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威和祝玉妍走進一棟別墅的二樓,祝子期正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小池塘呆呆出神,池塘內荷葉碧綠,托著一朵朵淡淡粉紅的荷花,微風吹過。荷花輕輕搖曳著,如同一位少女在翩翩起舞。
上次見到祝子期是在保和堂裝修后再次開業的那一天,短短一兩個月,他的鬢角竟然多了許多白發,臉頰的輪廓雖然還是剛毅,但平添了幾許滄桑。祝玉妍輕輕叫了一聲爹,語氣有些梗咽。祝子期轉過臉,慈愛地笑了笑:“傻孩子,幾天不見,難過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嗎。”
祝玉妍拉了拉凌威:“我聽說你病情加重,就請凌醫生來看看你。”
看著祝玉妍臉頰帶著幸福的神色,祝子期濃眉微挑,浮出寬慰的微笑:“我沒什么要緊,你先出去吧,我和凌醫生說兩句。”
祝玉妍輕輕咬了咬嘴唇,慢慢退了出去。她知道許多病情是不適宜在家屬面前討論的,尤其是絕癥,自己得了紅斑狼瘡的時候,醫生也是瞞著自己,不同的是當時是怕自己擔心,加重病情,現在病人換了父親,同樣怕自己擔心,是父愛吧?
祝玉妍走了出去,凌威默默看了祝子期一會,輕聲說道:“您現在確實有病,心病,現在祝玉妍病好了,您為什么還要裝病,而且好像從沒有離開過輪椅。”
祝子期看著窗外遠處一望無際的太湖,神情落寂:“多么美好的風景,在這里頤養天年,一家和睦,何等遐意的事。”
“您不是可以做到了嗎。”凌威略感疑惑:“擁有這個小島,人間仙境,財富殷足,女兒孝順 “你知道是誰通知祝玉妍回來的嗎?”祝子期忽然轉臉看著凌威,目光銳利。
“難道不是您?”凌威意外地低聲驚叫了一句。
“不是。”祝子期語氣堅定:“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把玉妍調回來,程明清就會為兒子提親,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玉妍把你帶回來了,如此正好,但是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
凌威微微笑了笑:“我會有什么麻煩,我是個醫生,替您看病天經地義。”
“是嗎?”祝子期微微搖頭,語氣一轉:“你能告訴我上次永春島舞會的那天晚上,你是怎么離開的嗎?”
“這、、、、不用說了吧。”凌威有點為難,當時是聽到朱珠的聲音才到后山的,被人推下深坑,差點送命,現在既然接受了祝玉妍,也就不想再提這件事。
“說。”祝子期語氣低沉,只有一個字,卻帶著一股威嚴和令人信任的感覺。凌威稍稍猶豫,把情況說了一遍。接下來房間內是一陣沉默,許久,祝子期緩緩說道:“不是玉妍干的,這件事你也不要再追究。”
“為什么?”凌威聽說不是祝玉妍所為,心中的結立即解開,豁然開朗。但更加疑惑,是誰對自己下如此黑手,他現在倒有一種報仇泄恨的愿望 “他們是沖著玉妍來的,看來要讓他們死了這條心。”祝子期苦笑了一下:“都是自家兄弟量他們也不敢對我下手。”
“自家兄弟?”凌威立即想到了程明清父子,每次自己和祝玉研在一起,程新華的眼光就有點異樣,原來是這個原因。事情立即變得一目了然,程新華想成為祝子期的乘龍快婿,自然奪得家產,他和祝玉妍青梅竹馬,如果沒有凌威,就會水到渠成,所以、、、、、
凌威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祝子期淡淡說道:“你現在明白了,我想找個時間宣布你和祝玉妍的婚事,他們也就斷了念想。正在考慮,玉妍就把你帶來了。”
“婚事?”凌威心中有點不舒服,自己現在完全可以接受祝玉妍,但被當著一枚棋子卻心有不甘,甚至內心很抵觸。
“你不用為難,我知道你心中或許有別的女孩,暫時答應婚事,至于以后的事你和玉妍慢慢相處再說。”祝子期似乎看出了凌威的心思,語氣平緩:“我會把五百萬資金交給你們保和堂入股,另外的一些錢和永春島這個產業也歸你們,成立一個兒童基金,為那些打工家庭的兒童貢獻一片愛心,用于他們治病和上學。”
凌威不鄙視金錢,也不貪財,但聽說祝子期把大部分產業用于救助他人,立即肅然起敬,許多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全國那么多有錢人,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表面上溫和大方謙謙君子,可是他們骨子里何曾考慮過他人的疾苦。
祝子期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在外面的工廠和公司會轉給程明清父子,分配給跟隨我多年的弟兄。”
“您是不是考慮了很久?”凌威盯著祝子期的雙眼,目光明亮。
“是。”
“那么,我就接受您的提議。”凌威爽快地笑了笑,對于祝子期這樣的人,深思熟慮后的決定沒有懷疑也沒有多加評論的必要,他一定考慮得很全面。
“這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最擔心的是你這邊。”祝子期臉上終于綻出了笑容:“以后玉妍就拜托你照顧了。”
“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凌威語氣很認真。
“好了,別讓玉妍久等,這幾天龍舟大賽,你們玩去吧,不用管我。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有人啃得動。”祝子期朗聲笑著,充滿自信。凌威是個講信用的人,只要答應,就會全力以赴,女兒這件事落實下來,他立即心情輕松不少。
樓下空蕩蕩的會客廳,祝玉妍在不安地來去走動,見到凌威下來,立即迎上去:“我爹怎么樣了?”
