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上海中西女塾的師生乘車前往吳淞口禁煙執法總隊營地春游,順道開展軍誼,進行童子軍軍訓,野餐宿營等活動,申報女記者唐嫣也隨同前來,美其名曰采訪,其實就是湊個熱鬧。
禁煙執法總隊是陳子錕的嫡系精銳,由江北悍匪編練而成,給中西女塾這幫嬌滴滴的女學生做軍訓,是萬萬不能動用他們的,不然鬧出事情來可不好收場,所以陳子錕調動了由江北陸軍武備速成學堂的學兵組成的教導隊。
教導隊的隊長是雙喜,如今他也是掛著少尉肩章的軍官了,小伙兒腰桿筆直,扎著武裝帶倍兒精神,帶領手下士兵練隊列步操,隊伍橫平豎直的,很是漂亮,女學生們看的眼睛發亮,贊不絕口,臺上的陳子錕也覺得蠻有面子。
這次春游,軍訓是主要戲碼,中西女塾的女娃娃們都戴著遮陽帽,穿著卡其布的童軍制服,短褲下是長襪和小皮鞋,中間一截雪白,看的學兵們心神不寧,趴在圍墻上的土匪們更是直咽口水。
“這幫小娘皮,要是娶一個回家,折壽十年都愿意。”大兵們吞著口水這樣說。
學軍幫女童軍訓練步操,鬧哄哄的搞了一個半鐘頭,女學生們的隊列倒也有些樣子了。
步操結束后,女學生們鬧著要玩槍,陳子錕早有準備,讓人拿了幾十桿小口徑氣槍來供她們玩耍,瞅著女學生們耍槍的模樣,土匪們更是心癢難耐,一個土匪大喊道:“小娘子們,爺們胯下這桿槍比氣槍好玩的很,要不要耍耍。”
這家伙說的是南泰土話,土得掉渣,女學生們歪著腦袋,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沒聽懂。
陳子錕可聽懂了,一擺手,陪同的薛斌黑著臉就過去了,一通臭罵將土匪們攆滾蛋了。
女學生們玩氣槍覺得不過癮,七嘴八舌要求陳大帥表演槍法,陳子錕自然不能輕易出手,于是讓雙喜露一手,雙喜端了支步槍瞄著靶子打了五槍,槍槍命中紅心,女學生們一陣尖叫,雙喜正在洋洋得意,忽聽有人喊道:“這算什么,爺們閉著眼都能打出來。”
說話的是被攆走的土匪們,小娘皮的誘惑太大,他們又折返回來,說完這句話剛要跑,卻被陳子錕叫住了,說讓他們也打兩槍耍耍。
土匪們一身卓絕武藝正愁沒處賣弄呢,既然大帥允諾,在女學生們的注視下,施展開渾身解數,打酒瓶子,打電線,打擱在人腦袋上的蘋果,其中又以團長薛斌的槍法最為精湛,能左右開弓,連續擊中拋到空中的盤子,看的女學生們嘆為觀止,白嫩嫩的小手都拍紅了。
玩完了槍,就是野餐活動,天色還早,陳子錕換了獵裝和皮靴,帶著大家到吳淞附近的濕地去打獵,上海城市化已經頗有規模,野豬野狼之類的大型獵物肯定是沒有的,但是野鴨子、野兔卻是足夠大家捕獵的。
這回輪到陳大帥施展槍法了,他帶了唐嫣唐瑛姐妹和幾個女學生,深入蘆葦蕩中,用一桿溫徹斯特雙管獵槍打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鴨,中西女塾的學生都是上海中上層人家的孩子,平時長在深閨,何曾有過如此刺激的經歷,一個個連鮮血都不怕了,拎著血淋淋的獵物興奮無比。
一只羽毛鮮艷的大鳥飛來,陳子錕舉槍就射,竟然落了空,大鳥在空中盤旋,再次俯沖下來,陳子錕撅開槍把,提出子彈殼,重新裝彈,正要再度射擊,忽然手臂被人輕輕拉住,扭頭一看,唐瑛小姑娘兩眼含淚,搖頭道:“不要。”
陳子錕順著唐瑛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草地上有個鳥窩,窩里幾只沒毛的雛鳥嗷嗷待哺,大鳥遭到槍擊驚嚇還不飛走,想必就是為了這些雛鳥。
“咱們走。”陳子錕收起了獵槍,唐瑛這才破涕為笑。
傍晚時分,營地燃起篝火,野鴨野兔還有黃浦江里釣上來的魚都成為燒烤架上的美食,女學生和老土匪們歡聚一堂,吃著烤肉烤魚喝著酒,唱著歌兒,別提多歡暢了,陳子錕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這幫土匪在女學生跟前,比留洋歸來的學生還斯文,說話都咬文嚼字的,跟秀才似的。
是夜,營地里扎起許多帳篷,中西女塾的師生在這里露營,滿天繁星,吹著口琴唱著歌,看江水粼粼,倒映著月光,女記者大發感慨:“羅曼蒂克啊。”
應廣大師生要求,也是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陳子錕也住在營地里,他單人住一個帳篷,到了半夜時分,忽然一人鉆進了帳篷,他下意識的按住了槍柄,卻發現來人正是女記者唐嫣。
