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風起云涌第一百二十章京城小聚 師紫禁城,御書房內,朱元璋背著手站在窗前,此月的初冬,窗外寒風蕭瑟,萬木凋零,天空飄著星星點點的雪花,落在厚厚的積雪上,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路上、樹枝、屋頂都積了厚厚一層雪。
但朱元璋卻似乎沒有看見這些,他呆呆地盯著遠方發怔,一個他希望不是真的、但又是渴望知道真相的消息終于來了,就在他身后的御案上放著一只木匣,里面是秦王朱寫給南海衛指揮使的親筆信以及秦王金牌,還有就是李維正的正式奏折,這是他派八百里加急快報送來。
三十萬兩白銀已經查獲,秦王的親筆信和金牌也已得到,還有就是他的兩個幕僚和二百名秦王府侍衛,人贓俱獲,秦王從日本走私白銀鐵證如山。
一片雪花飄飄悠悠向朱元璋身邊飛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住,雪花在他手上立刻化成了水,冰涼之意沁入心中,使他打了個寒顫,朱元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其實還知道秦王在陜西私募軍隊,走私的白銀就是為了募軍所用。
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一步,他就得不下狠心了,朱元璋隨即轉身對身旁的侍衛道:“去把太子給朕叫來。”
過了沒多久,朱標被帶進了御書房,與半年前相比,朱標的身體似乎好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雖然咯血之癥沒有能夠治愈,但次數卻明顯少了,三個月前開封黃河泛濫,朱標還特地去災區看望災民,雖然只去了一個月,但他回來后,身體也并沒有出現惡化之勢,也能批改奏折了,這令朱元璋十分欣慰。
朱標進屋便跪下道:“兒臣參見父皇。”
朱元璋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一下,見兒子氣色頗好,便笑道:“看來馮太醫的滋補膏對你確實有效。”
朱標點點頭道:“馮太醫不愧是國手,兒臣服用他的滋補膏,精神好了很多。”
“坐吧!”
朱元璋命兒子坐下。他先把李維正關于廣東賑災糧案地正式報告給了朱標。“你先看看這個。你有什么建議?”
朱標接過奏折翻看了一下。其實他已經知道了。關于廣東賑災糧和秦王走私案地結果李維正都已秘密報告了他。他是除了父皇之外唯一知道這兩樁案子真相地人。尤其是秦王走私案。涉及白銀數目之大。令他膛目結舌。但他也由此對李維正很滿意。不僅能干。而且沒有忘記自己是誰地人。
盡管朱標已經知曉。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仔細看了一遍。報告中明確指出糧食中地稻<:是來自軍糧。都指揮使、同知、僉事都涉案其中。不過對外公布卻是南海衛指揮使虞光清勾結主簿和糧倉千戶貪污軍糧。事后還毀掉糧倉以掩蓋罪行。目前虞光清已經畏罪自殺。從其在東莞地宅子里查抄出地錢糧價值白銀近五萬兩。已經全部充公。
朱標當然知道。這是為了掩蓋秦王走私案而讓虞光清頂罪。不過虞光清此人確實該死。僅協助秦王走私白銀就罪不容恕。
朱標放下奏折。欠了欠身道:“兒臣以為賑災糧案雖然讓人痛心。但廣東災民地賑濟卻更重要。應讓廣東各級官府盡快完成賑災。恢復災區生產。至于賑災糧案可以后慢慢再細查。”
朱標的意思就是想希望父皇不要把這件事擴大到地方官府,到此為止,朱元璋笑了笑便道:“皇兒心系百姓令朕感到欣慰,不過鶴亭侯張翼已承認廣東軍糧是歷年的短少積累所致,和前任朱亮祖有關,只是他疏于管理,去年才發現符,他不敢向朕稟報,便偷偷摻了稻<:,不料最后卻成了他地罪責,他已表示認罪,愿捐出全部土地來賠償軍糧,朕已經準了,并以失職罪免去他都指揮使一職,貶為庶民,而李千戶的正式公告中由虞光清頂罪,這其實是朕的意思。”
說到這里,朱元璋便將第二本奏折遞給了朱標,淡淡道:“至于為什么要用虞光清頂罪,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朱標慢慢地讀這份報告,和李維正給他地密報相比,這份報告寫得十分詳細,足有五千多字,將秦王走私白銀案的前因后果,以及他破此案的詳細經過都寫了,關于羅氏家族李維正也沒有隱瞞,他的描述羅氏家族是被秦王所逼,不得已而為之,但其在破此案中立下大功,并在抵御倭寇地戰役中羅氏家族死傷慘重,最后羅氏家族的老家主羅恒來錦衣衛自首,愿意承擔羅家的一切罪責,并將其所有的家產和土地都獻給官府用于賑災,而李維正則承認自作主張將羅氏家族的其他人放走,表示愿意承擔這個責任。
而在報告的旁邊,朱標見父皇已經用朱筆批示了對羅家地處置:‘羅恒斬首,家產沒收,其余不再追究’。
而報告最后是李維正識破秦王幕僚的金蟬脫殼計,在封川縣截獲了三十萬兩白銀,父皇地批示卻是‘智勇有加’四個字。
看完報告,太子朱標的心情沉重之極,盡管他已經知道了此事,但這份報告地詳細述說還是使他為兄弟的糊涂而感到痛心疾首。
朱元璋收回奏折,也嘆了一口氣道:“這次李維正赴廣東查秦王走私案就是朕地安排,盡管秦王是朕的兒子,是你的弟弟,但僅‘勾結日本’這個罪名就不可饒恕了,況且還走私三十萬兩白銀,而且不止一次,朕已經對他失望之極,朕已決定將削去他的藩國,命他進京領罪,皇兒的意見如何?”
