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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階下金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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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階下金枝啼  晚飯蓉兒叫廚房開了小灶,令葉昭奇怪不已,這小丫頭,每日都纏著自己在一樓餐廳吃大灶的嘛,怎么突然轉了性了?

  咬了幾口餡餅,頗覺索然無味,將碗碟一推,對旁邊伺候的俏丫頭如意道:“你們吃吧,我上樓,夫人在樓上吧?”

  “在。&&”如意恭恭敬敬的。

  葉昭施施然踩著厚厚的紅地毯上樓,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拖鞋雖軟而舒適,有時卻懷念光腳丫子穿硬底塑料拖鞋的感覺。

  雛菊閣的門開著,但有山河屏風相隔,看不到里面情形,聽到蓉兒正說話呢,進了客廳,葉昭就笑道:“娘子,又偷嘴呢吧?”

  轉角直奔餐廳,站在餐廳門旁的吉祥忙幫公爺撩起珠簾。

  葉昭卻猛地一怔,就見鋪著藍白花餐布的雅潔餐桌旁,坐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小美人粉雕玉琢,可愛的冒泡;大美女雪膩酥香、傾國傾城。

  小美人荷花旗袍淡雅清素,大美女紅羅華麗耀眼,大小尤物坐一起光彩輝映,賞心悅目。

  錦二奶奶慌亂的站起來,怯怯的福下去,雖早知道會有遇到惡人的一天,可真到這一刻,心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這不同于跟惡人在外面東跑西顛。一來不知道國公夫人心思;二來荷花樓分明是惡人內宅,誰知道會不會犯了他的禁忌,把自己趕出去。同陶家那邊已經斷絕了關系,再得罪了惡人,自己處境可就悲慘了,這是不是就是國公小夫人的用意呢?

  “你怎么在這兒?”愣了會兒,葉昭有些發懵。

  “相公,妾身認了金鳳做妹妹。”蓉兒極端莊的輕盈萬福。

  聽到小家伙的話,葉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做手勢道:“坐,都坐吧。”見餐桌上擺的是白粥小菜,遂回頭對吉祥道:“給我也盛碗。”

  坐上餐桌,看著蓉兒,葉昭奇道:“你怎么認識二夫人的?”

  “公爺,鳳主子被陶家休了,可不是二夫人了。”幫葉昭送上碗筷,吉祥俏臉含笑,她乃是蓉兒貼身,倒是敢同葉昭說話,而且也是為主母拿分不是?

  葉昭更是驚訝,轉頭問錦二奶奶:“陶老二欺負你?”

  錦二奶奶輕輕搖頭,在蓉兒面前,不敢跟葉昭說話,俏目更不往葉昭身上瞟。

  餐桌上沉寂下來,蓉兒雖和葉昭單獨相處時也淘氣,但此刻自是食不言寢不語,做足了規矩。

  用過餐,錦二奶奶告退,葉昭和蓉兒進洗漱間洗漱,吉祥如意本想進來服侍,但見進洗漱間的時候公爺將夫人擠在門口不許她進去,急得小夫人臉都漲紅了,夫妻倆可恩愛的很,有意思的很。兩個俏丫頭相視一笑,就沒跟進去。

  和蓉兒并排站在洗漱臺前刷牙,葉昭看著鏡子里刷牙姿勢極為可愛的蓉兒就笑:“我們家蓉兒越大越漂亮了。”

  蓉兒也不理他。

  葉昭洗漱過,就拿著毛巾,幫剛洗過臉的蓉兒擦臉擦手,喃喃有詞道:“一擦臉,二擦手,三擦擦出個大美人!”

  蓉兒無奈的看著相公,有時候感覺相公比自己還像孩子。

  “好了,漂亮了!”葉昭站在蓉兒身后,一起照鏡子。

  出了洗漱間,吉祥如意已經收拾好餐廳,見葉昭揮手,就都退了出去。

  葉昭伸著懶腰,躺在了客廳軟榻上,笑問道:“蓉兒,你怎么認二夫人當妹妹了?”

