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記錦屏記弱顏錦屏記 齊二奶奶在寧遠居直和荀卿染聊到接近掌燈時分,這件事荀卿染不想驚動容氏,齊二奶奶更是不想,兩人商量好了該如何處置,齊二奶奶才匆匆離開。
荀卿染根本就沒吃那雞和魚,金鈴所說更是夸大之詞,呂太醫自然是被請來幫助營造氣氛的。因此送了齊二奶奶離開,荀卿染便從榻上起來。
“讓小廚房做幾道爽口的小菜,一會四爺該回來了。再烤兩樣點心給福生和瑄兒。”荀卿染吩咐。
齊攸在外面大多數時候總會吃了飯回來,不過荀卿染總會為如此為他備辦,為的不過是一家子在一起吃飯的那種氣氛。
陳德家的忙答應一聲,去了小廚房。
“奶奶這樣輕易地放過了她,真是便宜她了。”金鈴道,所說的她自然指的是齊二奶奶。
府里發生這樣的事,即便不是出于齊二奶奶的指使,但是她作為當家奶奶,不聞不問,站干岸,于情于理都很是不可原諒。
“得饒人處且饒人。她要強慣了的人,今天還不是被咱們要了強”荀卿染道,“與其說拿她立威,不如說是我好心提點她。我若有不好,她第一個難逃干系。為難她一下,讓她知道厲害,卻適可而止,讓她領情。在這府里,以后還有用到她的地方。”
今天的事情,她讓人去砸了廚房,為的就是將齊二奶奶引出來。至于寧遠居內,呂太醫等的一番布置,則是為了齊二夫人。讓齊二夫人認為,她吃了廚房做的東西,身子很是不妥。
果然,齊二奶奶去了廚房,而齊二夫人則先避起了嫌疑,不僅沒去廚房干涉,更是頭疼病發作,將她這邊的事情都交給了齊二奶奶。
荀卿染和齊二奶奶也是數年的妯娌,如何不明白齊二奶奶的想法。齊二奶奶為人精明,最善于見風使舵。她就是要齊二奶奶看清局勢,讓齊二奶奶不能袖手旁觀,而是站到她這一邊來。
“這就是擒賊先擒王,這府里那么多下人,有那邪心的不止一個,哪里耐煩一個個地收拾。”許嬤嬤笑道,“她自認聰明,想要占盡好處,今個卻吃了大虧。虧得奶奶不和她計較,不然,她這些年在老太太那下的功夫,可就都成了泡影了。”
“她想要的是什么,咱們都知道。何苦去壞了她這些年的經營,而且,她對老太太的孝順,未必就完全沒有真心。”荀卿染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墻。朋友是不嫌多的。”
掌燈時分,齊攸從外面回來。
“我從前面過來,廚房里攆了人?”齊攸問。
荀卿染點頭,這事本也是瞞不住齊攸的,就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都和齊攸講了。
“那天,她們克扣了咱們一簍子螃蟹,我要發作,你沒讓,就是為了今天?”齊攸問。
荀卿染笑著點頭,“我可不耐煩一個個去管教她們,今天這樣,也接近一勞永逸了。四爺說說,我這事做的好不好?”
“極好。”齊攸道。
荀卿染瞟了齊攸一眼,隱隱覺得齊攸的態度有些奇怪,莫不是因為這件事有些自責,自責沒有照顧好她?這很有可能。
“四爺今天都打了什么獵物回來?”荀卿染便又笑著問道。
祈年堂 “四奶奶沒事了?”
“回太太,是的。二奶奶過去陪了半天,四奶奶吃了呂太醫開的藥方,已經沒事了。”小丫頭回稟道。
“那也好,白白嚇了我一跳。”齊二夫人握著手中的念珠,“老太太那邊…”
“回太太,并未驚動老太太。”小丫頭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齊二夫人吩咐道,便斜倚在靠枕上,怔怔地不知道想什么,直到有人報說齊二奶奶來了,她才醒過神來。
“…奴才們實在膽大包天,克扣四奶奶的飯食,弄些病雞死魚給四奶奶吃。好在四奶奶發現的及時,沒有吃的太多。可還是將人嚇的半死,太太是沒看到,哎…”齊二奶奶拍著胸道,似乎猶有余悸。
“她,現在都好了?”齊二夫人問。
“吃了藥,看來是沒大礙了。”齊二奶奶答道,便又說起如何處置文家的,“…今天欺負到她頭上,明天就敢欺負道我頭上,甚至太太、老太太頭上了。我讓人將文家的幾個奴才,各打了四十板子,已經攆出去了。”
齊二奶奶看著齊二夫人的臉色,又道,“說起來那文家的也是府里的老人兒,平日在我跟前極好的。只是這事事關重大,太太頭疼病發作,將事情都委了我,我更不敢徇私。太太看我處置可還得宜?”
