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帶著逼人的寒意,蘇曉敏起得卻很早,把換洗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洗好晾起來,天邊才出現曙光,她看著三室一廳的房間和那些家具電視沙發茶幾,宛如夢中,忍不住抬起胳膊咬了一口,疼,應該是真的。
這里就是凌威替他們安排的房間,原來說是個臨時住處,簡陋一點,兩個人做好了住工棚的準備,沒想到還是和工作一樣讓他們吃緊,這樣的房子和家具他們也曾經擁有過,正是因為擁有又失去后才覺得無比珍貴,現在對于他們來說就像到了天堂。
不過這里還住著一個人,就是程怡然,名義上是她租的房間,蘇曉敏也就不用交房租了,鐘毅說得不錯,凌威和葉小曼這樣的人怎么會稀罕那一點點房租呢。程怡然在蘇曉敏看起來也很奇怪,一個姑娘家,整天臉色冷若冰霜,不茍言笑,見面之時客氣地打聲招呼,蘇曉敏也就不敢冒昧打聽她是干什么的。
鐘毅干了一天活又經過針灸治療,顯得很累,倒下就睡了,蘇曉敏卻是難以入眠,呆呆看著天花板,到凌晨只是迷糊了一會就起來,清晨把該做的提起做了,這是她為了照顧鐘毅養成的習慣,程怡然好像沒有換什么衣服,或許是自己洗了,蘇曉敏心里有點遺憾,總想應該為凌威等人做點什么,可是他們好像什么也不缺。
廚房里響起一陣灶具的叮當聲,蘇曉敏急忙跑出去,她知道有廚房,但沒想過使用,因為林家藥材鋪一日三餐是供應的,現在廚房有動靜一定是程怡然,她應該幫忙,做飯拖地打掃衛生還是可以的,她干過一階段保姆的鐘點工。
早餐很豐盛,蘇曉敏趕到廚房程怡然已經做好了,見到蘇曉敏,淡淡笑了笑:“吃飯了。”
“讓你做飯,這、、、多不好意思。”蘇曉敏感到手足無措。
“這是小姐的吩咐。”程怡然聲音依然平淡,把早餐放在餐桌上,面包,牛奶,還有中餐的包子,銀耳蓮子羹等,擺了半個桌面。
“小姐?”蘇曉敏有點詫異,現在的社會,小姐似乎有了一點貶義,但程怡然口中的小姐顯然不是,她說得很自然,很尊重,像古代家奴尊敬主人一樣。,被稱呼的人地位應該是非常高。
“小姐就是葉小曼。”程怡然瞄了蘇曉敏一眼:“招呼鐘毅起來,小姐說了,鐘毅的身體需要調養,林家藥鋪的早點就是包子油條稀飯,不頂用。”
“這、、、、我、、、、”蘇曉敏眼中有了點淚花,激動得不知道如何表達。程怡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看你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把鐘毅搬出來吧,難道還要我動手。”
“馬上,馬上。”蘇曉敏快速沖進臥室,不一會兒把鐘毅推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來到餐桌前,指著桌上豐盛的早餐:“鐘哥,我們要好好感謝葉姑娘。”
“謝謝。”鐘毅的表現就像程怡然一樣淡然,拿起西餐用的餐巾鋪在桌上,向程怡然笑了笑:“可以吃飯了吧。”
“OK。”程怡然微微點頭示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小姐沒有看錯人,你果然很特別。”
大恩不言謝,掛在嘴上的往往是最無誠心的。鐘毅的涵養豈是蘇曉敏能夠相比。如果他千恩萬謝,程怡然反而會瞧不起他,現在程怡然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雖然是個殘疾,卻有動人的魅力,就算落難之時也無法掩飾那種磅礴的氣勢。
住的地方離林家藥材鋪很近,吃完早飯,蘇曉敏推著鐘毅到藥材鋪剛好七點。離上班還有一小時。蘇曉敏沒閑著,吃力地把鐘毅背上二樓。凌威已經等在那里,桌上是一排長短不一的鋼針。葉小曼坐在一邊,懷里抱著個白色洋娃娃,看來看去不像個讓人尊敬的人物,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臉上帶著些許微笑,親近自然,蘇曉敏一點不拘束地在她身邊坐下。
“住得還舒服吧。”葉小曼懶懶倚在沙發上,聲音和程怡然有點像,很淡,不過聽起來親切溫和得多。
“很好。”蘇曉敏很認真地回答。
“是嗎?”葉小曼側臉看了一眼蘇曉敏,目光似乎一下子穿透蘇曉敏的內心:“那個程怡然一定讓你們看著有點冷冰冰的,別介意,她從小就這樣,孤兒出身,沒有多少朋友,用這種冷漠掩飾自己。”
葉小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似乎漫不經心,卻說出了程怡然的本質,讓蘇曉敏對程怡然由敬畏一下子變成同情和一點喜愛。這就是領導藝術,不經意間讓下屬關系融洽。
“昨天回去感覺怎么樣?”凌威坐在桌邊,一邊替鐘毅把脈,一邊觀察和詢問他的情況。
“昨天好像加重了一點。”鐘毅有點疑惑地回答。
“很正常,這是中醫常見的反應,排除病氣。”凌威放下鐘毅的手腕,提過旁邊的一個陶罐,遞給鐘毅:“這是熬好的藥,溫度合適,喝了吧。”
鐘毅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擦了擦嘴:“這藥的味道很濃,好像和我以前喝的藥不一樣。什么成分?”
