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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續之春風渡(2)

熊貓書庫    美姬妖且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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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便又是相對無話。

  靜靜的站了許久,隨著夜幕降臨,呼出的氣體變成的了霧花,在面前卷曲蜿蜒,然后淡淡散開來。院子里點上了燈籠。

  夜幕低垂,能看出烏云壓的極低,仿佛要下雨的樣子。

  “我們回吧?”十三知道,如果她不說,婆七即便在這里站上幾天幾夜也不會覺得厭煩。

  婆七戀戀不舍的看了崖上的白夜樓一眼,應了一聲,“走吧。”

  這一刻,十三忽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明知道婆七會留戀,會回憶,而他回憶時的神色,正是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凌遲她的心。可是她又覺得幸福,他能帶給她的某些東西,哪怕是心傷,而不是像陌生人那樣的打個招呼,匆匆別過。

  十三扶著婆七走出不遠,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絲涼涼的東西,這些東西越來越多。

  婆七頓住腳步,蒼白的面上忽然綻開一抹溫和的笑意,“下雪了。”

  媯芷便是在一個雪天湮滅,十三騰出一只手來揉揉落在發上的冰晶,固執的道,“是鹽粒子。”

  北方,習慣把細碎的冰,叫做鹽粒子,它不似雪那般飄渺,落在地上的時候,會發出悉索的聲音。

  “嗯,今年冬天來的早。”婆七道。

  十三頓了頓,而后道,“不早了,十月底,正是初冬。”

  婆七好笑的看著十三,卻只瞧見一片黑黑的頭頂,以及發際線邊緣汗水浸濕了的碎發。

  十三誠然是一個實際的姑娘,實際過了頭,就顯得有些固執,有時候固執得也很可愛,婆七盯著她額頭上的汗,把重心又轉回來一些,盡量依靠自己的腿腳行走。

  回到院中,十三服侍完婆七服藥,那個清秀的侍婢便過來了,客氣道,“有勞主事,主事去歇息吧,奴婢來服侍便好。”

  明明是如此客氣的言語,十三卻覺得堵悶,若是在往日,她定然會從容的說一句“有勞”,而后轉身離去,可是這一回,她不想,“你回去吧,主派我來伺候管事,怎能假手他人。”

  人人都知道,婆七是白蘇的心腹,十三也是,她尋了這個借口,讓人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再說別的。清秀的侍婢縱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十三看著她出去,轉身對榻上的婆七道,“醫女給你的藥…可用了?”

  當年,婆七在崖下摔斷了腿骨,還是十三第一個趕到,當時的情形,她甚至比白蘇更清楚。

  “早就丟了。”婆七知道瞞不住,他若是吃了藥,不可能會是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媯芷的藥,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

  “我這里有。”十三淡淡的動衣襟中掏出兩只黑褐色的小瓶,眼眸中閃動著別人看不懂的光芒,似是希冀,似是祈求,似是狡詐…

  十三看見那封信的時候,便猜到婆七可能不會服藥,他想讓媯芷永遠欠著他半條命,他們之間許是只有這一點的瓜葛了,只要婆七不愿放手,他便不會放棄這一點點的瓜葛,縱然媯芷已經灰飛煙滅,他也寧愿在心里認定這樣不同尋常的關系。

  因為,如果這件事情落在十三身上,她也一定會這么做,所以她了解。于是十三便偷偷的從布袋中拿出兩瓶,以備不時之需。她聽見婆七出事,便想也不想的揣著這兩瓶藥,星夜兼程的趕了過來。

  婆七怔怔的看著十三手里的藥,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不愧是主公的左膀右臂,忒有先見之明。”

  “服藥吧?”十三將一只小陶瓶放在榻邊。

  婆七抬手拿過小陶瓶,觸手還帶著淡淡的體溫。

  握著這只藥瓶,婆七想到從前媯芷就喜歡擺弄這些黑褐色的小陶瓶,無論是何種病癥的用藥,均裝在同樣的瓶子中,白蘇每每到吞噬抱怨分不清楚藥。

  想到,初次相見時,她冷徹骨髓的眼神,雙方共事一主時,她那種隱忍不發,卻又處處挑釁的殺氣。媯芷對于氏族的仇恨并非如此執著,對于父母的感情也并非有多么深厚,更多的,只不過是在其位司其職,作為媯氏的巫首,她有責任仇視婆氏所有人,這是規則。

  媯芷冷冽清澈的眼神,和她狠厲簡潔的劍招,都如同她那個人一樣,令人欽佩。

  即便只是仇殺,在婆七現在看來,也顯得那般溫情,禁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但是,“我不會服這個藥。”

  婆七將藥瓶放到原處,“你拿去丟了罷,或者給別人救命也好。”

  十三垂眸掩飾自己滿眼的淚水,她貼身收藏這兩瓶藥十七年,難道就是為了拿去丟掉,或者送給別人救命?

  也許在婆七看來,十三的這個舉動,多半是出于對白蘇的忠心耿耿,未雨綢繆,怨只怨,她將一腔情愫藏的太深。

  可即便不深藏,又能如何?婆七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婦人,更可況,她十三比起醫女,是天差地別,任何方面。

  “不吃便不吃吧。”十三逼回眼淚,垂頭將藥拿回來,用瓶塞塞好,復又放回懷里。

  婆七有些驚訝,按照他的理解,十三如果是奉了白蘇的命令,以她的忠心是絕對不可能半途而廢。十三現在這樣的做法就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了。

  十三能感覺到他的吃驚,抿了抿唇,道,“小姐不知道我留下了藥,此事我也不會告訴小姐,讓我在這里照顧你吧,直到把你送走。”

  “為何?”婆七問道。他知道,如果不問的話,以十三的個性,不會多說一個字。

  “醫女已經不在這么多年了,你對她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你最后這點愿望,我又怎會狠心不成全?”我自已也知道,苦苦守候這么多年卻注定沒有結果,是何等的艱難啊!

  后半句話,被十三咽在腹中,并未說出口。

  “多謝。”婆七笑聲爽朗,虛弱滄桑的容顏忽然多了許多力量,就像是還能夠舞劍虎虎生風一樣,“那日后就有勞十三姑娘照顧了。”

  十三飛快的抬眼,又落下目光,道,“我已經年過三十,當不起‘姑娘’這兩個字,你就喚我十三吧。”

  頓了下,十三又補充一句,“成十三也可以。”

  成,是成妝院,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可是對于十三來說,就如昨日。

  婆七笑容更盛,“主公說你拘謹又實誠,果不其然。”

  對比白蘇的腹黑詭計來說,十三當然算實誠,只是她此次只是找借口想讓婆七不再那么疏遠的喚她,如此婉轉迂回的心思,如果也算實誠的話,那十三這輩子的確萬分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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