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都是怪石崚峋,不利于行走,但有一個好處,適宜隱藏,朱珠和韓震天跑過小橋,稍微轉了個彎,就和凌威等人躲到一個角落,程明清那邊的槍聲也立即停了下來。
韓震天大口喘著粗氣,心有余悸地低聲說道:“幸虧祝老板提醒得早,不然程明清靠近身邊再開槍可就懸了。”
“你們算是幸運了,不知為什么程明清的槍法失了準頭,他一直主張殺手用槍最適合,在我的部下里,他的槍法是最好,幾十米的距離幾乎百發百中。”祝子期聲音微弱,顯然傷勢不輕。語氣帶著一絲疑惑:“今天的意外大概他很久沒有用槍的原因,你們跑得也靈活。”
其實,程明清槍法失了準頭原因有很多,但絕對不是疏于練習,他從來沒有間斷過,剛才是因為看到兒子落水有點心慌,一邊跑一邊開槍,加上面對的是自己的老大祝子期一伙人,積威猶在,心中不太踏實,不然也不會讓兒子去面對祝子期,萬萬沒想到兒子竟然把事情辦得糟糕透頂,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焦急,還好,祝子期等人被困在假山后面,兒子程新華也在幾分鐘過后從人工湖的荷葉下爬了上來,衣服濕漉漉,頭發一縷一縷披在臉上,神態狼狽。
“怎么回事?”程明清老臉冷漠,眉頭緊皺地看著程新華,語氣有點溫怒。
“我也不大清楚,不知道凌威是什么時候混進去的,搞得措手不及。”程新華語氣也有點抱怨,今天一再加強警戒,還是出了意外,一群殺手的眼皮底下讓人混進來,簡直就是恥辱。
程明清白了兒子一眼,冷冷說道:“不管他們怎么進來的,但是想出去沒那么容易,你把里面情形說一下,準備進攻。”
程新華低聲說了一遍經過,當然把自己說得奮勇低抗,但對方太厲害,最后還不忘補充一句:“祝子期也是老奸巨猾,竟然一直裝病,還好被我們打傷了,現在肩膀上還插著刀,沒有動手的能力。”
程明清并不慌張,湖中孤島,凌威等人叫喊是沒有用的,報警也不大可能,雖然西門利劍是警官,但現在的情形就是私下里的爭斗,誰的手上都有血腥,就算他自己脫了干系,別人恐怕也難以幸免。況且就算報警程明清也不怕,祝子期受傷,他有把握在警察到來之前處理完眼前的一幫人。
程新華的耐性可就比他老子差了一大截,焦急地來回走動,不時看一眼假山:“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程明清瞥了兒子一眼:“組織進攻,全部消滅。”
“那、、、、寶藏怎么辦?”程新華依然惦記著父子兩囚禁祝子期的目的。
“別提什么寶藏。”程明清揮了揮手,不悅地說道:“先保住我們的命再說,一旦讓祝子期這只老虎歸山,我們這輩子都不得安生。”
說完,程明清吩咐身邊的人幾句,然后把一支槍遞給程新華:“拿好了,見機行事。”
程明清說的見機行事是一種很巧妙的戰術,一會兒,十幾個手下越過小橋,手中拿著長刀,小橋和假山之間的地方寬闊一點,人散開成半圓,緩緩向假山逼近,程明清和程新華則站在人群靠后的地方,舉著槍,等待對方露面立即開火。
假山后面,朱珠趴在一塊石頭的縫隙里觀望,緊張地低聲說道:“他們過來了,不足二十米,十幾個人,散開前進,手里是長刀,程明清父子在后面拿著槍巡視。”
“我們不能露面,等他們過來再動手。”韓震天握了握拳頭,他有把握把第一個靠近假山的人打得飛起來。
“恐怕不行。”凌威搖了搖頭:“程明清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在靠近這邊拐彎的地方一定會有其他行動。”
祝子期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贊許地點了點頭,這個凌威有勇有謀,要是在自己手下一定是個叱咤風云的人物。
“朱珠。”祝子期低聲說道:“看那些人另一只手是不是握著東西?”
“是。”朱珠詫異地說道:“我光看著長刀,沒注意另一只手,那東西很厲害嗎?”