  客廳沒了人,蓉兒就踢掉漂亮的小旗鞋,也躺在軟榻上,向葉昭身邊擠了擠,想瞇一覺,她喜歡被相公抱著睡。

  “怎么不說話?”葉昭捏了捏她吹彈可破的小臉,這香軟稚嫩的小身子貼過來,也委實令葉昭心下叫苦,只能平躺身子,讓蓉兒抱著自己胳膊好了。

  蓉兒不是不想說話,是怕猜錯了被相公罵,好像自己耳根軟,輕信風言風語一般。閉著眼睛,裝聽不到。

  葉昭以為她累了,就笑笑,輕輕摟著她,說:“睡吧。”

  “相公,您去海棠閣看看吧,金鳳剛來,別不習慣。”好一會兒后,葉昭都有些朦朦朧朧了,蓉兒突然睜開了清澈的大眼睛。

  “不去了,懶得動。”葉昭含糊的說,確實想這么睡一覺。

  “您就去吧,她第一天來。”蓉兒小聲的說。

  葉昭微微一怔,睡意也消了,蓉兒一向聽話,可沒要求過自己什么。

  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陶老二突然休了錦二奶奶,又為什么蓉兒要認她做妹妹接她來荷花樓住。

  “蓉兒,你是不是聽到什么傳言了?”葉昭好笑的問。

  蓉兒只能死撐,用力搖著小腦袋,“沒,沒啊!”可就挺孩子氣了。

  葉昭快笑死了,捏捏她小臉,想了想道:“好吧,我去看看她。”這不成強搶民女了么?也不知道錦二奶奶心里怎么想?會不會被嚇壞了?還是去解釋一番的好。

  穿鞋下地,葉昭出屋前鬼使神差就回頭對蓉兒說了句:“我一會兒就回來。”好像,心竟然有點虛,就真如同跟正室夫人告別,去看小妾一般。

  雖說早就習慣妻妾成群的風氣,可真到了自己頭上,一時間還是心慌慌,感覺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誰叫心底深處有那根深蒂固的現代觀念作祟呢?

  可話說回來,說真格的,蓉兒即不是自己真正妻子,錦二奶奶就更談不上小妾,自己慌個什么勁兒?

  葉昭也只能心底苦笑。

  蓉兒也坐起身,清澈大眼睛看著相公背影,慢慢垂下頭,小聲道:“您,您就宿金鳳那兒吧,她,她服侍的好…”

  葉昭一怔,回頭看著蓉兒可憐巴巴的模樣,心里突然一疼,但沒說什么,轉身出門。

  不知道怎么的,蓉兒眼淚慢慢淌落,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哭,可,可就是忍不住。

  …俏丫頭招財暫時發給了海棠閣,見主子進來做手勢,招財就輕輕退了出去。

  錦二奶奶俏臉蒼白,正坐在雪白毛皮的軟榻上發呆,海棠閣有錦二奶奶帶來的家俬,墻角木雕的格子架,上面放有金西洋帆船、青竹絲聯珠瓶等等,應該是錦二奶奶香閨格局,富貴又洋氣。

  葉昭的腳步聲她未聽到,等葉昭走到跟前才猛地驚覺,怯怯的起身。

  自從越南漁村之事后,葉昭還沒同錦二奶奶單獨相處過,此刻思及自己耍流氓的行徑,也不由得汗顏。

  干咳了一聲,葉昭正色道:“二夫人,蓉兒年少無知,我行為孟浪,可真對不起二夫人,葉昭向您賠不是!”說著就深深鞠了一躬。

  錦二奶奶嚇了一跳,自也沒注意葉昭的自稱,慌亂的福下去,說:“金鳳不敢,不敢當!您,您沒什么對不起我的,夫人也對金鳳很好。”

  葉昭就嘆口氣:“陶二公子那兒,我會想辦法令他收回休書,亦或你就跟他分開也好,總之我會幫你辦的妥妥帖帖。明日我會遣人送你回府,你莫要擔心。”

  錦二奶奶一呆,卻見葉昭又拱了拱手,轉身而出。

  …躡手躡腳回到雛菊閣。

  “咦?”本想嚇嚇蓉兒卻早被小家伙發現了,蓉兒又驚又喜,從軟榻上跳下,“相公,您怎么回來了?”

