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道通天 第七百二十八章藥引(六)
樹林里的火還在蔓延,由于不是太干燥,又是林木蔥郁的季節,形不成火宅,火苗蜿蜒如蛇,紅紅的光亮照著四周。三具尸體胡亂倒在草叢中,陸豐肩胛骨被撕碎,喉嚨變形,一臉恐怖歪著頭,病貓則是開膛破肚,心臟被扔在一邊,還在微微跳動,錢楓腦漿迸裂,慘不忍睹。歷芊芊如在夢中,剛剛自己還在危險之中,眨眼間形勢逆轉,三個她痛恨的人死了,死得比她自己動手還要慘,慘得觸目驚心,她經歷過無數血腥,第一反應還是嘔吐起來。
那位姑娘來得急促,離開也如同鬼魅,轉眼就沒了蹤影。歷芊芊趴在樹干上,張著嘴,已經嘔吐不出東西,擦了一下嘴角,撕下衣袖胡亂包扎一下傷口,腳步踉蹌走出樹林,街燈還是那樣昏暗,但是歷芊芊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深吸一口空氣,雖然帶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她也感到非常清新,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她現在的形象也不愿意見人,沿著樹蔭走走停停,又在一個小花園里獨坐了一會,回到和凌威等人一起居住的地方,夜幕早已拉開,保安都進入房間休息,躡手躡腳走在回廊上,腳步已經很輕,在過度的靜寂中還是顯得有點脆響。有點冷風從回廊那頭吹過來,歷芊芊打了個寒顫,耳中聽到一陣很輕的聲音:“董建業,你說凌老師的藥會管用嗎?”
“我相信凌老師,他說會讓我們盡快離開的。”
“我怎么覺得凌老師并沒有多大把握。”
“別瞎猜,結果我們明天不就知道了。”
聲音越來越近,歷芊芊本能地向一旁躲閃,說話的兩個人直接向這邊過來,歷芊芊眼睛掃了掃,旁邊一個房間的門虛掩著,她毫不猶豫走進去,隨手把房門關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松一口氣,一股撲鼻的藥味迎面而來。還有微微的熱浪,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光,看到一口大鍋里還冒著絲絲熱氣,顯而易見這是熬藥的地方,只是不明白為何一次性熬那么多干什么,她也無暇多想,胳膊上的傷口一陣陣疼痛,包裹傷口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濕透,在有點悶熱的房間里感覺很難受,旁邊有許多紗布還有一把剪刀,歷芊芊快速剪出包裹的長條,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胳膊上的衣衫層層解開,向后面一扔,嘩啦一聲,嚇得她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那破衣衫扔進了藥鍋,如果熬出藥有血腥味可就不好了,她顧不上包扎傷口,旁邊有一根攪拌藥材的竹竿,拿起來在鍋里劃拉,希望把那塊破衣衫挑起來,藥材很多,撈了幾下沒結果,她近前一點,再次用力,胳膊微微繃緊,注意力高度集中,忘記了胳膊上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熬藥的鍋里,泛起點點奇怪的水花,非常燦爛。歷芊芊一點沒感覺到,繼續用竹竿劃拉,又過了一會,終于破衣衫被挑了起來,不過原來浸透衣衫的血已經被洗得所剩無幾。
推開后窗,歷芊芊把破衣衫扔出去,然后用紗布把胳膊扎好,拉開門,探頭望了望,沿著走道向自己的住處快步走去,人影消失,那口大藥鍋依然在微微沸騰著,泛起點點水花。
夜點點消逝,朝霞艷紅絢爛,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凌威起得很早,在一塊草地上練習了一會五禽戲,覺得全身精力充沛,絲毫沒有頹廢,但是他并不高興,憑感覺,那種瘟疫依舊存在,和身體融為一體,身體越壯實,病毒越可怕,這種病毒傳染不厲害,但畢竟還是傳染。
“怎么樣?”童婉茹靜靜站在一棵花樹邊,臉頰在朝霞下散發著動人的光澤,唇紅齒白,皮膚吹彈可破。聲音柔如微風。
“還是不行。”凌威搖了搖頭:“對生命影響不大,但身體越好病毒更加厲害。”