“也不算厲害,煙霧彈一類,他們靠近這邊會扔過來,煙霧刺鼻,我們就不得不出去當程明清的活靶子。”祝子期苦笑了一下,自己教出來的部下確實不簡單,倉促之下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到,長刀對短刀,交手時占盡優勢,何況還有槍在后面做后盾,煙霧彈防止這邊人在假山暗處伏擊,幾米之內可以逼迫現身。
身后有一條小道通向假山上面,那里可以奔向后山,但程明清在小橋這邊,距離很近,誰向上爬都會第一個成為射擊目標。小道很狹窄,即使能過去,一個一個走,留下來斷后的人一定也是死路一條。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在這里等對方進攻,做最后的掙扎。
“他們停下了,程明清似乎要說話。”朱珠監視著對方的舉動,低聲匯報。
“這是心理戰。”祝子期低聲說道:“不過也給我們一些機會,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出來的山洞門邊有一塊帶把手鋼板,你們進去一個人取出來。”
“我去。”陳雨軒迅速走進山洞。這時候,傳來程明清的聲音:“祝老大,我有話要和你說。”
兩方對壘,有優勢的一方如果長驅直入可以一鼓作氣擊敗對方,但也有一個弊端,就是會引起對方負隅頑抗,如果緩慢進攻反而會增加對方心理壓力,甚至瓦解斗志,程明清的手下走走停停也正是向祝子期說的那樣,是一種心理戰。程明清喊話還有另外一個目的,看祝子期死了沒有,如果死了,祝子期在他心中最后一點陰影也就跟著消失,他可以放開手腳大干。
然而,祝子期并沒有回答,假山后悄無聲息。程新華等了一會,低聲說道:“看來已經死了,不然憑他的脾氣就算不破口大罵也會回答。”
“你了解他多少。”程明清半信半疑地說道:“他可以在我們身邊裝病,他的城府之深你還不明白嗎,再等一會看看。”
又過了片刻,竟然還是悄無聲息,程明清思索著皺了皺眉,揮了揮手:“前進。”
那幫手下握著刀繼續前行幾步,忽然,假山后傳來祝子期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程明清,這是你最后一幫手下了吧,死光了你就成了光桿司令。”
“停。”程明清迅速又揮了揮手。不用他吩咐,那些人已經停了下來,祝子期的話聽起來輕描淡寫,似乎是一句玩笑,但在他嘴里說出來就有了一定分量,永春島的這些人雖然跟隨了程明清,但對于祝子期的厲害還是清楚的,二十年前縱橫東南亞的黑鷹,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最后的反擊誰都無法預料會是怎樣的凌厲。
“祝老大,我的血本賠了進去,你的手下也所剩無幾了。”程明清大聲笑著:“我們彼此彼此,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八大金剛比你先走一步了。”
“卑鄙。”祝子期的聲音有點憤怒:“程明清,就算你殺了我還是有人會向你討個公道的。”
“祝老大,別太天真了。”程明清繼續笑道:“你在東南亞一帶有許多老朋友,兩天接不到你的電話就會過來興師問罪。你們約好的是不是,可惜他們也和八大金剛一樣下場。”
假山后,祝子期一陣劇烈的顫抖,他強打精神就為了麻痹對方,爭取一點時間,但是程明清的計劃太惡毒了,惡毒得令人發指,他居然把祝子期所有勢力一網打盡,難怪他敢公然下手。祝子期有一種失敗的感覺,咬了咬牙,大聲叫道:“程明清,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逞了嗎,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的陰謀就會失敗。”
祝子期用足力氣,話語帶著一絲蕭殺,聽得程新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下意識低聲問:“爹,怎么辦?”
“蠢材,立即進攻。”程明清語氣肯定。
“祝子期好像沒有受傷,氣勢十足。”程新華有點猶豫。
程明清惱怒地看了兒子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沉聲說道:“既然祝子期受傷,無論輕重都應該積蓄體力,等待反擊,現在大聲叫嚷只有一個原因,他不行了,虛張聲勢。”
“對啊。”程新華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一絲興奮,舞動一下手中的手槍,大聲說道:“兄弟們,上,擊斃他們我保證大家一輩子榮華富貴。”
一群人再次向前逼近,動作依然緩慢謹慎,但這次有一往無前的氣勢,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圖。朱珠緊張地握了握手中的刀,低聲叫道:“他們過來了,過來了。”
朱珠的話讓大家的神經一下子繃到極致,一種沉悶的壓抑感襲來,不約而同抓住手中的武器,手臂微微顫抖著,生死在此一搏,而且死多生少,有點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