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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水洞

熊貓書庫    決戰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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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兩水洞  兩水洞不是洞,就像鮑魚不是魚,唐伯虎不是虎一樣。

  操…我什么時侯學會像古龍一樣嘰歪了。

  我抓了抓頭,有些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在穿越的過程中多了些無聊的文學細胞。

  太陽的第一道光芒像利劍一般刺穿了厚厚的云層,星星和月亮剎時就失去了所有的顏色,天邊越來越亮,光明無情地驅趕著黑暗,只一會功夫就將世間萬物清晰地呈現在了我的面前。

  埋伏在戰壕中的我,這時才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216高地。

  216表示的就是高地的海拔,隨著一道道并不陡峭的溝溝坎坎往前延伸,現出了高地腳下一條長蛇般的往北繞行的公路,公路旁邊,九龍江順著南北走向緩緩流淌,發出悅耳的潺潺之聲。對面,則是另一座高地——239.8高地。整個地形就是兩個高地夾著山腳下的一條江和一條公路。兩個團的志愿軍戰士,就分別埋伏在公路兩側的216高地與239.8高地附近。

  我懷著羨慕、驚艷的眼神望向對面的239.8高地,239.8高地多好啊,它與公路之間隔著一條九龍江不利于沖鋒,所以埋伏在對面高地上的戰士只需躲在掩體中放冷槍就行了,哪像我們,高地直接連著公路,連長給我們下的命令是號聲一響就往下沖…你說這都是同一個娘養的部隊,這命咋就差這么多哩?

  “同志們,這是咱們志愿軍出國打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打出威風,打開局面,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

  想起了剛才指導員對我們所做的戰前動員,我就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三八大蓋,木托上的涼意順著兩手直往心窩里鉆,使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我剛上山頭的時侯,連長就把這支三八大蓋像燒火棍一樣丟給我,旁邊還有一個子彈袋,然后丟下一句話:找不到你的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靠,娶媳婦還要找個說媒的不是?還要八抬大轎的不是?還要聘禮還要擺酒的不是?咱一個大男人就這么一句話就成了他的人了?

  說不出第一次擁有一把槍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心里多了些踏實,多了點安全感,也有些緊張,還有點…殺氣,對,就是殺氣。我眼睛往準星上湊了湊,充滿好奇心地瞄瞄這,又瞄瞄那…因為敵人還沒有出現,所以我就把谷地下的樹啊、石頭啊、土堆啊當作一個個假想敵,嘴里發出輕輕的“啪啪…”聲,想像著他們還不來及反應,就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在我的槍口下…

  過癮啊!激動啊!那個威風啊!

  但是…這玩意該怎么用啊這是…

  “咋啦!”看著我端著槍左看右看半天也找不著門的樣子,身旁一個虎背熊腰留著絡腮胡子的戰士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沒打過槍啊,咱四十軍還有你這樣的愣頭青…”

  說著一把搶過槍,嘩嘩幾下就拉開槍膛:“還沒上子彈呢,往這壓彈,五顆,然后這樣這樣…成了,試試…”

  “哦,謝謝大哥。”

  “叫同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頭就被這家伙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嘴里還要嘟嚷著:“哪來的土包子,盡給咱四十軍丟人。”

  “我…我怎么了我?”平白無故的挨了一下,還被人喊土包子,心里不免有些氣。

  “瞧你也不像個新兵蛋子,咋連槍都不會打哩?”絡腮胡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過頭去不理我。

  “虎子…”老班長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隔著幾個人對著這邊叫道:“那個同志受過傷,照看著點…啊!”

  “哼!”虎子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對我說道:“我說同志,這戰場上子彈可不長眼睛,別指望別人!”

  “那是那是…”我不懷好意地笑道:“戰場上如果別人會靠得住,老虎都會上樹了。”

  “知道就好…咦,不是母豬么?”

  “一樣的!”

  “不一樣。”

  “差不多了!”

  “差多了…”

  “挺像的!”

  “咋像哩…”絡腮胡子滿臉詫異地望著我:“我說同志,你糊涂了吧!老虎咋會像母豬哩?”

