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八英都為揚州豪紳子弟,其余七人的身份跟萬旗相若,雖然不敵萬家的資財,但卻也都是巨富商賈。這些年輕人出身如此之好,天生就帶了幾分瞧不起人的心態,就連萬旗都是如此。只是他跟陳七有些交往,知道這個身材高瘦的少年,頗不同凡響,這才多了幾分尊重。
雖然揚州八英的其余幾位,早就都得了萬旗的叮囑,也做出了姿態,到外面迎接,但還是有幾個特別心高氣傲的,并不大理會陳七。雖然得了萬旗介紹,但是揚州八英的其余七位,仍舊有三人連客套話都懶得說,只有四個應對了幾句,但是語氣中的懷疑和冷淡,也都一目了然。
在陳七眼中,這八個已經是死人,就是差在用什么手段殺罷了,哪里會在意他們的態度?陳七呵呵一笑,一一應對,態度不卑不亢,倒也有些風范。他跟了萬旗等八人進了這間宅院,才發現這里應該頗為故舊,雖然得了一番修繕,仍有許多地方看出破敗來。陳七不知萬旗為何請他來此,但他是修煉了道術的人,怎么會懼怕幾個練武之輩?所以這些心思,他都壓在心底,舉止也顯得極為坦蕩。
萬旗倒是早就從萬花樓定了一桌上等酒宴,當賓主分別落座,便有許多小廝丫鬟來來往往,給眾人布菜斟酒。陳七只是微微掃了一眼,便察覺這些伺候人的小廝丫鬟居然各有一身不俗武藝,而且態度落落大方,并不以下人自居,頗有幾分自傲之氣。
一個身穿白衣,要配一口尺余短劍的年輕人,待得酒過三巡之后,便輕笑一聲,說道:“聽聞七兄道法高明,不知能否給我們露上一手?我們雖然也曾見過幾個修道之輩,但都不甚高明,甚至平手搏殺,還未必高明的過我們弟兄的一身武藝。七兄出身名門大派,道法必然不俗,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陳七聽萬旗介紹,知道此人名為盧明澤,乃是揚州八英中,最為精擅劍術之人。也曾延請過幾個旁門散修,但是這些散修的法力低微,給盧明澤瞧出底細,便都打法了走,從此后就不大瞧得起修道之人,認為這種人多數為騙子,遠不如武者本領。
他這般坐井觀天,自是對萬旗所言的陳七,有許多不屑,剛才這番話說的還算和善,但是骨子里卻極瞧不起陳七,只想把陳七當作猴兒耍子。
陳七微微一笑,心中暗忖道:“這貨惹厭,要先弄死!”他略一轉念,便把新煉就的烏金云光放了出來,淡淡說道:“今日天氣清爽,不然我們到天空中飲酒觀景,豈不是更好些?諸位請上云頭!”
萬旗知道陳七的法力,只是眼睛一亮,還并不覺得太過驚訝,但是其余七人,卻都被陳七這手段震駭,只是鎮海過后,又有人懷疑,盧明澤便搶先說道:“這團云光怎么顏色怪異?莫不成是幻術么?”
陳七見盧明澤懷疑,便故作大方的說道:“諸位請上云頭便知!”
萬旗曾經跟隨李長老,刁長老乘坐過五毒桃花帳所化的粉色云頭,故而深信陳七之能,搶先登了上去,只覺得這團烏金云光踏上去堅凝如平地,跟李長老的五毒桃花帳所化粉色云頭,踩踏起來軟軟的不同。但是他也不曾懷疑陳七,只是招呼其余人一起上來。
盧明澤第一個躍上了云頭,他心底懷疑,就左顧右盼,心道:“都傳說云頭軟軟,如棉一般,怎么他這云頭就如踩在平地上堅硬?難道他其實是在誑我們兄弟,只是弄個幻術來?”等揚州八英一起登上云頭,正要招呼下人,把酒宴都搬上來,陳七卻忽然笑道:“莫不成諸位還要親自動手?我這云頭可乘百人,把這些小廝丫鬟都叫上來也不妨。”
陳七這話一出,揚州八英里倒有五六人不信,他們雖然也做出順從之狀,招呼自家的下人上來,但是心底的懷疑,各自更盛一分。
陳七等揚州八英和他們的小廝丫鬟,總過四五十人一起登上云頭,這才暗暗捏了一個法訣,把紫玉簡飛出,把眾人都困入了幻境之中。
萬旗等人只聽得忽忽風響,自家等人便離開了地面,盧明澤忽然嘴唇微動,傳言了出去。陳七瞧見他如此作派,心頭好笑,操縱紫玉簡中的幻境,他的一個忠心老家人,立刻聽到了自家主人的“傳言”,并且回答了幾句。
盧明澤聽得“這位老家人”言道:“我只見一片金光籠罩,并不曾見有云頭飛起。”盧明澤深信這位老家人的話,便笑呵呵問道:“不知七公子能否把云頭撥開,讓我等瞧一眼大地,我還不曾從天空往下望過,不知是什么美景!”
