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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招安

熊貓書庫    國士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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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二十五根金光燦爛的大黃魚,陳子錕心花怒放,暗道這生意做的太劃算了。

  “哈哈哈,孫大當家果然義氣,那我就不客氣了。”陳子錕哈哈大笑,將金條攬入懷中,孫美瑤見他絲毫也不做作,更加欽佩,一拍桌子道:“倒酒!”

  上來兩個嘍啰,抱著酒壇子往海碗里倒酒,倒的沒有灑的多,酒香四溢,豪情萬丈,兩人再次舉起酒碗在空中相碰,然后一飲而盡。

  拿了這筆豐厚無比的回扣,陳子錕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因為他的老本行就是干這個的,是他把價錢抬起來讓孫美瑤多賺了一筆,拿點回扣天經地義,沒啥不好意思的。

  小嘍啰們在下面繼續翻著陳子錕帶來的東西,忽然一個小土匪翻出一個圓形的馬口鐵罐子,對著太陽看了看,放在耳畔搖了搖,又拿牙咬了咬,還是一臉的糊涂,陳子錕看見了,哈哈一笑對他說:“那是肉罐頭,拿上來,我幫你開。”

  小嘍啰屁顛屁顛獻上罐頭,陳子錕借了一把匕首,沿著罐沿把鐵皮蓋子割開了,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小嘍啰忍不住咽了口涎水。

  “這是美國牛肉罐頭,我特地拿來給兄弟們嘗嘗鮮的。”陳子錕笑道。

  孫美瑤道:“陳老大有心了,還不謝謝老大。”

  小嘍啰捧著牛肉罐頭連聲道謝,下去和同伙們大快朵頤去了,陳子錕趁機道:“孫大當家,肉票們綁也有四天了,這些洋人都是在北京上海大城市錦衣玉食慣了的,萬一吃不慣山里的口味,有個病啊災啊的可是要影響咱們山寨的進項的。”

  孫美瑤思索了一會,覺得很有道理,道:“把這些罐頭,分一半給肉票們,再蒸一鍋白面饃饃給他們吃。”

  “大當家的果然仁義,陳某佩服。”陳子錕一抱拳,又道:“還有這些鞋子不如一并送去,肉票們都赤著腳呢。”

  “都給他們送去。”孫美瑤一擺手,嘍啰們立刻照辦。

  又干了一碗酒,孫美瑤抹抹嘴,得意洋洋道:“陳老大,兄弟我這票生意做的不賴吧,現如今怕是連濟南府都知道我孫美瑤的名頭了吧。”

  陳子錕有些奇怪,土匪在嶧縣棗莊都有眼線,北京方面派來特派團之事,孫美瑤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聽他的話好像卻并不知情似的,難道說,孫美瑤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寨主,真正當家的另有其人?

  腦子里電光火石般閃過這些思緒,陳子錕迅速拿定了主意,吃定孫美瑤了,他故作驚訝的問道:“大當家,難道你不知道,這案子已經驚動世界了,別說濟南府了,就是北京、上海,英國美國法國這些列強,哪個不知道你孫大寨主的威名啊,黎元洪大總統和張紹曾總理,更是對咱山寨刮目相看,交通總長吳毓麟,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琦,他們都到了臨城了,只為這樁驚天巨案!”

  孫美瑤眼睛瞪得銅鈴大,想了半天,傻笑道:“嘿嘿,事兒鬧得挺大的,好啊,這下夠何峰鈺這個龜孫羔子喝一壺的了。”

  陳子錕道:“這是肯定的,這事兒了結之后,何峰鈺必然撤職查辦,可是大寨主想過沒有,咱們山寨如何收場?”

  孫美瑤一臉茫然道:“收錢放人,還能咋滴,你說官兵圍剿啊,咱們和第六旅斗了這么些年,怕他個鳥。”

  陳子錕暗道這位大寨主當真是腦子缺根弦啊,嘴里卻道:“此言差矣,這事兒鬧的實在有點大,山東陸軍第五師已經全拉過來了,徐海鎮守使的部隊也沿隴海線展開,河南方面,吳大帥的第三師也準備開拔了,大總統調集了十萬大軍,五百門山炮來對付咱們,弟兄們雖然驍勇善戰,但是就怕官軍圍而不打,困死咱們啊。”

  這話半真半假,什么十萬大軍五百山炮是為了增強恫嚇效果而臨時添加的,不過國府確實調動了大批軍隊趕赴魯南,以圖武力解決此事。

  孫美瑤只是憨大膽而已,并不是真傻,聽陳子錕曉以利害之后,頓覺前途不妙,一拍桌子罵道:“那又如何,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姓孫的要是怕死,當初就不落草了。”

  附近小嘍啰聽到寨主發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紛紛端槍過來,卻被孫美瑤斥退:“都退下,再拿兩壇子好酒來。”

  小嘍啰們訕訕的退下,陳子錕笑吟吟道:“大當家果然乃當世豪杰,只是這山寨幾千部下還有家眷如何處置?”