唐嫣一頭秀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了頭還沒擦干,身上一股好聞的外國香皂味道,穿的是單薄的睡衣,月光下可以看到前面兩個凸點,敞開的衣領里,皮膚白皙的如同羊脂白玉,女記者晚餐喝了不少紅酒,眼神迷離,呼吸紊亂,喃喃道:“大帥,抱我。”
陳子錕吞了口涎水,兩只手下意識的就舉了起來,忽然想到挺著大肚子的姚依蕾,頓時背轉身去義正詞嚴道:“唐記者,請自重。”話雖這樣說,心里卻期待女記者撲上來投懷送抱,這樣自己的負罪感也能減輕一些。
可是剛才的舉動已經耗盡了唐嫣的勇氣,遭到無情的拒絕,她無聲的抽泣著,轉臉出去了,陳子錕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只得悻悻看唐嫣窈窕的背影在月光下離去。
接下來的時間就難熬了,陳大帥一向是潔身自好的,和別的督軍相比,他僅有兩位夫人,簡直少之又少,更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將軍,桃色緋聞也基本沒有,不像張學良那樣,年紀輕輕,過手的女人數以百計。
老實說,唐嫣姿色屬于上等,又是申報記者,談吐不俗,是滬上不多的獨立自強的新女性,這種佳人別人花錢都追不來,擱在自己這兒,投懷送抱反而不要,陳子錕那個后悔啊,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
拒絕不要緊,不能傷了人家的心,這事兒要好好解釋一下,陳子錕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偷偷摸摸就出了帳篷。
今晚月色撩人,營地很大,帳篷星羅棋布,篝火的余燼和星光掩映下,能見度很好,陳子錕知道唐嫣和中西女塾一位姓李的女教師同住一所帳篷,便奔著那兒去了,可是到了帳篷附近,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連續不斷的啪啪啪之聲,似乎是皮肉相擊之音,陳子錕一顆興沖沖的心頓時變得冰涼,心說這唐嫣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知識女性,背地里竟然是個淫娃,這邊被自己拒絕,轉頭就找了別的男人,這樣的女人,當真要不得。只是不知道她找了自己營中哪位兄弟,聽這聲音,倒是一位猛男。
悻悻的回了自己帳篷,騷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朦朧中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心里頓時一激靈,抬眼望去,只見唐瑛穿著印花睡衣睡褲,抱著一個小狗熊正躺在自己身畔,嘴角還掛著一絲晶亮的涎水。
陳子錕暗暗叫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黑天半夜的,五月的風溫暖醉人,如今良辰美景,溫香軟玉投懷送抱,這不是折磨自己這個正派人么。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能再像剛才那樣白白放走機會了,陳子錕正要有所動作,忽然看到唐瑛顫動的睫毛和紅撲撲的小臉,不禁抽了自己倆嘴巴。
人家才十四歲,還是個黃毛丫頭,你不能做禽獸啊。
正在自責,忽見唐瑛一骨碌爬了起來,好像沒看見陳子錕一樣,抱著小狗雄又出去了,赤著腳在營地里旁若無人的走著,動作有些僵硬,不像是清醒的樣子,陳子錕很驚訝,怕發生什么意外,于是悄悄跟在后面。
唐瑛徑直走向江邊,營地外圍的警戒士兵剛要喝止,被陳子錕擺手制止,依然緊隨其后,江岸邊坐著一個人,見唐瑛走過來急忙站起匆匆而來,正是唐嫣。
陳子錕更納悶了,唐嫣不是在帳篷里和人啪啪啪么,怎么又在江邊出現了?不過很快他就醒悟過來,啪啪啪的是別人,自己心里老記掛著唐嫣,自然會產生誤會。
唐嫣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陳子錕會意的點點頭,她悄悄走過來低聲道:“我妹妹有夢游癥,別驚醒她。”
陳子錕點點頭,兩人一直悄悄跟在唐瑛身后,好在小女生在外面晃悠了一陣,就回到自己的帳篷睡覺去了。
“她不會再起來亂跑了吧?”陳子錕問。
“一夜就一次,放心吧。”唐嫣道。
“這是什么病,沒有請醫生看過么?”
“請了的,中醫西醫都看了…”
唐瑛的夢游癥成功的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就這樣一直坐在篝火旁聊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