  撲哧一聲,旁邊一名聽出名堂的戰士就笑開了:“虎子,他是在說你這頭老虎像母豬呢!感情讀過幾年書吧,罵人都不帶臟字。”

  剎時陣地上輕笑聲響成了一片,原本彌漫著緊張氣氛的戰壕里,瞬時就輕松了許多,不過就苦了那只老虎,被人笑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瞪著一對老虎眼惡狠狠地看著我。

  “大哥…哦!同志別生氣,開個玩笑!”我對絡腮胡子拱手陪了個不是。

  “哼…”絡腮胡子看起來并不甘心就這樣算了,他不岔地說道:“小子,俺是個粗人,嘴上功夫比不過你,有種就跟俺比比真功夫!咋樣?敢比不?”

  “比就比,誰怕誰來著?怎么個比法?”我的性格,就是嘴上從來不服輸。

  “咱就比誰殺的反動派多,誰輸了就給洗腳,帶種不?”

  “一言為定!”我的性格,就是愛死撐到底。

  “帶種,輸了可別賴。”

  “你才賴了呢!”我的性格,就是最討厭別人說我賴。

  “同志!”身旁的一名戰士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虎子哥是咱們連有名的一條老虎,跟他比殺反動派,還是準備好洗腳水吧!”

  “那可不一定!”我嘴角一撇,不屑地說道:“戰場上的事誰也說不準,虎子哥要保住這雙腳啊,可別贏了也沒腳讓我洗!”

  我的性格,就是嘴上從不饒人。

  “呵呵…”戰壕中又是一片小聲的哄笑,只氣得絡腮胡子眼睛都綠了。

  “禁聲禁聲…作好戰斗準備!”

  一名戴著草帽全身插滿樹枝的戰士貓著腰躍入了戰壕,這名戰士是負責在高處放風的,他的出現就意味著已經發現敵情了。剎時所有的戰士都收起了笑容,將頭側靠在自己的武器上,全身貫注地透過準星瞄準著山腳下的公路,就等著敵人落入包圍圈的那一刻。

  一陣隱隱約約的引擎聲傳來,就像是一個小鼓在我心里不停地擂著。想起了剛立下的那個賭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剛才只不過是在那多么人面前落不下面子而已,現在卻要跟那只“老虎”比誰殺的敵人多,不讓敵人殺了我就算好了。

  沒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保住小命要緊。據說志愿軍戰士雖然作戰勇猛,但一、兩個月不洗腳是常事,甚至睡覺不脫鞋的都有,一想起我將要洗一雙這樣的腳,我的胃就那個不爭氣地翻啊翻滴!

  “嗚…”

  引擎聲突然就大了起來,五輛滿載步兵的汽車拐過山腳出現在公路上,這該是偵察連了,是為大部隊查看前面是否有埋伏的。不過眼前這隊偵察連卻一點偵察的意思都沒有,他們既不下車搜索,也不進行火力偵察,車上的大兵個個都背著槍,斜戴著頭盔,笑哈哈地在車上說笑打鬧著,沒有一點戒備之心。

  這該是南朝鮮的軍隊了,雖然在汽車的噪音下聽不清他們說的是哪國語言,但是長得跟中國人差不多,那除了南朝鮮軍隊就別的。

  南朝鮮軍的前身是日本統治之下的偽軍,正如日本入侵中國時在中國組建由他們控制的偽軍一般,日本人入侵朝鮮時也組建了一支由朝鮮人組成的、貪生怕死的、魚肉百姓的、甘作狗腿的偽軍,當日本戰敗投降之后,這支偽軍也隨之投降,接著便轉交到了李承晚手中,成為了現在南朝鮮軍。

  可以想像,這樣的一支軍隊是沒有多少凝聚力、戰斗力,同時也是不受百姓擁戴的。反觀北朝鮮的人民軍,其主力卻是來自于人民,來自于不甘受日本奴役而長期與日本人抗戰的游擊隊。甚至其中有幾個師根本就是在中國解放軍中打過抗日戰爭、打過解放戰爭的朝鮮人,就連金日成本人都在解放軍中擔任過連長。

  所以南北朝鮮一開戰,南朝鮮軍就沒有半點懸念的“朝另一個方向進攻”,但是就在人民軍要成功地解放朝鮮全境的時侯,麥克阿瑟這個家伙帶著美軍來了個仁川登陸,攔腰截斷了人民軍的補給線,結果戰局就掉了個,全線撤退的變成了北朝鮮人民軍…

  此時我親眼看到了這傳說中一地雞毛的南朝鮮軍,看到了他們懶散的樣子,懸著的心也不由放下了一些。這些人雖說軍服整齊裝備精良,但就算我這個外行也看得出來他們根本就不是志愿軍的對手。