朱標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父 弟從小就缺少父皇的疼愛,兒臣作為兄長,也沒有導他恪守道德,以致今日之禍,兒臣也有過失,懇求父皇看在手足情份上,從寬處罰二弟,給他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
朱元璋看了他半響,徐徐問道:“這是你的心里話嗎?”
朱標仰頭望著父皇,誠懇地說道:“回稟父皇,這是兒臣的心里話,衣服破尚可補,手足斷,安可續?兒臣愿為二弟承擔部分罪責。”
朱元璋背著手走到窗前,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雪花。良久才聲音低沉地說道:“你看重手足之情,朕很高興,不過事情還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朕已經下詔命秦王進京,等他進京后,你就以考察新都的名義去巡撫陜西,好好看一看你兄弟做地好事,然后,等你回來后朕再聽聽你地意見,最后再決定怎么處置你二弟。”
“兒臣遵旨!”朱標低低答應了,隨即他又道:“另外兒臣想請父皇答應讓李維正隨兒臣一同前往西安。”
這個要求應該不大,朱標認為父皇肯定會答應,不料朱元璋卻搖搖頭道:“朕不同意讓他再隨你前往西安,查完廣東之案,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朱標一驚,難道父皇要殺他不成,他連忙道:“父皇,李維正對父皇忠心耿耿,這次查案更是智勇有加,是個難得的人才,父皇怎么能”
他沒說完,朱元璋便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朕是要殺他嗎?你想錯了,朕當然不會殺他,只是想讓他脫離錦衣衛,說實話,朕本來打算廣東案后就提升他為錦衣衛僉事,不過朕看他坦然承認放羅家一條生路,他完全可以隱瞞,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誠實交代了,并愿承擔責任,朕因此就改變了主意,錦衣衛太黑暗,朕不想讓他長期呆在這種地方,所以他回來后,就不會再是錦衣衛千戶。”
朱標大喜,便趁機求道:“兒臣懇求父皇將他調到東宮。”
朱元璋并沒有立即回答他,他沉思良久才緩緩問道:“皇兒,你東宮之臣,象方孝孺、黃子澄、齊泰等人會容忍李維正在你身邊嗎?”
朱標沉默了,父皇一句話便點中了要害,幾個月前,李維正進廣州地當天便當街剝了南海縣知縣的皮,這件事在東宮引起了方孝孺、黃子澄等人的極大憤慨,紛紛痛斥其心黑手狠,勸諫他與此人斷絕關系,若李維正再回東宮,恐怕真地不被他們容忍,雖然他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但朱標卻不想因此失去李維正這個人才。
想到這,朱標鄭重地說道:“父皇常常告訴我,治理江山當文武相濟,重文太陰,過武則陽,雖然方孝孺、黃子澄等人都是天下奇才,或氣節崇高、或有安邦定國之才,但他們都書生氣太重,兒臣還是希望手下能有一名務實能干之人,李維正是我在定遠縣發現的人才,一手栽培起來,兒臣不想放棄他。”
朱元璋呵呵地笑了,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不錯,你果然比從前有進步,也知道光靠仁慈是做不了事情,不錯!皇兒真的讓朕感到十分高興。”
朱元璋點點頭又道:“朕是打算讓李維正將來輔佐你,成為你所依靠地重臣,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在廣東查處賑災糧案手段太狠,已震動朝廷,羅子齊、詹徽等大臣已聯袂彈劾于他,可朕又不想把秦王之案公諸于眾,所以朕要暫時把李維正雪藏幾年,順便再好好地磨練磨練他,他這次案子辦得很漂亮,陰謀、陽謀運用得高明之極,朕從別的渠道得到了更詳細的報告,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就替朕好好地籠絡他,讓他忠心耿耿替我朱家辦事。”
朱標回到東宮,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父皇會怎么安排李維正,李維正不會久呆錦衣衛,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事,倒不是因為他不適合錦衣衛,而是錦衣衛本身已經延續不了多久了,父皇不止一次暗示過他錦衣衛并非常態,將很快解散,所以李維正從錦衣衛出來,他也并不奇怪,他關心的是父皇準備把李維正安排到哪里去?去哪里磨練?
