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劍 一頓豐盛的晚宴,舒適的席夢思,對于小山村到京都讀書的人來說就是一次奢侈的享受。旅途之后加上酒足飯飽,自然會美美睡上一覺,張豐田做了個很美的夢,夢到自己已經是京都和仁堂的職工,寬敞的大堂,圓臉大眼的夏春怡在桌子后面坐堂問診開方,然后病人家屬拿著藥方到自己這邊柜臺上抓藥,當歸,柴胡,阿膠、、、、、、他手腳麻利地一一配好。夏春怡不時轉身拋來一個溫和的微笑。一時間感覺心花怒放。
砰砰砰,一陣聲響。張豐田猛然坐起來,揉了揉眼,不悅地叫道:“誰啊,一大早就把人吵醒。”
“現在都幾點啦,做美夢了吧。”外面傳來黃雅莉的叫聲:“快點開門,吃早飯后回學校。”
“來啦,來啦。”張豐田跳下床,拉開門。黃雅莉掃視一眼:“凌威呢?”
“凌大哥?”張豐田如同大夢初醒,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他,他什么時候走的。”
“我還想問你呢,好好一個大活人從你身邊走了,竟然一點也沒發現。”黃雅莉伸手揪住張豐田的耳朵,揪得張豐田呲牙咧嘴:“你快放開,快點放開,我又沒有義務看著他。”
“你真混蛋,李曼云師姐還有許多疑問沒搞清,竟然就讓凌威走了。”黃雅莉氣呼呼地瞪著眼。
“什么疑問?”
“你昨天治療那個廚師的方法是不是凌威告訴你的?”黃雅莉盯著張豐田的眼睛。
“是啊?有什么不妥嗎。”
“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對醫學似乎精通。”
“沒什么奇怪的,只是個偏方而已,”張豐田倒不以為然,他對一些東西的敏感不如黃雅莉和李曼云,尤其對于男人,女人天生就敏感。昨晚李曼運河黃雅莉談論了很久,一直摸不透凌威的來路,打算第二天弄個究竟,沒想到凌威悄無聲息走了,著永遠成了一個謎。
“懶得和你計較,走吧。”黃雅莉白了張豐田一眼:“李曼云師姐剛接到通知,下午有個手術讓她參加,需要提前回去準備一下。”
“有什么要緊,又是不起眼的小手術。”張豐田無精打采地伸了個懶腰:‘其實那些手術李師姐閉著眼都能做,何苦還那么認真。”
“就你不求上進,李師姐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黃雅莉瞇了一下眼,有點對張豐田的不屑,轉身走了出去。
京都醫學院在京都的東郊,繁華都市的邊緣倒有幾分雅境,沒有江南山水的柔媚,高大的楊樹,蒼翠的松樹,老式的青磚院墻,紅墻綠瓦的古樸建筑,透露著凝重滄桑。
進入大門,立即感到一種恬靜,禮拜天,四處空無一人,凌威情不自禁放慢腳步,害怕打破這難得的安寧。
五年,對于凌威來說很漫長。對于一個日新月異的大都市來說只是一瞬間,記憶中醫學院四周破舊的居民區被一棟棟高樓大廈取代,院墻外新開了一個居民廣場,緊鄰的醫科大學又擴大了一圈。唯一沒有變化的可能就是醫學院了,踩著熟悉的鵝卵石小道,凌威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請問,你找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爺拿著笤帚站在一棵花樹旁,滿頭白發,微微仰著臉,有點老眼昏花,凌威記得他,姓馬,和蘭教授差不多一樣年紀,大家都叫他馬爺爺。很小的時候就在這里做門衛,打掃衛生,每天都把花壇四周打掃得干干凈凈,幾十年如一日,
人老了,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化不大,只是多了一些皺紋和白發,而年輕人變化很大,凌威當年離開是一個少年,意氣風發,現在是一位有點滄桑的青年,變化太大,老人可能已經認不出來了。
“馬爺爺。”凌威伸手握住老人那只抱著他長大的手,倍感親切。他跟著蘭教授長大,蘭教授一直單身,有時候照顧不過來凌威就在傳達室過夜,馬爺爺也算他的一位親人。
“你是這里出去的學生?”老人呵呵笑著。顯得很慈愛。
“馬爺爺,我是凌威,您還記得嗎?”凌威晃著老人粗糙的手掌,抬手指了指陽光下飛檐閃著光的小樓:“我就住那里,和蘭教授一起。”