  這些人也許都回不去了,我心里暗想著,志愿軍出國的第一仗啊,打的就是立威,就是力求打得漂亮打得完美。這些垃圾還不知道,此時四周有近五倍的身經百戰的志愿軍戰士,正等著這些他們往口袋里鉆呢…

  再往后便是中型卡車牽引的榴彈炮,一根根長長的炮管斜指天空,一輛接著一輛,一共12輛。后面又是20多輛汽車載著步兵和炮彈。每輛汽車的賀駛室上都架著一挺輕機槍,機槍手也同樣沒有半分戒備,有的坐著、有的靠著,甚至還有些十分愜意地躺在汽車的遮陽板上望著天上的白云。

  “噠噠噠…”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打得我身旁的樹葉刷刷刷的直響。

  我心中不由一驚,以為開打了,手指往前一伸,就要往扳機上扣。

  “等等…”絡腮胡子一把壓著我的手,滿面怒容地壓低聲音吼道:“沒有命令不許開槍,怎么?敵人的火力偵察就把你嚇得你尿褲子了?”

  “哦…”我老臉一紅,這才發現原來那幾槍是敵人汽車上的機槍掃射的,目的就是想讓我這樣的菜鳥緊張自曝目標。同時心里也在暗暗佩服志愿軍戰士的組織性紀律性,這附近埋伏的戰士兩個團都有四、五千人了,但卻沒有一個人沉不住氣打上一槍的,當然,如果剛才絡腮胡子不壓住我的話就有一個。

  “放過炮兵,打后面的步兵。”

  “放過炮兵,打后面的步兵。”

  命令一句接著一句在戰士們之間小聲地傳達著。這時我才知道剛才差點就壞了全軍的作戰計劃…聽說志愿軍治軍極嚴,如果剛才我開了一槍的話,不知道事后我會不會被政治處抓去槍斃啊!想到這里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同時感激地向臥在身旁的絡腮虎子看了一眼。

  敵人在一番火力偵察之下看不出有什么動靜,或許覺得安全了,于是汽車就加足了馬力前進,隊伍越拉越長,前后拖延了足有五公里遠,塵土味、汽油味和難聞的尾氣煙味剎時就彌漫了整個山谷。

  敵人的炮兵就在志愿軍的槍口下揚長而去,越走越遠,最后拐了個彎連影都見不著了。山谷再次恢復了平靜,除了九龍江的江水和塵土依然在翻滾外,什么聲音都沒有,一切都靜得那么深邃,那么的詭異…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其中還夾雜著金屬磕碰聲與嬉笑聲。

  來了,我心里一陣緊過一陣,雖然知道此戰志愿軍必勝,而且還是大勝,但畢竟是頭一回上戰場,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在心里油然而生。

透地灰蒙蒙的塵土,一支全副武裝的部隊一路行軍而來,領頭的不知道是什么官,騎著一匹大紅洋馬,正向身后的部隊呼喝著什么  真的要殺人了嗎?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從我的準星下經過,雖然我知道就算我開槍也不一定能打中,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著他們被一發子彈無情地貫穿腦袋的樣子。

  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走進了我們的埋伏圈,后面還有人不斷地往前走來,谷地上空的塵土還來不及落下,又重被新的塵土揚起。

  我能下得了手嗎?不知道為什么,現在我心里想的已不是能不能保命,而是自己能否用一顆冰冷的,只有幾克重量的彈頭去奪走一個充滿熱血的生命,去讓一顆心臟停止跳動。

  看到了敵人的隊尾,大慨有七百人左右,一個加強營的兵力。他們繼續走著,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走向死亡,不知道自己正走向獵人的陷阱。他們只知道他們的對手——人民軍,此時正在聯合國軍的打擊下已經完全失去了戰斗力,只知道前面就是鴨綠江,只要走到那,他們就完成了統一朝鮮的大業。

  “虎子…”老班長壓低聲音對絡腮胡子說道:“呆會兒打起來,你動作快點,把那匹大紅洋馬給我搶過來。”

  “成!”絡腮胡子點了點頭,轉頭看了我一下,眼睛里帶著笑意,仿佛是在告訴我,就算他有新的任務也能不費吹灰之力贏我。

  終于…所有的敵人都走進了我們的包圍圈,該是收口袋的時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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