上就露出驚異的神色,“收入不會比過去少!”
阿杏笑盈盈:“可是你的開支少了三分之一!而且以后,你不用你個再擔心有人挖你墻角,因為戲子不再是戲院最重要的支柱!你可以繼續營造你所想要的生活環境!沒有人可以再用這種手段來逼迫你!”
凌子峰臉上漸漸露出一種凝重肅穆的神色,他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到阿杏的身邊,朝著她深深地做了一輯,“姑娘想出如此絕妙的辦法,幫凌某度過難關。姑娘的大恩大德,凌某無以為報!凌某哪有顏面和姑娘平分利益,以后聽松戲院就是姑娘的,凌某愿為姑娘的管事!”
阿杏連忙上前扶起凌子峰說:“凌老板切莫如此,聽松戲院是凌老板的心血,我豈能據為己有,而且我就一張嘴而已,最重要的實施部分還要靠凌老板你,所以利益對半分是最為公平合理的!凌老板你也不用堅持了!”
凌子峰見她言真意切,倒也沒再堅持此事。
“凌某第一次見到姑娘時,就知道姑娘絕非一般人,現在看來,姑娘實是聰穎絕頂之輩,想出如此絕妙的辦法不說,做起事來更是有條有理,實在是讓人好生敬佩。”
被他這么夸贊,阿杏有些不好意思,她心知肚明,那些絕妙的辦法,不過是將前世的電視電影的那種形式照搬過來而已…她低下頭,硬著頭皮謙虛了一番。
最后,凌子峰問她:“這種不用唱的戲,有個什么名頭沒有?”
阿杏眼珠一轉,便說:“話劇,就叫話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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