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木鐲子,值什么大驚小怪的?”方氏看了眼荀淑蘭,并不在意。
“娘,那鐲子是我好不容易挑的,看著比那金的銀的反而有趣。大姐姐,你幫我找找,我不信有人敢在母親跟前偷拿東西。”
“是有人膽子大偷拿了,也說不定那。”荀淑芳咯咯笑了兩聲,裝作翻找,眼睛卻斜看向荀卿染和荀淑芝,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模樣。
方氏似乎沒聽見兩人說話,瞇上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荀卿染心道真是晦氣,特意挑了最不起眼的,卻原來是荀淑蘭喜歡的。她摸摸腕上帶的木鐲子,忙悄悄在袖內褪下來。
“方才太太讓我挑,我也覺得就這個稀奇,就拿起來…看看。”說著把鐲子遞給荀淑蘭。
荀淑蘭并未伸手來接,卻也不再鬧,荀卿染便把鐲子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怎么了,卿染剛才不是喜歡這鐲子,怎么又不喜歡了?你們小孩子家,總是這樣,即如此,就再挑喜歡的吧。”方氏似乎才注意到發生了什么。
荀卿染心里苦笑,是選也不是,不選也不是,最后看桌上香囊倒有好幾個,就隨手拿起一個最不起眼的。
“三妹妹真是會挑,這香囊可不一般,里面裝的是…什么草來著?”荀淑芳掩嘴笑道。
“是薰衣草,從西域進來的。”荀淑蘭單手托腮,微微撇了撇嘴。
“對,是薰衣草,還是四妹妹聰明,記得牢。這可稀罕著了,就那么幾個,四妹妹去的巧,都買回來了。”
荀卿染忙放下香囊,心里嘆息,面上卻憨憨地道:“都是好東西,我挑花眼了那。”
荀淑蘭不耐煩,撿了支珠花,“這珠花還值幾個錢,三姐姐就拿去吧。”
荀卿染接過珠花,這珠花是琉璃珠子的,手工也不錯,她方才就是覺得珠花太顯眼,因此沒有選,早知道這樣,先選了珠花就沒事了。又或許,不管她選什么,都會有這么一出?
荀淑芳和荀淑蘭笑著說去廟里的趣事,荀卿染和荀淑芝都只默默坐著。荀淑芝更是低著頭,方氏過了半晌才好像想起她也在場,叫她過去選,這次卻是荀淑芳隨便挑了件念珠給她。
“廚房何善家的來了,說是準備了銀耳百合香蕉羹,怕太太和姑娘們在外面沒吃好,晚飯前先墊墊。”方氏的陪房金嬤嬤進來稟報。
“端上來吧。”方氏吩咐一聲,就有丫頭端了三碗羹進來。
荀淑蘭喜歡吃香蕉,翹著小指,一勺勺舀著,吃的十分秀氣。荀淑芳吃了兩口,瞄了一眼荀淑蘭,笑著夸道:“何善嫂子倒是個細心人,想的周全,這羹做的也好。怪不得人人夸她。”。
方氏略嘗了嘗,也點點頭。
“何善家極愛干凈,是個難得的利落媳婦。”
“太太調理出來的人,自然是出挑的。她家兩個丫頭,我都見過,收拾的跟水蔥似地,可愛極了。”荀淑芳道。
“她那小女兒,是不是叫小鵲?果然長的可愛極了。前天她家的奶子和丫頭帶了她進來玩,正趕上羅太太來訪太太。羅太太跟前一個婆子很好笑,在廊下見了她,就當成是咱們家的姑娘,還忙不迭的行禮了那。”荀卿染也附和道。
方氏拿勺子的手頓了頓,又吃了兩口,就放下碗。
“最近你們都做針線,功課莫要荒廢了。”方氏由下人服侍著漱了口,就吩咐人拿了本女誡來,揀了幾段,從荀淑芳開始,讓四人背誦。
這都是平時必不可少的功課,因此幾人都過了關。
“身為女子,要貞靜清閑,柔弱順從,方才是咱們書香門第的風范。對上孝敬父母兄長,姐妹之間要互相謙讓,不可爭執。就是一時被誤會,也不可爭辯,壞了手足的情誼,要知日久總可見真心。那跟兄弟姐妹爭衣爭食的,更是豺狼不如。”方氏停下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這女四書,是女人的立身之本。里面的話都能做到,就是你們的福氣了。”
荀卿染四人都站起身來,恭敬地聽了。
“好了,今天我也累了,你們都回去吧,晚上也不用過來了,安心做活計是正經。”
荀卿染和荀淑芝從屋內退了出來,荀淑芳見荀淑蘭沒走,遲疑了一會,見方氏并沒有留她的意思,才慢慢從屋中出來。
屋內方氏打發了眾人,只留下荀淑蘭。方氏輕輕撫著女兒的頭發,“…你今天背誦的倒是流利。”
“娘要我背誦,我自然要下功夫的。不然她們幾個都能背誦,偏我背不出來,要連累娘臉上無光。”
方氏笑,“真是娘的乖女兒,只是,娘好些話,是說給她們聽的,你做做樣子就好,莫要認真,變成個呆子。”
“不會的,娘私下里的教導,我都記著的。”荀淑蘭順勢躺到方氏懷里。
“嗯,那就好。今天這鐲子的事,娘要說你。這是在娘跟前,你這樣沒什么,以后去了別人家,再遇到難纏的,你這么著就要吃虧。”
“可是娘,那鐲子我還沒玩夠那,您怎么就給了人?”
方氏嗤笑,“那爛木頭,值得什么。我看她還順從恭謹,就賞了給她。…就是你真舍不得,定要她還回來,也不應這樣。你該如此如此。”
方氏正低聲向女兒密受機宜,突然聽得后面窗戶啪嗒一聲響。方氏一驚,忙問,“是什么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