“這種味道和陶罐有關。”凌威把陶罐放在一邊,繼續說道:“藥材是這里藥鋪的,人生鹿茸,當歸,防風、、、、、、”
鐘毅服用過許多中藥,有點了解,立即聽出有許多是名貴藥材,這樣的藥方可是價格不菲,他的臉頰抽動了一下,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不知道凌威花如此本錢救治自己這樣一個沒有多大希望的人為什么,但是,他沒有問。
凌威拿起一根鋼針,讓鐘毅坐正,在他腿上三陰交穴扎了一針,又拿起另一根針:“從今天起,要用十五天時間為你祛除體內的寒氣,每天三次針灸,十五天以后再用湯藥調養,大約一年你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真的?”鐘毅無論如何沉著,聽到自己步步走向死亡的身體還可以恢復也驚叫起來。
“當然是真的。”凌威理解地笑了笑:“不過會很痛,你忍著點,原本可以一次治愈的,恐怕你會受不了,分十五天,循序漸進。”
“沒關系,什么樣的痛苦我都能承受,隨便下針。”鐘毅一臉堅決,不過許多事不是憑說話就能撐過去的,凌威下完五根針,大約一分鐘過后,一種強烈的疼痛從鋼針附近向全身蔓延,迅速流遍全身,鐘毅的臉頰痛得扭曲起來。蘇曉敏擔心地叫起來:“鐘哥,沒事吧。”
“別動。”葉小曼伸手拉住想站起身的蘇曉敏。蘇曉敏掙扎了一下,焦急地說道:“葉姑娘,鐘哥很痛苦,以前針灸可從來沒有這種現象。”
“所以以前的針灸不管用,中醫講究通則不痛痛則不通,氣血沖擊病灶,痛得越厲害證明越有效。”葉小曼和凌威相處久了,中醫知識增進了不少,一臉見怪不怪的坦然,按住蘇曉敏:“我曾經忍受的痛苦比鐘毅現在厲害十倍,我都挺過來了,鐘毅一個大老爺們還經受不住嗎。”
蘇曉敏狐疑地看著葉小曼苗條的身材和清秀如畫的臉頰,就這樣一個姑娘竟然承受過比鐘毅現在承受的還要厲害的痛苦,也太令人匪夷所思,小小的身軀下一定隱藏著令人震驚的力量。
又過了十幾分鐘,鐘毅全身大汗淋漓,凌威取下針,拿過一個杯子,從桌上的保溫壺里倒出一些金黃透明的液體,遞給鐘毅:“這是蜂蜜和幾種藥材調制的,補氣血,喝完洗個熱水澡,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換身的衣服。”
蘇曉敏站起身,把鐘毅推向洗澡間,來到門口,停了一下,回頭看著凌威和葉小曼:“鐘哥好像很累,不用上班了吧?”
“不行。”凌威搖了搖頭:“他必須上班。”
“為什么?”蘇曉敏有點不解,既然凌威和葉小曼不是為了錢,替鐘毅治病應該讓鐘毅多休息才是,也可以加快療效。
凌威并沒有給蘇曉敏很好的答復,回答得反而讓蘇曉敏啼笑皆非:“我們替他治病,他必須工作,不然我們的藥材費哪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