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創英最終還是被拘留了,當馬平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胸口一痛,癱坐在椅子上。他夫人在旁邊馬上從他口袋里拿出救心丸,給他服下之后,馬平安才緩緩睜開眼睛。
“我就知道這個諢小子會闖禍,果不其然!”馬平安嘆了口氣。
“老馬,現在還說這些干什么,趕緊想辦法把兒子救回來啊。”
“我能有什么辦法?飛虎同志親自給朱代東打電話,都被頂了回來,難道還讓我再丟一次臉?”
“總不能真的讓兒子關在公安局吧?555…”
“別哭了,喪氣!讓他吃了苦頭也好,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把常委副省長的兒子送進看守所,這讓焦遂很多知道情況的干部都坐立不安,有人擔憂、有人暗笑、還有的有做壁上觀。焦遂的干部也無形中分成了好幾派,各懷心思。有些政治敏感性高的人,還準備在這次事件中,大撈一筆。
“代東書記,高新區的審批遇到麻煩了。”費旭裕主動到朱代東辦公室,向他匯報焦遂高新區的審批進展。這是今年市里的一個重點發展項目,原本一切審批都很順利,但突然之間,省國土廳、重點工程建設辦公室都換了副臉孔。
“什么情況?”朱代東明知故問,馬平安負責省國土資源、城鄉建設、重點工程建設、金融、證券、保險方面工作。分管省國土資源廳、省建設廳、省地方金融證券辦、省人防辦。今年焦遂要搞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省里的主要領導早就點了頭的,之前都很順利,現在突然碰到問題,顯然是人為因素。
“有些手續沒齊全。”費旭裕說道,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馬創英。兒子被拘留,老子心里會好過?
“不齊全就補齊全吧。”朱代東淡淡的說,如果要用馬創英去換高新區的審批。他是不會同意的。做工作就怕厚此薄彼,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以后再碰到這樣的問題,你是抓還是不抓?
雖然朱代東沒有說起馬創英的事,但費旭裕已經知道了答案。下面的干部也多次向他請示這個問題,但費旭裕一直含糊其辭,這件事還需要朱代東拿大主意。
費旭裕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常務副市長金振國就進來了。他在市里,以前是唯費旭裕馬首是瞻,但自從費旭裕失勢之后,他的心思又有了變化。自己這個常務副市長,想要進步,再依靠市里的領導。已經是不可能了。副廳局級干部的人事權在省里,他的目光自然也在省里。
這次馬創英在焦遂出了事,金振國知道之后,馬上就向馬平安匯報了。當然,焦遂的事情朱代東說了算,而且這件事朱代東也牽涉其中,所以金振國就算想出力。也力不從心。幸好馬平安也知道這一點,并沒有讓他去救人。但他在第一時間去探望了馬創英,他相信馬創英出來之后,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帶給馬平安的。
“市長,朱書記是什么意見?”金振國很隨意的坐到費旭裕對面,問。他的心思跟費旭裕差不多,如果朱代東堅持不渝,他很希望馬平安能給朱代東吃點苦頭。
“朱書記定下來的事情。哪次有改變的可能?”費旭裕低聲說,他倒是真希望朱代東能摔跟頭,但這次朱代東又站在道義那一邊,想要搞垮他恐怕沒那么容易。當然,讓馬平安心里長根刺,還是很容易的。
“馬省長這次對咱們市意見很大。”金振國說道,把馬創英抓進公安局。雖然維護了法紀,但馬平安一輩子都不會再對焦遂有好感。這不是公事,如果是工作上的失誤,或許領導還會原諒。但這是私事,馬平安以后對朱代東永遠都不會有好臉色。
“我們要相信馬省長的胸懷,他是個公私分明的領導。”費旭裕淡淡的說,雖然他心里也贊同金振國的觀點,但嘴里是萬萬不會承認的。
費旭裕回到家的時候,費小滿很難得的也在家,他看了兒子一眼,沒有說話,換了鞋子之后,就進了書房。直到有人給他送茶進來,他才發現,是費小滿。
“什么事?”費旭裕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看也沒看他一眼,問。
“爸,會所我已經關了。”費小滿說道,雖然他放出風想要低價轉讓,但有財力接手隨緣會所的,跟市里的領導多少都有些關系。隨緣會所涉及到市委書記,誰敢輕易接手?哪怕費小滿開的價格再低,也沒有人敢有興趣。