  葉昭就笑,隱隱還能看到小家伙眼角的淚痕,走過去輕輕捏捏她小臉,笑道:“怎么,不喜歡和我一起睡?那我可走了。”

  “不,不是。”蓉兒苦了臉,用小手緊緊抓住葉昭的手。

  葉昭就笑道:“二夫人與我本就沒甚么關系,你可嚇到人家了,我剛剛還跟她道歉呢。”說著話拉蓉兒走向內室,說:“今天都累了,睡吧,明早再洗澡。”

  夜漸漸深了。

  蓉兒換了嫩綠的小睡衣睡褲,可愛兮兮的依偎在葉昭身邊,突然小聲道:“相公,蓉兒不好,蓉兒不該哭,你罵蓉兒吧。”

  葉昭就是一笑,摟了摟她,道:“小家伙,知道相公舍不得罵你是吧?小小年紀學人家吃醋,再有下次,打爛你的小屁股。”

  蓉兒嘻嘻傻笑,心里甜蜜無比,輕輕抱緊了相公胳膊,貼著葉昭耳朵小聲道:“相公,蓉兒以后再也不敢了。”

  軟語哀求,就在葉昭耳邊,童音稚嫩,卻更令人骨軟筋酥。

  葉昭嚇了一跳,這小小年紀怎么媚力越來越足,再這樣下去可真莫等有一天自己變成禽獸吧?

  正想把蓉兒向邊上推一推,“叮叮”房門被人敲響。

  葉昭微微一怔,心說莫非緊急軍情?

  敲門的是俏丫頭招財,她臉色蒼白,聲音惶急:“鳳主子她,她懸梁自盡了!”

  啊?葉昭身子就是一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你說甚么?”

  “人,人是救過來了,可,可嚇死奴婢了!”招財確實被嚇得不輕,若不是她半夜突然驚醒,這二夫人就要香消玉殞,繞是如此,錦二奶奶閉過氣去,好一通折騰又掐人中又灑水的才悠悠醒轉。

  人沒事,葉昭懸起的心才撲通落地,急忙和蓉兒跟著招財奔向隔壁。

  海棠閣內室香榻旁,吉祥如意進寶都在,錦二奶奶癡癡呆呆的躺著,俏臉沒有一絲血色,玉頸上隱隱有一道紅腫。

  “怎么了這是?”葉昭頭都大了。

  錦二奶奶卻閉上了眼睛。可不是,一輩子好強,可在國公爺公爺夫人的權勢前,就好像浮萍任人擺布,也沒想過真能成為他的妾侍,可,可這也太欺負人了。叫陶家休了自己也就罷了,甚么?還要陶家收回休書?把人當甚么了?自己再回陶家,又哪還有臉見人?人人都會背后指自己脊梁骨,不干不凈的被國公爺霸占了幾晚,又伺候的不好被送了回來,妄想貪圖富貴,卻被人白白玩弄。

  別說陶家,在西關都會傳遍,原本那般強勢那般壓場,多少達官貴人做夢都想一親芳澤的錦二奶奶是怎么被人玩弄的,細節都會被編的繪聲繪色,更會成為西關人人談論的話題,自己又怎么有臉活下去?

  “相公,你跟她說什么了?”蓉兒小聲問。

  葉昭頭大如斗,琢磨著,也知道自己跟人錦二奶奶說的話好像不靠譜,自己以前就不大注意,這下可好,險些鬧出人命。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啊,葉昭無奈的搖著頭。

  “相公,您回去休息吧,蓉兒留下開導她。”蓉兒小聲的在葉昭耳邊說。

  也只能如此了,葉昭撓著頭,這女人的事還是女人處理吧,自己對燈火發誓,以后再不瞎摻和了。

  …第二日一早,葉昭就去了佛山,考察佛山兵工局的建設情況,兵工廠在佛山西郊,占地兩百多畝,廠房都蓋得七七八八了,什么捲銅廠、炎銅廠,什么翻砂廠、木工廠,牌子全豎起來了。

  葉昭卻是見到了一位老熟人,三年前在上海同威爾斯剛剛認識時,海船上挑揀武器時那位請自己試槍的白人青年,曾經問自己有沒有彈倉步槍的草圖,是以對他頗有印象,后來跟威爾斯打聽過,他叫大衛托馬斯。

