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無意中提到顏明月,荀卿染和齊攸對視了一眼,心中劃過一絲陰影。
顏明月是染了風寒,每天吃藥,如今好了大半,卻還時常咳嗽,需要慢慢的調養。
顏明月之所以病倒,是因為晚上著了涼。據顏明月貼身丫頭的說法,半夜起來查看,就見顏明月只穿單衣躺在那,被子堆在腳下。兩個丫頭說,顏明月睡覺歷來安穩,更是從來沒有踢過被子。這兩個丫頭是是自小跟在顏明月身邊伺候的,可以相信,因此荀卿染懷疑顏明月故意如此。這其中的心思讓人感傷,荀卿染因此吩咐了下人,要寸步不離地看著顏明月。
荀卿染在暖閣坐了半晌,便想出去走走,活動活動身子。齊攸見外面陽光正好,也就點頭答應了。荀卿染在大襖外又披了件貂皮的的大氅,與齊攸一同出來,帶著福生和瑄兒到楓林散步。
楓林旁邊是一片湖泊,遠遠地就聽那邊有笑聲傳來。荀卿染幾個人走過去,就見幾個丫頭婆子在湖邊站著,四只天鵝,雪白的羽毛,長長的脖子,姿態極優美,如今卻有些慌亂地往湖面淺水處逃去,糖糖已經摟住一只天鵝,似乎要騎到天鵝的背上。
“糖糖也淘氣。”荀卿染笑道。
那天鵝肥大,雖性格溫順,卻很有力氣,糖糖穿的圓滾滾,也不過有天鵝那么大,掙脫了糖糖,跳到了湖水中,與伙伴們相聚,便往湖中央游去了。糖糖還要追,被旁邊奶媽抱住了。
“給四爺、四奶奶請安。”那幾個丫頭見了齊攸和荀卿染忙紛紛行禮問安。
糖糖也過來見過了齊攸和荀卿染,立刻就和福生、瑄兒玩在了一起。
荀卿染見那幾只天鵝潔白可愛,便不去楓林,只沿著湖畔慢慢地走。
“…我不要馬,我只要騎小白。”糖糖奶聲奶氣道。
“小白?”福生很顯然不知道小白是誰。
“就是小白,方才我差點就騎到它背上了。”糖糖道。
“哦,糖糖你要騎天鵝噢。”瑄兒恍然大悟。
“嗯,嗯,”糖糖用力點頭,“小白會飛,比雪團大,還不像雪團那么兇,不是嗎?”
身背后傳來三個孩子的童言童語,荀卿染聽得忍俊不禁,側過臉去看齊攸。齊攸板著臉,不過眼睛卻亮晶晶地,顯然也是在忍笑。
胖墩墩的糖糖,如果騎上天鵝,會是什么樣子。
荀卿染正想的有趣,幾個孩子突然齊聲叫了起來。
“雪團,不要”糖糖叫的聲音最高,“小白,快跑”
荀卿染循聲望去,就見雪團不知從哪突然出現,盤旋在湖面上空,正對著幾只天鵝虎視眈眈。那幾只天鵝本來悠閑地浮在湖面上,這時都慌亂起來,扇動翅膀,卻不敢飛起,只拼命向岸邊的蘆葦叢中游去。
齊攸打了個唿哨,雪團聞聲丟下那幾只天鵝,飛落到齊攸身邊的假山石上。
“糖糖別怕,”瑄兒拉著糖糖,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安撫,“天鵝白白的,雪團肯定覺得它們是一家,想認親的。”
“是這樣啊”糖糖還有些后怕,卻顯然相信了瑄兒的話。
看著女兒小大人樣安慰著糖糖,荀卿染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她似乎,好像和瑄兒講過,海東青是天鵝的天敵。
“雪團不會隨便吃家里的活物。”福生拍了拍糖糖的肩膀道。
“對哦。”糖糖恍然。
“福生這孩子很厚道。”荀卿染悄悄和齊攸道。
齊攸點頭,“像極了應澤小時候。”
像應澤,荀卿染皺眉。
“太厚道了,我怕他長大后吃別人的虧。”荀卿染有些擔心。自己的孩子厚道可人疼,心中自然歡喜,可是又擔心以后被別人欺負。母親的心,總是矛盾的。
荀卿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應澤對福生…,可跟四爺說了什么沒有?”荀卿染問齊攸。
“自然是想認回去的。”齊攸道。
“他和四爺這樣說了?”荀卿染問。
“放心吧。”齊攸握住荀卿染的手,“我已經和他說過,要認回福生,就不能委屈了福生,否則咱們不答應。”
荀卿染點頭,齊攸的話很合她的心意。
“他現在剛回京城,許多事情還需處理,福生這件事,頭緒極多。等他安排妥當了,才會來認福生。”齊攸道。
“這樣也還罷了。”
應澤要認回福生,就要給福生一個身份,而且要堂堂正正的,這是荀卿染的要求。這樣,應澤就要在福生親娘的身份上做文章,這需要安排許多事情,荀卿染可以給應澤時間。
而且,就算應澤安排好了福生的身份,認回了福生,可福生還這么小,荀卿染依舊不放心讓應澤一個男子來照顧福生,雖然應澤府里有無數的丫頭婆子,但她們加起來,也不如一個母親。嗯,總要等應澤娶了妻室才好一些。荀卿染想到,不過那時,應澤的妻子是什么脾性,會不會待福生好,也得慢慢地探查,嗯,就是這樣。
