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們是要造反,造反!”老馮吼起來,本來黑漆漆的面孔忽然漲得通紅。中國的主流媒體有跟蹤報道美國的太太革命,在太太革命爆發后,中國的媒體人就獲得了進入美國的通道,從而能夠在第一時間從最前沿發回最新的消息。當初,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梅嵐書,因為她覺得美國婦女們發起的革命是正義的,所以應該得到善良和正義的中國人民的支持。她這個企劃送到宋子文那里的時候,宋子文立刻打電話向歐陽云做了請示,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很爽快的簽字批準。
正賴于《學兵軍時報》等主流媒體的跟進報道,老馮對美國太太革命的進程一清二楚,而在發現美國的婦人們真的有可能推翻現政府奪取政權后,老頭的立場就變了。傳統的儒家思想作祟,再加上他知道美國的衰敗就源于這場革命,非常擔心中國會重蹈覆轍,所以他堅定的認為政府應該未雨綢繆,在國內的女權運動尚處于萌芽狀態的時候堅決的予以扼殺。
“造反?也許吧?可是她們為什么要造反?首先,她們是被逼的,她們覺得美國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加入太平洋戰爭;其次,她們有獲得正常家庭生活的權利。兩項相加,她們才會毅然的發動革命,寄希望通過流血犧牲來讓國家擺脫這場不道德的戰爭以及讓后來人享有健康的家庭生活…”老馮開口就怒氣沖沖,相比他,歐陽云的語氣顯得十分的平淡。不過很顯然,他這種說法更易于被其他人接受。
“我反正是堅決反對,和一幫娘們談論國際大事!這簡直,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女人,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做家務帶孩子,掙錢養家,憂心國家大事,這是男人的權利——”
歐陽云是真的不想和老馮發生爭吵,而且是在這種事情上。輕輕的敲了下桌面,他環顧眾人問:“大家認為呢?大家覺得我和馮老總的主張,誰的正確?”
鄧錫侯包括李鐵書、何應欽等人,他們在這件事上當然有自己的主張,不過,任何事一旦上升到這種高度,不管他們的個人立場是什么,首先的卻是必須站隊。單就這一點而言,歐陽云這么問其實非常的居心不良,至少很有欺負老馮的意思。嗯嗯,雖然歐陽云一直以來都強調所謂的民主,他事實上好像也是怎么做的,可是只要一天戰爭不結束,國家一天不退出戰爭狀態,那么就沒人會在一些非原則性問題上和他公然唱反調。
非原則性問題——在何應欽還有李鐵書等人心中,有關美國婦女互助會的問題,只是一件小事啦。在他們心中,他們才不認為一幫女人能夠干成什么大事,哪怕他們中的一些人是出了名的“妻管嚴”。
“馮老總,我覺得您有點小題大做了,我國和美國的國情不同,美國人無論男女都有持槍自衛權,所以,女人們一旦發起狠來…”何應欽說。對于能夠打擊到老馮,他顯然相當的熱衷。所以,哪怕知道這樣會讓歐陽云很得意,他還是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場,并不忘狠狠的譏諷老馮一通。
不過,老馮的桀驁和不通情理卻是他始料未及的,當然也不排除老馮惱羞成怒正需要找個人發泄一下,而不幸的是,何應欽自己撞上了槍口——“你放屁!”老馮開口吼道,不雅的話都出來了:“什么國情不同?美國的女人是女人,中國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你不要搞忘了,我國也是有女子武裝力量的。你能保證,所謂的女子自愿軍一旦踏上美國的國土,她們不會受到美國人的蠱惑,然后也想著爭權奪勢?娘子軍,歐陽,不是我說,這根本就是個錯誤。為了防患于未然,現在就應該將它給解散了!”
游小蓮的女子志愿軍,已經開始轉場廣東進行最后的磨合訓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們會隨美國婦女互助會訪華代表團一起前往美國,然后幫助美國婦女贏取最后的勝利。老馮忽然拋出這個話題,而且直接質疑歐陽云當初組建女子志愿軍的決定,會議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應該是察覺到說錯了話,老馮也沉默下去,不過臉上的陰霾卻依舊沉重。
就在所有人都看向歐陽云的時候,歐陽云眉頭輕輕一挑,右手猛的在桌子上一拍,終于不再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并沒有刻意的望向老馮,但是從他臉色變得陰沉開始,會議室內的所有人,誰還不知道老馮這一次是真的惹到歐陽云了。“女子志愿軍的事情早就形成了決議,馮老總,你現在提出質疑,還要求解散,是質疑我們所有人的智慧嗎?這件事,當初你可也是拍了板的!”歐陽云沉聲說著,會議室內的氣氛登時直接降至冰點。
老馮不吱聲。嗯,他并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蠢人。
“沒有人喜歡戰爭,和平發展才是二十世紀人類世界以后的主旋律。在追求和平這件事上,我們男人有渴求,女人何嘗不是如此?所以,她們愿意承擔一些責任,愿意為了和平付出一些犧牲。我認為,我們不僅不應該反對,而且應該全力支持。這件事無需再議了,子文兄,你通知一下美國方面,就說我會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和她們進行會面。我最后重申一句,是,在當今世界中,我們男人承擔著更多的責任,也擁有著更大的權利,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就真的能夠單憑我們的力量將我們的國家乃至全世界建設好,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男人和女人構成的世界,缺一不可。所以我認為,男女平等乃是人類和平發展的必然趨勢,而身為國家甚至世界的領導者,我們不應該成為阻擋歷史車輪前進的螳螂,而是應該順應潮流,做引導者。因為唯有如此,才更符合國家和民族利益。言盡于此,諸位,回去都設身處地的好好想一下吧!”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