剛回到東宮,侍衛首領楊寧便迎來了上來,憂心忡忡地說道:“殿下,大王子好像被師傅重罰,在那里哭呢,殿下快去看看吧!”
朱標嚇了一跳,在他記憶中,長子哭還是很小時之事,現在他都十四歲了,居然還哭了,他匆匆忙忙向兒子書房趕去,楊寧卻暗暗嘆口氣,慢慢跟在后面。
房間里,朱允一邊抹著眼淚低泣,一邊抄寫什么,門口地一名小太監顯得焦急不安,可又不敢多說什么,這時,太子朱標走了過來,他遠遠望著兒子的背影,便低聲問小太監道:“被罰了什么?”
“回殿下地話,方先生今天勃然大怒,罰小王爺抄寫論語三百遍,也真是太狠了。”
朱標慢慢走上前,按著兒子的肩膀笑道:“為什么被罰?”
朱允一言不發,只管低頭抄寫,朱標微微一笑道:“罰抄三百遍也太多了,要不我去給方先生說說情,把三百遍改成三十遍,你看如何?”
“不要!”朱允抹去眼淚道:“孩兒犯了錯誤,自當受先生重罰。”
“那你告訴爹爹,你究竟犯了什么錯誤?”朱標柔聲問道。
朱允臉忽然一紅,便又低下頭抄寫,表情顯得十分緊張,朱標從未見過兒子這樣,他心中詫異之極,一抬頭,卻見王妃在向自己招手。
朱標便點點頭道:“好吧!你自己注意身體,也用不著 完,這一點爹爹可以做主,你用一個月將它抄完,一足矣。”
他見兒子不吭聲,便嘆了口氣朝屋外走去,走到外間,常妃苦笑一聲道:“允被罰是因為他昨天上課時偷偷溜出去,去找一個開店鋪地年輕女子,方先生為此大發雷霆,說他私自逃課,又忘記身份尊卑,竟去結交低賤之人,兩事并發,便罰他抄寫三百遍,依我看,主要還是因為后者的緣故。”
“哦!原來如此。”朱標笑了,他忽然發現兒子長大了,居然也有了自己喜歡地女子,他笑道:“這事很容易,如果條件符合,就把那女子召進宮來,先做宮女侍候允,將來再做他地嬪妃就是了。
常妃卻搖了搖頭道:“殿下,事情不是那么簡單,你知道那女子是誰嗎?”
“是誰?”朱標見常妃表情帶一些苦意,他地笑意的漸漸消失了。
“就是開鉛筆店的郭倩倩,她可是李維正的妹子,其實她還是”
“不要再說了!”朱標陰沉著臉打斷了常妃地話,怎么可能,不說郭倩倩其實就是李維正的女人,僅她曾是前戶部侍郎郭恒的女兒,他就絕不容許兒子和她有任何關系,若事情傳出去,父皇地臉將往哪里擱?
“他們的關系到什么程度了?”
常妃笑了笑道:“殿下放心,我也盤問過跟隨他一起去的小太監,好像允只是一廂情愿,倩倩對他根本就沒有那種意思,其實我知道,倩倩心中只有她大哥,所以殿下不用太擔心了。”
聽妻子這樣說,朱標一顆心才略微放下,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要去命令楊寧嚴禁兒子再私自溜出去,剛走到宮門口,才忽然想起一件正事未辦,他連忙又回來對妻子道:“常妃,有件事情我想讓你替我去做。”
常妃行了一禮,“請殿下吩咐!”
朱標沉吟一下便道:“我聽楊寧說李維正的妻子已有八個多月地身孕,估計再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了,你就代表我去探望她,多帶些名貴的補藥,還有郭倩倩,也要好好撫慰她,她們若有任何困難,我都可以替她們做到,總之,李維正是我將來要重用之人,你明白嗎?”
