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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母女斗法

熊貓書庫    國士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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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合計,陳子錕把這種寶泉的客戶群定位為初到中國以及即將離開中國的洋人,剛到中國的人對古董一竅不通,即將離開的人正在籌辦回國之后送給親朋的禮物,而這種帶有辜鴻銘注釋、宣統帝題字的古錢匣子,正是最合適的禮物。

  銅錢的收集,木匣的定制,都是極其簡單的事情,加上金絲絨布,純銀銘牌,成本也能控制在三塊錢以內,重要的工作在于如何銷售。

  這就該姚大小姐出馬了,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拿著精美的古錢匣子,來到六國飯店做宣傳推廣,她本來就伶牙俐齒,精通英文,又是六國飯店的常客,人頭熟的很,很快就說服了經理,在飯店一樓的商店里擺上了樣品和招牌,標明這是清朝紫禁城內庫的壓倉錢,每年皇帝祭天的時候都要使用這些銅錢來祈禱國泰民安,所以有著極其不同凡響的意義,僅限九套,每套一百美元,售完為止。

  一百美元,折合三百五十大洋,這樣的價格對于有著特殊意義的銅錢來說,一點都不貴,而且這楠木匣子做的實在精美,匣子里陳列著從順治朝到宣統朝幾乎所有的制錢,有大有小,有銅錢有鐵錢,最離譜的是,姚小姐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個穿黃馬褂的藍翎侍衛,煞有介事的站在一旁護衛,以此證明這玩意確實是從清宮里流出來的。

  能住六國飯店的都不是一般人,這里最便宜的房間是每晚六元,很多達官貴人在這兒包了客房長年累月的住著,歐洲的外交官更是來往頻繁,區區一百塊對他們來說真的不算什么,相反,如果標價十元的話,怕是就無人問津了。

  一天之內,九套限量版銅幣就被人搶光了,陳子錕和姚依蕾到手九百美元,折合三千多大洋,姚小姐又恢復了往日的闊綽派頭,見人就打賞,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出了六國飯店,上了汽車。

  當然是陳子錕開車,他已經在姚依蕾手把手的教導下學會了開汽車這門手藝,一路來到當鋪,拿著錢去買已經死當掉的首飾。

  朝奉很抱歉的告訴他們,首飾已經賣掉了。

  姚依蕾奇道:“這么快就賣了,誰買的?”

  朝奉吱吱唔唔,語焉不詳。

  姚依蕾一張鈔票拍過去,立刻得到答案:“您的那幾件首飾,被姚次長收去了。”

  而此時陳子錕卻注意到當鋪里放著一輛腳踏車,似乎有些眼熟,讓朝奉開了門進去一看,是瑞士阿爾卑斯牌的,車把手的賽璐珞邊角有一點磨損,正是自己和林文靜在胡同里學車時蹭刮的痕跡。

  往事浮上心頭,新人已經換了舊人,望著旁邊姚依蕾歡快俏麗的面容,陳子錕聽到自己心底一聲嘆息。

  他還是花錢買下了腳踏車,但并未告訴姚依蕾這輛車的來歷,另外又買了一輛新的英國造三槍牌自行車,托莊士敦先生送進紫禁城,權作給溥儀的潤筆。

  六國飯店里,有人拿銅板賣出了金子價,這事兒立刻就傳到了琉璃廠,琉璃廠一帶都是賣古玩字畫的專家,但是玩古泉的人并不多,因為這玩意實在不稀罕,尤其是前清的制錢,尚未完全退出流通,滿大街都是,小孩都拿銅板縫到雞毛毽子里玩。

  即使是玩古泉的,也是收集春秋、戰國、秦漢之類的錢幣,什么刀幣鏟幣,秦半兩漢五銖之類的,誰玩康熙通寶啊,可偏偏就有人干了這事,還把大天吹破,說是什么皇帝祭天時候用的,一盒子破爛銅錢,能賣出三百五十大洋的天價去,這事兒在琉璃廠傳開了,可把生意人們氣的不輕。

  “就那樣的玩意,最多值五塊錢,還是買的盒子錢。”有人這樣說。

  “我呸,還五塊錢,我看一塊五都不值,這幫不知羞恥的騙子,把咱們古玩行的臉面都丟盡了!”也有人這樣罵道。

  說歸說,罵歸罵,這幫人的心眼可立刻活泛起來,弄了一大堆的康熙通寶、乾隆通寶,也用楠木匣子盛著,巴巴的送到東交民巷、六國飯店去賣給洋人,小算盤一個個打得還挺好,你不是賣的賊貴么,俺們偏偏就賣的便宜,俺們也不貪心,每套買五十個大洋就行。

  哪知道到了地方,人家洋人根本不吃你這一套,瞄一眼就說:“no,no。”

  錢販子們也略懂洋文,知道這是不的意思,趕緊解釋:“都是一樣的銅錢啊。”

  洋人就說了:“人家那是大內流出來的絕版,你這個呢,大街上收來的吧,一毛錢能換一大堆,還敢賣五十塊,你丫窮瘋了吧。”

  錢販子們說:“哪有什么絕版啊,都是一樣的。”

  洋人說:“俺們問過莊士敦先生了,確實是皇帝親筆題詞,難道放著英國紳士不信,信你們這些狡猾的中國人?”