  現今的托馬斯已經是勝和行兵工廠的技術人員,安琪拉1856步槍的設計他就出了很多力。

  “大衛!”葉昭笑著伸出手。

  托馬斯正在一處青磚房屋的墻角旁不知道干什么呢,見到葉昭有些拘束,用力抹去手上油污,這才小心和葉昭握手,聽葉昭還記得他的名字,更親熱的叫他大衛,臉上就亮堂起來。

  “干甚么呢?”葉昭好奇的問。

  托馬斯還未說話,陪著葉昭參觀廠房的技術主管佛斯特傲氣的臉龐浮現出一絲譏誚:“托馬斯先生應該是在研究本世紀最重大的發明。”跟在葉昭身后的一群西洋白人都笑起來,托馬斯半路出家的技術員,偏偏經常同佛斯特等正統技術主管意見相左,幾乎沒有人看他順眼。

  托馬斯臉漲紅,抿嘴不說話。

  葉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道:“過幾日,我跟你聊聊。”托馬斯馬上愉快的笑著點頭,佛斯特主管的眼神卻陰沉下來。

  …回到廣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從西關過了下,買了份報紙,廣州第一份周報《粵報》,不過是英文的,正籌備的中文報紙大概下個月就可以發行。

  騎馬去的佛山,回來在西關換了馬車,翻著報紙,馬車晃悠悠進城。

  又琢磨著這個廣府銀行,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有了兩成股份,十三行商人白送了一百六十萬兩的原始股,可自己拿的倒沒覺得不妥,相信有自己掌舵提供意見,廣府銀行的資本會呈幾何倍數增長,世界經濟形勢經濟危機,誰又能比自己看得透?

  看著西關街頭的巡警,就不由得嘆口氣,自己怕已經被開除了吧?過幾天,倒是要想個法子再混進去,廣州市民現在到底是什么心態,自己可得牢牢把握。

  變革,有時候過猶不及。

  胡思亂想中,馬車慢悠悠停了,已經到了將軍府東側門。

  荷花樓二層長廊上,蓉兒正與錦二奶奶說話呢,看錦二奶奶嬌笑不止,令葉昭一陣錯愕,昨晚還尋死覓活的,這才一個白天,怎么就換了個人一樣?

  “相公!”蓉兒歡喜的迎上來,錦二奶奶輕盈福下柔軟身子時卻是極小心的偷偷看葉昭臉色。

  “聊什么呢?”葉昭笑著摸摸蓉兒的頭,蓉兒卻對錦二奶奶使個眼色,又笑嘻嘻道:“相公,金鳳有話跟你說。”轉身,那高高的漂亮旗鞋踩著小碎步,有模有樣的去了,看得葉昭這個好笑啊,唉,蓉兒啊,你怎么就這么可愛呢。

  錦二奶奶看到了葉昭嘴角的笑意,輕聲道:“也只有小夫人,才配得上公爺,不怨公爺這般疼她。”

  葉昭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被錦二奶奶鬧了自殺一出,雖怪自己,可也覺得別扭,不大想理她了。

  錦二奶奶突然就跪了下來,珠翠耀目的美髻重重磕在紅地毯上,“公爺,金鳳給您賠罪了!金鳳行事魯莽,不知輕重,險些闖出滔天大禍,金鳳知罪,任公爺處置!”可不是,在國公府內宅尋短見,這剛起的宮房,若鬧出人命,可多不吉利?

  葉昭微怔,“起來,你這是做什么?”

  可錦二奶奶就這樣柔柔跪在地上,曲線極美,動也不動,帶著哭腔道:“公爺,您,您就打金鳳吧!”

  葉昭頭又大了,換第二個男人遇到這架勢也招架不住,傾國傾城的尤物跪在腳下,那感覺,頭腦暈暈的,就好像吃了人參果,四肢百骸都輕飄飄的。

  葉昭也知道,自己這個現代人更受不了這個,這沖擊太變態了,風姿綽約華麗無比的錦二奶奶跪在這兒,哭著認你打認你罰,生理心理都有種變態的膨脹感。

  干咳一聲,“你,你起來吧。”

  “公爺不消氣,金鳳不敢起身。”錦二奶奶柔軟的曲線又往下跪了跪,越發虔誠。

  “恕你無罪,起來吧!”葉昭說完,就快步繞過她,再不走,這嗓子都發干呢。唉,現代男人真劣根啊,自己歷練了二十多年,還是受不得這種男尊女卑到極致的刺激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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