“臣妾明白,現在還是中午,臣妾這就去探望她們,請殿下放心!”
常妃去收拾東西去了,朱標又走到兒子的門前,斜望著兒子瘦弱的背影,他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兒子還是不懂事啊!
中午過后,雪開始越下越大了,扯絮般地在天空飄飄揚揚,大街小巷的雪越積越厚,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們都跑出了屋,歡喜地迎接瑞雪地到來。
李維正的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這卻是葉府地馬車,十幾名家丁進府去烤火去了,只有車夫蜷縮在馬車一角,等待主人出來,李府的大門緊閉著,里面隱隱傳來女子地歡笑聲。
府內中庭的天井里,郭倩倩正、葉蘇童、顧英三女正打著雪仗,三人各成一派,一個躲在老杏樹后,一個躲在石桌下面,另一個則躲在臺階旁地一簇灌木叢后,身邊各有一個小丫鬟正忙碌地給她們制作雪球,最高興地還是李維正四歲地小妹李多多,她一會兒幫這個,一會幫那個,最后仰天滑倒在雪上,她索性咯咯笑著在雪地上打起了滾,伴隨著諸女們被雪球擊中的尖叫,開心的歡笑聲在院子里回蕩。
而在客堂的門口,挺著大肚子地葉紫童無可奈何地望著她們嬉戲玩耍,隨著做母親的心一天天地加重,她的性格也漸漸變成成熟了,整日里所思所想都是自己地孩子,說話走路也不再象從前那樣急急風風,而是變得慢條斯理、變得穩重,這不,若是以前,她也會加入到雪仗中去,可現在擔她心的是李維正會不會被大雪阻路。
五個月前,也就是李維正剛離開京城沒有多久,李維正的父親李員外和繼母楊纓便從臨淮縣趕來照顧即將成為李家功臣的葉紫童,一家相處融洽,一個月前,李員外因鄉里有事又回臨淮縣去了,將妻子楊纓留在京城照顧兒媳。
此時楊纓卻在陪同葉老太太在屋內敘話,葉老太太今天興致很好,專程趕來看望大孫女,順便將小孫女也一起帶來,事實上,在李維正不在家地近六個月時間,葉蘇童在祖母的支持下,隔三差五便來探望姐姐,甚至還住在李家,葉夫人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畢竟李維正不在京城,恰好葉天明也去湖廣考察秋闈去了,她便默許了小女兒的行為,一直到上月葉天明從湖廣回來,葉蘇童才略略有些收斂,她已經有近半個月沒過來了,今天就是跟隨祖母一同前來。
楊纓是個極會說話的女人,她出身臨淮縣大戶人家,雖然不識幾個大字,但很會察言觀色,專揀老太太喜歡聽的話說,將她哄得極為開心。
“我聽說大公子中了鄉試第三名,這可不得了,我記得臨淮縣前兩年最高也才第十名,鄉里人都說葉家人才薈萃,是錦繡人家,不僅男兒有出息,女孩兒也一個比一個俊俏,我記得小童童前幾年到我家來的時候還是個黃毛丫頭,這女大十八變,竟出落得比公主還漂亮,原以為大童童已是少見地美女了,沒想到她妹子更加水靈,我覺得子孫有福,還是沾了老祖母的福氣啊!”
老太太被哄得眉開眼笑,她一擺手呵呵笑道:“看你說地,我幾個兒子中也就大兒子有出息,二兒子和小兒子你也知道,都是普通鄉人,倒是李家幾代單傳,到了大郎這 時來運轉了,大郎才是真有出息,僅僅一年時間便衛千戶,童童她父親熬了十年,也不過才四品少卿。”
說到這里,葉老太太壓低聲音道:“楊夫人,我給你說件事,你可千萬別傳出去。”
楊纓點了點頭笑道:“老祖母放心吧!我可不是長舌之人。”
葉老太太微微一笑便道:“我過世的老爺曾在大郎十歲時給他看過面相,他說大郎是魚龍之相,二十三歲之前會默默無聞,且屢遭挫折,但二十三歲后將得遇貴人相助,會一鳴驚人,從此飛黃騰達,所以大郎與小童童訂婚得到她祖父地大力支持,便是源于此,本來我是不大相信,但事實證明,我家老爺說得一點不錯,這個貴人竟是太子殿下,只可恨我那蠢兒子目光短淺,只盯著大郎現在是錦衣衛,以為會壞了他的官途,他竟想不到太子將來是要做皇上地,大郎現在年紀輕輕就做到千戶,錦衣衛最大官不過是指揮使,只差一級,難道大郎會永遠呆在錦衣衛嗎?唉!他又是個死倔脾氣,好好的女婿不要,卻偏要去傍什么詹尚書,想把小童童許給那個詹尚書的兒子,真是糊涂之極,尚書的兒子難道將來也會當尚書嗎?”