荀卿染心中飛快地盤算著。
齊攸見荀卿染眼珠微微轉動,臉上忽悲忽喜,不覺嘴角微翹。
“總會如了你的心意就是。”齊攸輕聲道。
“四爺說什么?”荀卿染轉過頭問齊攸。
還未等齊攸答話,就見遠遠地,幾個丫頭簇擁著顏明月走了過來。
“四表哥,染姐姐。”顏明月屈膝向兩人福了一福。
玫瑰紫色狐皮披風下包裹著顏明月有些瘦弱的身軀,她面色有些蒼白,唇色淡的幾乎沒了血色,倒顯得一雙眼睛更黑更大了,看著頗為楚楚可憐。
“外面這樣冷,你怎么出來了。”荀卿染忙讓人扶起顏明月,目光掃向跟著伺候的幾個丫頭。
“染姐姐,是我睡醒起來,覺得悶了,一定要出來散散。”顏明月趕忙說道,“丫頭們給我添了衣服,才肯讓我出來。”
“出來走走也好。”荀卿染見顏明月果真穿的頗為厚實,這才點點頭笑道。
齊攸抱起了瑄兒,帶著福生和糖糖故意落后了幾步。
荀卿染和顏明月并肩慢慢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指點園內的風景給顏明月看。
顏明月卻是心事重重。
“染姐姐,我的病已經好了,我想回去。”顏明月道。
荀卿染一愣,“回哪里去?”
“回齊府。”顏明月道,“老太太也病著,我想回去,照顧老太太。”
“你可想好了?”荀卿染問。顏明月這么快就想回到齊府去,讓荀卿染驚訝。她本以為,顏明月再不想回去了的。
“我想好了。”顏明月點頭道。
荀卿染不由得仔細打量顏明月,不過是半個月的光景,顏明月似乎成熟了許多。
“你能這樣想很好。”荀卿染道。她相信顏明月的話。
顏明月能從自己的思緒中掙扎出來,想到容氏也在病著,并提出去照看容氏,這是需要勇氣和擔當的。顏明月這女孩子很可敬,容氏并沒白疼愛了她一場。
不過回齊府的事卻要再商量。
“你要去照顧老太太,是你的孝心,我不會攔著。但是現在卻不能讓你回去。你還在咳嗽,身子又這樣瘦弱,自己還要人照顧。老太太見了你,只怕會更傷心,你又如何照顧老太太那。”荀卿染毫不客氣地說道。
顏明月黯然低下頭。
“事情是急不來的。你且放寬心胸,好生住在這,將自己的身體養好。越早養好,就能越早回去照顧老太太了。”荀卿染道。
“我會派人捎信給老太太,說你已經好多了。”荀卿染又道,“老太太一定高興。”
“謝謝染姐姐,”顏明月眼睛有些濕潤,“染姐姐,我會好好養病的。”
“這就好。”
走了一會,荀卿染見顏明月身體依舊虛弱,便讓丫頭們陪著顏明月先回去歇息。
“大家都想著她和五弟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只怕她們自己也這樣想。突然間成了這樣,哪個人都受不了。何況她本就有些多愁善感。”送走了顏明月,荀卿染對齊攸道,“我打算多留她住些日子,想法子多開導開導,等她完全好了,再送她回去吧。”
京城中又接連下了幾場雪,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臘月里各個衙門都封了官印,荀君暉閑下來,就常到抱樸園來,和玉虛散人下下棋,聊一聊書畫,和齊攸、唐佑年一處聊聊朝堂上的局勢,陪著荀卿染說說家常,當然最多的還是帶著福生和瑄兒,或是讀書,或是玩耍,有的時候就留宿在抱樸園。
福生和瑄兒和荀君暉更加親密,不管他在與不在,兩個孩子一天里總要小舅舅小舅舅地說上幾回。
“君暉以后一定是個好父親。”也會是個好丈夫,荀卿染這樣想著,便對明華郡主更加上心起來。荀君皙與容云暖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君暉與明華郡主的婚期則是定在五月。
荀卿染因為身子沉重,便不出門,卻也有各處打發送年禮的來,齊攸那般朋友的女眷也有上門來親近的,最常來往的還是康郡王妃、齊婉麗、容云暖這幾個。
荀卿染少不得托她們打聽明華郡主的品行,結果都說明華郡主極美貌,在家中備受寵愛,雖并沒什么才名或者賢名,倒也沒有不好的風評。荀卿染聽了,還是想親眼看一看,便與康郡王妃打了招呼。
這天吃過早飯,荀卿染正在閑坐。
“奶奶,康郡王妃來了。”寶珠進來稟報,“還有勇毅親王家的七奶奶和明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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