齊二夫人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
“文家的仗著有幾分體面,做事如此糊涂,還到處炫耀說太太如何看重她。四奶奶如今懷著身孕,若是有個好歹,老太太那邊如何能罷休。我這樣處置,又伏低做小勸了四奶奶好一陣,她才答應不再追究,也不會在老太太跟前提起。”齊二奶奶壓低了聲音道,“太太,如今京中的人都看著咱們府里,這個時候家里出點什么事,怕是對娘娘也…”
“罷了,這些本就是你掌管著,都依著你罷。”齊二夫人道。
齊二奶奶笑了,“我就知道,太太也必是希望這樣處置的。”
廚房這場大鬧,齊二奶奶不僅嚴厲處置了廚房的人,更是將這內宅的各個管事媳婦都叫到了石榴院,當場就以怠慢差事和吵架拌嘴的罪名,將兩個管事媳婦打了一頓,之后又訓誡了一番,不過是說些勤謹差事的話。
文家的被攆,砸了廚房的金鈴等人安然無恙;兩個管事媳婦因小事被重罰,細考較起來,似乎都和寧遠居有那么些牽連。這府里的下人敏銳地嗅出了些異樣,不用人說,再碰到與寧遠居有關的人和事,便多了幾分恭敬和謹慎。齊二夫人知道,沉默了半晌,卻也沒有說什么。
荀卿染依舊每天到宜年居伺候,容氏經過精心調養,精神卻是好了些,那安神的藥便不再用了。
宜年居 “人都沒有找到?”容氏皺眉問道。
“回老太太,奴才自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立刻就去找人。那甄家的原本住在鄉下,卻突然全家都搬走了。鄰居們毫不知情,便是她女兒家也是一無所知。還有那王元家的,住在通州,奴才派的人過去,也撲了個空,和甄家的一模一樣。”姜嬤嬤辦事不利,說話便十分小心。
“是有人在咱們前頭下了手。”容氏手按額頭。
“奴才也是如此想。”姜嬤嬤道。
“三奶奶是如何知道的,這個可查清楚了?”容氏抬頭問道。
“老太太,這個奴才確是查的清楚。”姜嬤嬤道,“三奶奶身邊一個小丫頭,平時看著傻傻的,卻是個有心人。”
“帶她來,我要問她。”容氏吩咐道。
姜嬤嬤出去,一會功夫就領了個才留頭的小丫頭進來。
“你將你偷聽、偷看到的,原原本本都告訴老太太知道,我便不會賣掉你。”姜嬤嬤對小丫頭道。
這小丫頭因為言語遲緩,樣子不起眼,在芍藥閣幾乎沒有存在感,也因此能偷聽偷看到別人無法知道的事情。她為了不被賣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娘家大哥…二太太…張嬤嬤…很多銀子…甄家老娘…”
雖然她語音有些模糊,說話緩慢,容氏還是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太太息怒。”姜嬤嬤怕容氏經受不住,忙上前來伺候。
容氏擺了擺手。
“我已經料到會是她,這不過是證實了我的猜測罷了。”容氏道。
這個她,自然說的是齊二夫人。姜嬤嬤卻是不好答話的,只默默站在旁邊。
“她還是那個心病。這些年,我一直裝作不知,希望她能放下。她卻做賊心虛,只怕還要加上心中懷恨。以前還好些,如今我年紀大了,她又以為有了娘娘撐腰,才做出這許多的蠢事出來。”容氏嘆道。
“奴才也有些不明白,二太太也該是怕四爺知道往事的,如何會…”姜嬤嬤也跟著嘆息。
“她這是容不下攸兒了。”容氏冷笑道,“還有那件事,我一直沒有拆穿她。她雖心虛,卻以為沒人知道的。她要揭穿的,不過是攸兒不是她親生,而是姨娘養的。”
“老太太打算如何?”姜嬤嬤問。
容氏沉默半晌,長嘆了一聲。
“攸兒和染丫頭,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對付她那些伎倆,不需攸兒,染丫頭一個就足夠了。她雖然愚蠢,我卻不得不為這一大家子考慮。只怕,還是要委屈攸兒和染丫頭。”
姜嬤嬤沒有說話,心里卻明白。君心難測,娘娘在宮里升了位份,還有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這些改變了棋局。就算容氏并沒有依仗娘娘的心思,但是君心難測,如今齊家已成騎虎之勢,容氏對齊二夫人不能不投鼠忌器。
“當初不該心軟的。”容氏又幽幽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