“已經可以了,只要保住性命,我們就有機會慢慢研究。”童婉茹說得有點傷感,她也知道其中的難處,這種和基因結合的病毒,自己家族研究了一代又一代沒有結果,可想而知。眼睛望了望天空,轉移一下話題:“今天是所有研究組織拿出真本事的時候,等一會要召開碰頭會,你是保和堂和共和堂比賽的主角,應該出席。”
“我就免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湊熱鬧,何況我身上還有瘟疫,會傳染的。”凌威苦笑了一下:“就你代勞吧,等會讓董建業把熬好的藥送房間你,我要好好琢磨一下。”
“你當心點,我先幫你扛著,盡量不讓你出場。”童婉茹微微點頭,這是唯一的方法,能拖延一時是一時。“
早飯胡亂吃了點,黃思羽和李部長通知大家到不遠處的大禮堂集合,凌威在房間內聽著腳步聲凌亂一會,再次恢復平靜,這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倒是很安靜。看著桌上董建業送來的兩碗藥,微微有點悵然,最后一遍檢查藥的療效,這是這幾天的成果,雖然料到是有點遺憾的作品,還是期望著有新的發現。
緩緩坐在沙發上,平心靜氣,凌威端起藥液喝了一口,還是一樣的苦澀,順著喉嚨而下,慢慢滋潤身體,藥效和預料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絲怪異,或許是熬的時間太長。緊接著又喝了幾口,藥是好藥,陳海不愧是藥王的大弟子,每種藥材的份量適中,藥效強烈卻柔和無比,喝下去全身舒暢,氣血運轉迅速,要是一般的病邪早就被清除了。經過昨晚的最后調配,效果似乎更上一層樓,而且多了一點什么、
凌威凝眉思索了一下,沒明白多出了一點什么,像某種藥材,但非常怪異,絕對是自己沒有見過的,他把藥方拿過來看了又看,可以確認,怪異的味道不會來自這幾十種藥材,那么是什么?難道會是熬藥的水里帶來的。凌威站起身,打算找董建業問一問,忽然想起都參加碰頭會去了,很久才能回來,何況熬藥用水一直是水泵抽出來的地下深水,不會有問題,要是有只會是陰氣有點重,已經被陳海用藥調和過了,不是問題。
再次坐下,凌威一仰臉把碗里剩下的藥喝完,然后閉上眼,不去想那是什么藥,細心體會那股怪異的感覺究竟有什么用。
似乎有一種血腥隨著那股感覺彌漫,在身體內緩緩流轉,越來越濃,越來越濃,足足有十幾分鐘,體內藥物的氣息忽然加強,跟著那股怪異的感覺在經脈內快速運行起來,變得像大周天針法激發出來的能量一樣,翻江倒海,拼命沖擊著,身體有種被漲裂的感覺。但這種力量和大周天針法激發的不完全相同,無法引入經脈收藏,放血泄去力量,又會把藥效削減,只能任由其奔騰。
又過了五分鐘,凌威的額頭布滿汗珠,臉色變得潮紅,藥物的力量比起以前的每一次都強大,肆無忌憚地撞擊著,但那股怪異的感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如何集中注意力也尋找不到蛛絲馬跡,似乎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中醫治病無非扶正祛邪,病就是邪,藥就是代表正氣,那股藥效忽然比以前強烈好幾倍,沿著經脈幾次流轉下來,邪氣早就沒有了,但那股力量沒有停息的意思,一下一下開始撞擊穴位,這個藥方設計就是精細到針對穴位,但凌威一直沒有感到過針對穴位的作用,以為就是這樣平和,現在看來不是,穴位反應比針灸還要強烈,六十四個穴位針刺般疼痛,簡直就是撕心裂肺。他咬著牙堅持著,臉上不僅沒有痛苦,反而露出一點喜悅。
六十四個穴位相對于中國周易的六十四卦,天人合一,和西醫遺傳染色體的六十四個不謀而合。凌威相信六十四個穴位只要發動,那么就是奇跡誕生的時刻,似乎聞到了勝利的氣息。
越是復雜的事情,勝利就來得越發不易,那種內部刺激穴位的感覺如同萬箭穿心,凌威幾次差點暈過去,他咬著牙,必須記住這種藥的反應細節,接下來才可以針對不同病人采取不同措施。
又過了片刻,撞擊穴位的力量忽然變得柔和,似乎那些霸道的氣息一下子被收起來了。六十四個穴位慢慢發出能量,連成一條條線,就像人體穴位圖描繪的那樣,或許古代的經絡就是這樣發現的、
凌威繼續集中心神,那些穴位之間的感覺更加強烈,一條條線扭曲變動著,凌威想起了西醫染色體,也是微微扭曲。
終于找到了,中醫和西醫最高學問的切合點,凌威心中壓抑不住喜悅,精神微微散亂了一下。就在這時,身體內那些穴位之間虛無縹緲的線忽然扭曲了一點,扭得凌威措手不及,腦袋嗡的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