陳七有意做了一些猶豫,這才勉強把云頭撥開,只是從云頭中望去,所有的景色都模模糊糊。揚州八英都是福陽府的老人,知道附近景色,見這些景色看起來陌生,連福陽府城墻都不似本來,盡皆好笑,幾個人竊竊私語,連萬旗的面子上都不甚好看。
盧明澤心頭有幾分瞧不起陳七,暗暗傳音給幾個兄弟道:“萬旗不知被哪里來的一個貨色給騙了,下面哪里是福陽府?這些不過都是幻術罷了,我剛才已經用秘法傳音入密,給我的老家人,他說這團云光根本未曾飛起,只是籠罩了房舍。”
揚州八英中的另外一位,低聲對萬旗說道:“萬兄怎么弄了這么個貨來?你前幾日請的兩位法師,雖然本事不濟,總還有些真本事,只是不入我們兄弟法眼罷了。這個明顯就是個騙子,仗了幾手幻術,居然就哄得你信!你知道盧明澤口舌鋒利,呆會可不會繞過那小子。”
萬旗可是見過陳七的本事,見幾個結義兄弟不信,忙要解釋,但是那些人先入為主,哪里肯相信他?盧明澤更是故意挑逗,讓陳七漸漸把話說滿,陳七也甚配合,幾句話中就露出了“自大”之意,吹噓道:“我這團云光,乃是師傳的絕頂法器,一日能飛數萬里,只是我法力不濟,驅遣不動。現在你們所見,已經是另外一處城池,你看…跟方才的福陽府城景致不同了罷?”
揚州八英故意探頭去望,果然見景色跟剛才有些不同,但是剛才他們已經確信,那不是福陽府的景色,現在這個也就當作了假的。盧明澤見火候到了,決定動假,把陳七真面目揭穿。他呵呵一笑道:“七兄的法力如此神奇,但我總是有些不信?不知我從這云頭跳下,會不會有些變化?”
陳七當場就變了臉色,叫道:“如今我們已經在萬里高空,摔下去必然死了,盧兄萬勿開這等玩笑,不然我也救不得你。我這云頭乃是師門所傳極厲害法器,我還操縱的不是十分純熟,云頭救人,非是這本容易。”
盧明澤冷笑一聲道:“只怕不是救人極難,是怕我跳下去,卻發現人還在原地吧?”
陳七連連辯解,但卻做出許多色厲內荏之態,盧明澤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大喝一聲道:“若是我跳下去,果然萬里高空,摔死了我也不怨。若是我跳下去,卻發現還是原地,不知七兄可有分說?”陳七慌張起來,要上來強行拉住盧明澤,不讓他跳下云頭,但是盧明澤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揚州八英中的兩位,把陳七牢牢捉住左右臂膀,盧明澤清喝一聲,便涌身往下一躍。
陳七見盧明澤跳出了云頭,這才暗暗使用紫玉簡挪移,把烏金云光挪移到了高空之中,把幻境改做了真實。盧明澤跳出云頭之后,便見到大地撲面而來,頭上一朵烏金云光懸浮,身周之后呼呼風響,卻沒有半分可以依托之物,這時候這位揚州八英之一,劍術最精的盧明澤盧大俠少,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一切全都是自作多情,人家果然飛在半空。
陳七此時已經把烏金云光散了遮蓋,揚州八英的其余幾人,忽然見到云頭外的景致清晰無比,盧明澤正在一路摔下,慘呼之聲從下方傳了上來,聽起來不忍聽聞。
“你們快些放開我,好讓我去救盧公子。”
陳七連呼數聲,抓住他的兩位年輕人,才恍然大悟,放開了陳七的手臂。可陳七早就存了殺人之心,哪里還會真個救人?他雖然把烏金云光加緊催動,從高空上疾撲而下,揚州八英的其余七位,都能感受到真實無比的風聲,擦過自己的身子。福陽府地處南方,眾人穿的都少,在這般猛烈的罡風之下,人人都似不曾穿衣一般,只覺得那些罡風掃過全身每一寸角落,就連下面那話兒,都被吹幾乎要飛了出去。
饒是陳七“非常努力”,但還是不能追上盧明澤墜落的速度。眾人都親眼瞧見盧明澤狠狠的摔在地面上,登時就被摔的粉身碎骨,鮮血就想是泉水一般噴涌。陳七在距離地面十余丈處,這才“勉力”收攏云光,逆轉向上,卻把揚州八英其余的七位和他們小廝丫鬟,都抖連滾帶爬,不知有多么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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