  孫美瑤無言以對,他二十郎當歲一個小伙子,死了也就死了,也這山寨之中還有幾千號老弱婦孺呢,官兵圍剿之下,定然玉石俱焚,良心上可有點過不去。

  “那…依陳老大的意思,如何是好?”孫美瑤漸漸被陳子錕繞了進去。

  陳子錕道:“只有一條路可走,招安。”

  “招安!”孫美瑤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道:“朝廷出動十萬大軍,怕是想招安也難啊。”

  陳子錕心中一喜,孫美瑤這個反應,說明土匪對招安并不反感,而且肯定討論過這種可能性,他接著道:“非也,只要洋人在手,朝廷定然投鼠忌器,洋人怕百姓,百姓怕朝廷,朝廷怕洋人,自打前清時候就是這個道理,現在照樣如此。大總統親自發話,田中玉他敢不招安咱們?借他倆但他也不敢啊。”

  孫美瑤一拍大腿道:“陳老大,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我要不是知道你有一身功夫,還以為你是教書先生出身呢,是這個理兒,不過,這事兒應該咋辦呢,我和官兵又說不上話。”

  陳子錕道:“不是還有我么,不瞞你說,兄弟我在北京陸軍部里供職,又曾出洋美國,會說幾句洋文,和北京那些大官,還有洋人都能說上話,我替你把意思帶到,保管做成這樁買賣。”

  孫美瑤大喜道:“那就有勞陳老大了,到時候咱們抱犢崮被朝廷招安之后,我再厚厚的酬謝你。”

  “大當家的客氣了,咱倆一見如故,比親兄弟還親,還講那些虛套,來,喝酒。”這回陳子錕是徹底掌握了孫美瑤的心思,牽著他的思路走了。

  又喝了幾杯,陳子錕提出要去探望一下肉票們,孫美瑤滿口答應,讓嘍啰陪著陳子錕去了,等他們走遠了,道觀后面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正是上次和陳子錕嘮海底的家伙,他往孫美瑤面前一坐,拿出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愁眉苦臉并不說話。

  “咋了,叔?”孫美瑤在老頭面前規規矩矩的,毫無大當家的作派。

  老頭道:“寨主,這個姓陳的,雖然是青幫中人,但也是官軍的探子。”

  孫美瑤撓撓頭說:“我知道啊,不過他是北京陸軍部的人,又不是田中玉的人,和咱們沒仇沒怨,還是個爽快人,應該不會坑咱們。”

  老頭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現在花言巧語,等肉票到手,立馬翻臉不認人,民國八年的時候,滕縣臥虎寨十七位當家被唐天喜招安之后,斬盡殺絕的事情你忘了?”

  孫美瑤慌了:“叔,你說咋辦?”

  “讓姓陳的傳話,官兵后退十里,給咱們送糧食子彈上山,他要是能辦到,咱們才行信他。”

  “然后呢?”孫美瑤接著問。

  “然后…”老頭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誰能料到動靜鬧得如此之大。”

  這次再來,人質們已經換了關押地點,從山洞轉移到了道觀里,別看土匪粗魯野蠻,但很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將所有人質按男女分開關押,道觀位于山麓之中,房舍陳舊,雜草叢生,水源全靠一眼山泉,別說洗臉洗澡了,就連足量的飲水都難以供應,至于什么抽水馬桶、咖啡早茶、浴巾刮胡刀之類的,唯有在夢里才能見到了。

  西票們被關在一間殘舊的大殿里,男左女右,中間是過道,大殿前后有土匪持槍把守,這里地處荒山野嶺,沒有向導根本逃不出去,倒也不擔心人質溜走。

  當陳子錕出現的時候,人質們一陣騷動,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神秘的中國人是什么來頭,但卻切切實實的明白,他是連結外界的唯一渠道。

  陳子錕看看四周,并沒有那個疑似日本特務的“二寶”在場,便放心說道:“女士們,先生們,我是陸軍中尉陳子錕,我帶來了你們急需的鞋子和食品,如果你們還有其他要求,可以和我說。”

  人質們交頭接耳,紛紛燃起希望之火,時代周刊的女記者凱瑟琳舉手道:“我需要紙筆,可以么?”

  “斯坦利小姐,我已經為您預備好了。”陳子錕掏出一個筆記本和兩支自來水筆遞了過去。

  凱瑟琳大喜過望,對于一個記者來說,能親身經歷綁票事件就和買彩票中大獎差不多,但是沒有用來記錄細節的紙筆,又好像一個化好妝的女人找不到鏡子一般難受。

  “中尉,現在外界是什么局勢,和平解決的希望大不大?”那位密勒士評論報的記者鮑威爾問道。

  陳子錕道:“如果沒有政治因素的話,應該不難解決,我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列車上究竟有沒有日本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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