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閑 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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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翛擇了名帖上擺在第一個的名字,叫宋婉婉,是戶部尚書的嫡女,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賢淑女子,孝順、恬靜,讓這樣一個女子半生孤寂,顧翛心底有一種負罪感。
宋婉婉,有權知曉事情的真相。顧翛決定之后,并沒有急著通知父母,也沒有派媒人去求婚,而是先寫了一封請帖,邀請宋婉婉去郊游,一來與她表明一些情況,二來看看這個女子的性情究竟如何。
宋家在京城,顧翛發出帖子的同時,便啟程上京了,雖然時間不急,但閑著總容易胡思亂想。
這次一同上京的還有陸離,路上有伴,也不覺得無趣。
“阿揚終于想開了,娶個媳婦好為我們陸家傳宗接代。”陸離笑聲爽朗,心情極是愉快。
顧翛倚著車窗沿,手中把玩著玉骨白瓷杯子,淡淡道,“陸家便沒有嫡出這一說?”
“嫡出?”陸離哂謔道,“我大兄二十幾年前便死在戰場上了,也沒留下一蛋半鳥,將門不講究這個,我只是覺得父親不容易,得給他留一脈煙火,這才盼著阿揚娶親。”
陸離說的輕松,深邃的眼眸中,傷情卻是一閃而逝。
將門常常被一些儒士貶低,說他們沒有規矩,不懂禮數,是野蠻粗人,其實將門又何嘗不想講究一下,但戰場上需要人,哪怕就是大子也必須得披甲上陣,誰會在乎你是否留有子嗣?戰爭頻發的年代,能留下一脈煙火就不錯了,哪還能容得挑三揀四,嫌棄是不是嫡出大子?
陸氏是傳承悠久的將門,所以對這一方面看的很開。
顧翛扯了扯嘴角,“估摸,老天是覺得我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所以成心給我添堵。”
陸離是看著顧翛長大,顧翛性子一向穩重,也很少對什么事情放不開,因此眼下這個摸樣讓陸離不禁憂心,也盡可能的勸慰他。
“我雖然與寧溫不甚相熟,可他我能看出,他溫潤之下實在是執拗的厲害,但凡將心交付出去,便不可能再收回來。”陸離篤定的道,也許骨子里是同樣一種人,所以陸離確定,寧溫與他一樣。
看著臉色微變的少年,陸離繼續道,“所以,你若真的要犧牲一切與他相守,至少也要弄明白一件事情,他曾經是否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你母親。否則,你不覺得冤枉嗎?”
陸離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刺到顧翛的痛處,這是他心中唯一解不開的結,解不開,放不下。
“與我講講他們的過去吧?”顧翛道。
“我不清楚。”陸離一直保持著行軍時那般端坐的姿態,與對面懶散的顧翛形成鮮明對比。
陸離并非是推脫,他確實不清楚他們之前的糾葛,只是,“白素曾給寧溫寫過詩,而德均在與你母親不相識時,還曾親筆寫過,那副字,眼下已經價值十萬金。”
顧翛微微瞠目,十萬,一幅字居然賣到如此天價!賣的并非單單是好詩、好字,還因著這卷字上連接著三個驚才絕艷的人物,賣的是好名聲、好故事。
“木蘭花決絕詞諫友?”顧翛記得這首詞,他當初知道是出自母親的手筆,還滿心驚訝,沒想到一向只會畫春宮、寫淫詞艷曲的母親居然還能辦點正事。
后來,顧翛私下收集了母親當年作的所有詞,包括那些艷詞,發覺自己的母親,果然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當然這些詩詞,有的是盜用,也有白蘇自己的作品,林林總總竟不下百首。
松月書館的老板便因搜集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白蘇詩詞,集結成冊,然后專門販賣詩集,狠狠的發了筆橫財。
拋開母親的身份,顧翛也開始欣賞尊敬白蘇,現在看來,如果寧溫喜歡上這樣的女子,完全可以理解。更何況從那首詩看來,他們之間的糾葛必定不淺。
陸離拍了拍顧翛的肩膀,他也很無奈,好好的一個孩子,竟斷袖了,但此事他也只能說到這里,只是兀自嘆息,以德均的性子,恐怕不會這么容易就妥協,逼顧翛娶妻,怕只是第一步,而非妥協的開始。
顧連州對顧翛向來疼愛,所以即便顧翛再聰明,一時半會也不會想到自己父親有別的目的。
當然,以顧連州的段位,自然不會做出殺人滅口或者逼寧溫離開這樣低級的事情。
到達尚京時,是第四日的傍晚,陸離在還未進城時便已經與顧翛分道揚鑣,顧翛此次回來,并沒有瞞著行蹤,此刻尚京城中恐怕全都知道他回來了。
事實證明,陸離的決定實在英明。
顧翛的車架在城門口便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嬌嬌圍住,茶樓上,客棧上,到處都是臨窗圍觀的士子雅客,從申時初入的城門口,到申時末才走了不到五十米。
任由外面又哭又喊的請求顧翛露面一觀,他竟在車內睡著了。一覺醒來,發覺外面依舊嘈雜不堪,不禁出聲詢問道,“怎么回事?”
這清冽的聲音一出,人群頓時沸騰了,叫喊聲音比之前更大了幾倍,有些甚至因為喊的久了,十分嘶啞。
“公子,請出來容我等一觀!”
“公子!自從半年前一別后,我等相思甚苦,請掀開車簾,容我等一觀!”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顧翛微微皺,出聲命小廝將四周的車簾卷起。
顧翛一副午后懶睡醒的形容,墨發披散,身后系發的帛帶幾乎掉落,一襲玄色錦袍,散漫的靠在幾邊,慵懶中帶著幾分冷冽,直是讓吵嚷的人群猛然噤聲。
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顧翛墨玉一般的眼眸宛如寒潭一般,深邃又冰冷,淡淡的掃視一圈,“看也看過了,在下風塵仆仆,疲憊不堪,諸位卻久久不散,不是想學那看殺衛玠吧?”
此話,一出,車前漸漸讓出一條道來。
顧翛也不吝嗇的微微一笑,也并未令人放下車簾,車隊從人群之中緩緩駛過。
經過松月書館時,顧翛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恰巧有個著黃色羅裙,帶著帷帽的嬌嬌正在一名侍婢的攙扶下下了車。
嬌嬌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紛亂,轉頭看了一眼,她面容被帷帽擋著,看不清面容,卻能明顯察覺到她怔住了,手中握著的稿子掉落下來,被風吹散如花瓣四處飄揚。
有幾張飄到顧翛的車外,他一伸手抓住,展開一瞧,紙上盡是文采飛揚,一篇篇,毫不重復的…情書…
篇篇情真意切,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奇怪的是,卻不是寫給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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