  錢販子急眼了,說:“那俺們不賣五十塊總行可吧,您給二十塊錢就成,權當交個朋友。”

  洋人還是說NO,把錢販子們帶到六國飯店櫥窗旁,里面赫然擺著“寶泉”牌的銅幣紀念品,楠木匣子換成胡桃木,金絲絨換成紅綢子,每套標價大洋十元,擺在櫥窗里光明正大的賣。

  錢販子們沒招了,心悅誠服,無話可說。

  姚公館,姚啟楨正坐在書房里抽著煙斗看文件,一頁頁的翻著,可內容一點沒往腦子里面進,全是女兒的事情,他深知自己的女兒的脾氣,什么事都得由著她,萬一她真學了唐紹儀的女兒,為了嫁給顧維鈞,堂堂總理千金在八大胡同掛牌做生意,自己這張臉可往哪里放。

  正胡思亂想著,管家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老爺,不好了,小姐在賣…賣…”

  姚次長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抽:“賣什么,說清楚!”

  “賣銅錢,在六國飯店向那些洋人兜售銅錢,一匣賣一百美元,賺翻了都。”管家擦了把汗,終于把話說全了。

  姚次長一顆心放回了肚里,心說不是賣身就好啊。

  太太聽到消息也來了,讓管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姚次長怒道:“哼,她倒是真效仿卓文君,當壚賣酒,這是故意想讓我難堪。”

  太太打發了管家,問姚次長:“咱們女兒從小到大,花過多少錢?”

  姚次長道:“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你問這個作甚?”

  “蕾蕾花了那么多錢,可曾自己賺過一分錢?”

  姚次長若有所思,把個煙斗抽的吧嗒吧嗒。

  太太又說:“蕾蕾現在知道上進了,這是好事,照我說啊,這事兒不能堵,只能疏。”

  姚次長道:“你有什么好辦法?”

  太太道:“咱們女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歡和你頂著來,現在經濟封鎖這一招已經沒用了,只能來個緩兵之計。”

  “怎講?”

  “你把蕾蕾叫來,我來和她談,別的你這個當爹的就別管了。”

  姚次長放下不面子親自打電話,還是讓管家按照太太的吩咐如此這般的打了一個電話。

  “小姐,太太病的厲害,三天水米沒沾牙了…”管家撥通了電話,哽咽著說道。

  那邊姚依蕾坐不住了:“爹地怎么沒告訴我?”

  “老爺說了,不讓告訴你,小姐,您可千萬別回來了,老爺說了,看見你就打斷你的腿。”

  電話掛了,姚依蕾憂心忡忡,看來自己這回闖的禍真不小,把媽咪都給氣病了,爹地不讓自己回家,哼,那就偏要回去。

  正準備動身,忽然腦子一轉,不行,這么回去被扣下怎么辦,姚依蕾眼珠一轉,找了一個小枕頭塞在衣服下面,挺著肚子走了兩步,擺出孕婦的造型來,呲牙笑了。

  半小時后,姚公館,姚小姐風風火火趕到樓上,正看到媽咪坐在搖椅上優哉游哉,桌子上擺著茶水和糕點。

  “蕾蕾,你來了,陪媽咪喝杯下午茶。”太太輕聲細語,面色紅潤,哪有重病的樣子。

  姚依蕾知道受騙了,很不高興,但既然來了,就得探探父母的態度,她往椅子上一坐,特意顯出自己的肚子來。

  知女莫若母,太太搭眼一看就笑了:“蕾蕾,裝懷孕不是這種裝法,你要把枕頭綁在小腹上才行,你綁在胃上,人家還以為你吃成了豬八戒呢。”

  被揭穿了把戲,姚依蕾很生氣,拿出枕頭丟在一旁,吃喝起來。

  太太勸道:“蕾蕾啊,你鐵了心要嫁給姓陳的,爹地媽咪也只能由你。”

  姚依蕾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們家蕾蕾這么漂亮可愛,女婿也不能差了,要不然被人家笑話,你爹地和我的面子就都沒了,你說是么?”

  姚依蕾聽出母親口氣松動,便問道:“那怎么樣你們才滿意?”

  “很簡單,我們姚家不是那種不開化的死腦筋,并不講究什么門當戶對,但是起碼的能力是要具備的,比如名牌大學畢業,有賺錢養家的能力,不要求有你爹地這么厲害,起碼要在三年之內混到十萬身家,這個要求,不算高吧。”

  姚依蕾笑了:“媽咪,以前那些追我的人,基本上每個都能達到這兩個標準,可您知道,為什么我不選他們么?”

  “為什么?”

  “因為陳子錕比他們都要優秀的多”

  “此話怎講?他不就是個拉洋車的么,外帶會點國術。”

  “媽咪,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姚依蕾矜持的笑了,心中暗想,難道陳子錕是南方革命黨這樣的機密我會告訴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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