葉老太太或許是心有感觸,她今天的話特別多,著實當著楊纓的面將葉天明狠狠數落了一通,楊纓是個聰明人,她聽出了葉老太太的意思,竟是要想把兩個孫女都許給大郎。
其實這件事楊纓和丈夫也商量過,大郎與蘇童的婚約未解,卻娶了紫童,也就是說,李、葉兩家不解除這婚約,葉蘇童遲早還是要進李家的門,李員外為此也很不安,私下里說過如果葉家愿意解除婚約,他也會同意,但楊纓卻有不同的想法,她主張這件事由大郎自己決定,葉蘇童長得這么漂亮,她就不相信李維正不動心,她已經做出決定,如果大郎也喜歡蘇童,那她就堅決反對退婚。
當然,楊纓對李維正態度的大轉彎是有她地私心,關鍵是李維正由烏鴉變成了鳳凰,做了大官,楊纓大哥地兩個兒子也都十七八歲了,都是沒有什么出息之人,李維正當上錦衣衛千戶的消息傳到家鄉后,楊纓大哥幾次來求她,想讓李維正提攜他的兩個兒子一把,還有楊纓的弟弟是個商人,也跑來找姐姐,當然也是想讓李維正能夠給他賺錢地機會。
因此,楊纓為了娘家的利益,就必須要和大郎徹底和解,她才會主動留下來照顧懷孕的紫童。
想到這里,楊纓便對老太太笑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蘇童對大郎情誼深厚,兩人青梅竹馬,而且八字十分相配,我和老爺就曾有個荒唐地念頭,能不能葉家的兩個女兒都給我家大郎,當然,這有點貪心了,能得紫童為媳已是我們李家的運氣,再娶蘇童進門恐怕大郎就沒那個福分了。”
老太太剛才說那一席話,其實就是在試探李家的態度,如果李家也愿意小童童進門,那她就會慢慢想辦法,關鍵是小童童堅決不能嫁給詹家,老太太是過來人,她已聽說了詹微在定遠縣對李善長地所作所為,她知道朱元璋或許會暫時重用這種小人,可一旦太子繼位,詹微絕不會有好結果。
現在李家也有這個想法,她便心領神會地笑了,“不急!不急!此事來日方才,咱們將來慢慢商議著辦。”
這時,大門外忽然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正在院中玩耍的倩倩連忙丟下手中的雪球,跑去開門去了,倩倩開了門,只見門外站著十幾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她遲著問道:“你們找誰?”
這時,楊寧從后面走上來笑道:“郭小姐,你還認識我嗎?”
倩倩還記得大哥斷臂時,這個楊侍衛來專程看過他,好像是太子派來之人,也是大哥的好友,她點了點頭笑道:“你是楊大哥吧!”
楊寧見她認出自己,便指著遠方一輛由近百名侍衛護衛地馬車道:“太子妃來了,特來看望你們,不知能否接待?”
倩倩嚇了一大跳,她緊張地點點頭道:“你們稍等一下。”
她飛快地跑了進來,低聲喊道:“大家都別玩了,快收拾一下,大姐,太子妃來看你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葉紫童雖然是女主人,但她卻從未接待過這樣的大人物,她也不由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這時葉蘇童上前道:“大姐別慌,太子妃雖是專程來看你,但并非正式下訪,我們以禮接待就是了,現在你趕緊和祖母、楊姨進內宅,祖母有誥命在身,但她沒有穿冠服,不能在公開場合跪迎太子妃,所以你們只能在內宅接待。”
葉蘇童回頭又連忙吩咐顧英道:“英姐,你去給下人們打聲招呼,讓大家都呆在房間里,可千萬別出來,更不能好奇偷看,還有,你再去讓人多準備幾杯好茶和糕餅招待太子妃地侍衛們。”
葉蘇童安排得井井有條,紫童連忙帶著祖母和楊纓先進了內宅,顧英也答應一聲,跑去安排下人了,葉蘇童又對倩倩笑道:“大姐有身孕,不便出去迎接,咱們倆去把太子妃迎進來吧!”
說明:洪武二十四年,秦王犯事被朱元璋削藩,太子朱標由此巡撫陜西,這是史實,但不是什么走私白銀案,不過明史中對秦王犯事也含糊其詞,老高懷秦王確有奪嫡之心,畢竟太子一死,他就是嫡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