“關了就關了吧。”費旭裕眉頭微微舒展開來,這是他這幾天來聽到的最好一個消息。
“爸,下午我去看了馬創英。”費小滿又說道,他到了看守所才知道,馬創英哪怕在看守所都很忙,甚至他去看望的時候,都還要排隊。
“他沒什么事吧?”費旭裕問,原本他還想交待兒子去看守所跑一趟,看來不用多此一舉了。馬創英作為副省長的兒子,在焦遂進了看守所,他這個市長也是有一定責任的。得知消息之后,他也向馬平安解釋過,但馬平安不陰不陽的態度,讓他心里沒底。
“好著呢,去看他的人絡繹不絕,連我都要排隊。”費小滿說道,現在馬創英算是焦遂的名人,看他在看守所里,好像比外面還風光。
“是嗎?”費旭裕愕然的說,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看來民心可用啊。
“爸,跟馬創英來的還有一個做鋁合金的老板,叫賀山谷,他想在高新區搞塊地。”費小滿說道,賀山谷這段時間一直跟他在一起,賀山谷答應他,如果自己能到焦遂來投資,他可以買下隨緣會所。同時暗示他,就算買下隨緣會所,也會給費小滿一半的干股,他動心了。
“我知道了。”費旭裕沒有馬上答應,這個賀山谷是跟馬創英一起來的,讓他來投資并沒有什么關系,他相信朱代東目光不會這么短淺,但要想給賀山谷太多的照顧,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暫時是不可能的。
費小滿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就算再問,老爺子也不會多說什么。而且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在政治上也成熟了很多。從表面上看,朱代東跟他差不多,但朱代東性格謙和、辦事沉穩,馬創英想搞臭他,剛出招自己就進了局子。如果不是他見機得快,恐怕此時也跟馬創英作伴。但就算是這樣,隨緣會所還是被罰了一筆巨款。
陽署光在得知看守所探視馬創英的人要排隊之后,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他馬上到市委向朱代東匯報了這件事。看守所的制度,是不允許馬創英一天見這么多人的,但這個時候能見到馬創英的,都是有些能量的人。馬創英哪里是關在看守所,簡直就像在接見焦遂各方面的人,除了晚上回去睡覺之外,他一天幾乎都待在會見室里。
“朱書記,這太不像話了,明天我親自去看守所,看誰還敢去探視他。”陽署光憤憤不平的說道,這個時候去探視馬創英,簡直就是打朱代東的臉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朱代東淡淡的說道,去看馬創英的人,表面上是看馬創英,實際上是在向馬平安表明態度。
“這是看守所今天的探訪名單。”陽署光拿了一份復印的名單遞給朱代東。
“人不少嘛。”朱代東掃了一眼,他看到排在首位的竟然是金振國,這讓他的眉頭一跳。
“這是我的工作失職,請朱書記批評。”陽署光慚愧的說。
“我批評你干什么,這是人之常情嘛。這樣吧,既然這么多人關注馬創英的事情,是不是讓媒體記者也去探訪一下。”朱代東說道。
“媒體記者?”陽署光眼睛一亮,這絕對是個好主意,他現在已經跟朱代東站在一條船上,不管馬創英的后臺有多硬,他也只能依靠朱代東。
當天晚上,焦遂電視臺就播放了某高干子弟在焦遂嫖娼、賭博、吸毒的新聞,不但給了馬創英多個特定,而且還把他在看守所里的生活片段播了出來。第二天早上,焦遂日報也在醒目位置發表了重磅新聞,詳細介紹了公安局打擊隨緣會所這個淫穢場合的行動。而馬創英、賀山谷的名字都有幸出現其中。
焦遂電視臺的新聞,影響力只局限在焦遂,但太多的人關注馬創英的事情,晚上的新聞剛報道出來之后,傳播速度就以幾何等級增加。馬平安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他當時在書房里看文件,但電話卻響個不停。
這是打臉,赤裸裸的打臉!馬平安臉上因為抽搐,幾乎變了形。他緩緩從口袋里拿出救心丸服了一粒,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倒下。
突然,桌上的紅色電話急促的響起,馬平安來不及驚訝,迅速的拿起電話,半晌,話筒從他手中滑落,但馬平安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