“蘭教授?早就走了啊。”老人盡力回憶著。似乎已經回憶不起來,遺憾地搖了搖頭:“記不得了,現在小樓里住的是一位姑娘,你是她的男朋友,我好像沒見過。”
“姑娘?”凌威感到很愕然,那個小院和小樓是醫學院為了獎勵蘭教授而特意修建的,可以說是蘭教授的私人財產,蘭教授沒有成家,當然不會有子女,難道會是他家的什么親戚。這些疑問老人明顯無法回答,凌威只能自己尋求答案,放開老人的手,緩緩走向那個小樓所在的小院。
近鄉情更怯,不敢見來人,凌威此時也有那種感覺,青色院墻,伸出墻頭的小桃樹。爬上院墻的葡萄架,銹跡斑斑的鐵門,一切依舊,但人已經是人面桃花。
小院門敞開著,小樓的一角赫然在目,一盞紅燈籠掛在飛檐下微微搖擺。凌威信步走進去,地面很干凈,雖然是枯葉飄零的季節,地面上卻一枚落葉也沒有。旁邊的綠色花壇剪得整整齊齊,一處向陽的地方幾朵金黃的菊花怒放著,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切顯得井井有條。兩位學生坐在一個石凳上,旁邊放著兩把掃帚,這院子顯然是他們剛剛清掃過,兩個人的額頭還流著汗,手里各自拿著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向嘴里灌。見到凌威,兩個人一起停下來。臉型瘦長的學生擦一下嘴角,盯著凌威:“你是誰?來這干什么。”
“這問題我應該問你們。”凌威笑了笑:“你們是誰?這里不可以來嗎?”
“這里是師姐住的地方,沒有她允許,閑雜人不準打擾。”另一位矮個子學生大聲回答。
“這是醫學院的規定?”凌威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矮個子同學,疑惑地皺了皺眉。
“不是。”矮個子同學大聲回答:“是我們學生之間的規矩,師姐喜歡清靜。”
“我明白了,你們這位師姐一定很不錯,許多人追求她,她嫌煩,就有了這么個規定。”凌威已經是在社會上滾打過的,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你們輪流來打掃院子,是不是。”
“是。”矮個子回答得很自豪:‘今天是禮拜天,我們哥兩特意留下來的。”
對于這種對女孩子獻殷勤的事凌威不感到奇怪,倒是對兩位學生口中的師姐很感興趣:“你們的師姐是校花嗎?”
“不是,我們是隔壁醫科大學的,師姐是在這個醫學院進修的,經常給我們上課。”瘦長臉同學插言,目光中充滿仰慕。一個既是學生又充當老師的姑娘在學校里自然會有許多追隨者,不用問,姑娘也是個美女。
不過,凌威對美女不感什么興趣,他關心的是誰占有著這棟小樓,為什么會占有,是學校的意思還是其他什么原因。這些問題最好的回答者就是住在這個小樓里的姑娘。凌威不再和兩位學生糾纏不清,直接問:“你們的師姐在樓里嗎?”
“不在這里,下午我們大學的附屬醫院有個手術,她在準備。”矮個子回答。
“我要見見她。”凌威直接說明意圖。兩位學生上下打量凌威:‘你是師姐什么人?”
“表哥,這次來京都順便看看她。”凌威隨口說著,神情自然。
兩位學生再次打量凌威,看出來不是個學生,倒真像一位表哥。瘦長臉態度搶先一步八十度大轉彎,笑著說道:“我叫夏利,很好記,汽車名。”
“我叫馬奇,我帶你去找師姐。”矮個子學生也不甘落后,笑著介紹自己,把掃帚扔在一旁,拉了一下凌威,領先向外走。
師姐的表哥,當然要親近一點,兩個人連凌威的姓名都沒有問,凌威連那位姑娘的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三個人糊里糊涂離開醫學院,走進隔壁醫科大學的校門。
“你看,師姐在那里。”剛剛靠近現代化的教學樓,矮個子伸手指著走道里的一群人,男男女女學生簇擁著一位姑娘,柳眉杏眼,身材苗條,黑發披肩,矜持地微笑著。
“是她嗎?”矮個子見凌威愣了一下,疑惑地問了一句。
“是。”凌威回答得斬釘截鐵,臉上露出了一片微笑,似乎真的見到了自己的表妹,而且是很親切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