“沒什么要緊。”凌威輕松地笑了笑,無論怎樣淡薄名利,他也是個普通人,可以得到一筆資金還可以抱得美人歸,怎么會不開心。
“不要緊,你在上面和我爹這么長時間說什么?”祝玉妍臉色布滿狐疑,帶著一絲焦急。還是懷疑凌威沒有說實話,說不定父親病入膏肓,不愿自己擔心。
高興之余,凌威忽然玩心大起,嘴角帶著微笑,看著祝玉妍的臉頰:“你爹和我商量,打算找個時間宣布我們的婚事。”
祝玉妍臉色立即一片艷紅,眼神慌亂,扭過臉噘著嘴,嬌嗔地說道:“你又拿我開心,婚事還要和你討論那么久,是不是認為我嫁不出去了,你們商量有什么用,又沒有征得我同意。”
“我怎么忘了。”凌威拍了拍腦袋,一副懊悔的模樣,轉過身一邊向樓梯口走一邊說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和你爹說一聲,這件事就不用提了。”
“等一下,等一下。”祝玉妍急忙拉住凌威的胳膊:“我又沒說不同意。”
“你愿意?”凌威湊近祝玉妍,看著她嬌艷欲滴的臉頰,心中一陣蕩漾,青春的熱血有點沸騰。
“去你的。”祝玉妍看著凌威眼中的溫柔,一陣心慌意亂,嬌羞地跺了跺腳,轉身向門外跑去。
夏日午后的運動對于青年人來說,最好的就是在水中嬉戲。太湖邊游泳區,建寧最大的游泳勝地。平緩的沙灘上布滿五顏六色的遮陽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不停走來走去,不斷有小孩抱著大大的游泳圈絆倒在地,引起一陣哄笑,還有許多少年在踢著沙灘足球,不時發出聲聲歡呼。
太湖是淡水湖,湖水比起海水更顯清涼,偶爾濺入嘴里,有一股甜絲絲的滋味,撲進水中,清澈透明,柔柔的水波把夏日的酷熱洗滌得蕩然無存。
游艇都是游泳場出租的,手工劃動的那一種,俊男靚女們租上一條,劃到湖中央停下,兩人躺在上面,享受著那份溫柔浪漫的感覺,做一些親昵而無傷大雅的小動作。
凌威和祝玉妍乘坐的不是一般的游艇,而是一艘機械的快艇,淡黃色,線條柔和圓潤,當然不是租來的,這樣的快艇永春島有十幾條。不過,凌威和祝玉妍都不會駕駛,朱珠自告奮勇要做駕駛員,被祝玉妍一口回絕,兩個人浪漫帶著這個多嘴的小丫頭實在不自在,寧愿自己學。在朱珠的指導下,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凌威和祝玉妍才能勉強駕駛著快艇進入太湖廣闊的湖面。快艇搖搖晃晃,而且路線也是彎彎曲曲,不過船只不多,安全還是沒問題。
快艇偶爾從那些享受溫柔的小游艇邊擦過,濺起的水花嚇得小情侶們聲聲驚叫,祝玉妍的笑聲立即咯咯響起,清脆悅耳。凌威也開心地哈哈大笑。
盡情放縱有時候才是無悔的青春,這一刻,兩人都忘記生活中的煩惱,盡情在水天之間享受二人世界的溫馨,偶爾心情激動,快艇搖晃不定,兩人立即擁在一起,同時把著舵,一邊笑著一邊用力,翻船倒是不怕,大不了游泳一番,附近有幾艘救生船,生命不會有危險。
不遠處,一艘很大的豪華畫舫在湖面輕輕游蕩,舒適平穩,臨窗前一個茶幾,一壺茶,幾樣點心,葉小曼和程怡然相對而坐。自從鎮江回來,葉小曼在醫院觀察了幾天,還好沒有什么大礙,今天剛出院,程怡然就陪著她到太湖散心。一望無際的湖面可以令人心曠神怡,忘卻工作中的煩惱,兩個人都喜歡這種恬靜的感覺,看著來往的船只悠悠滑過,融入遠處的水天之間,別有一番意境。
“島嶼縱橫一鏡中,濕銀盤紫漫芙蓉。誰能胸貯三萬頃,我欲身游七十峰。”葉小曼輕輕沉吟著自己喜歡的詩句,胸中翻起一陣豪情,胸懷三萬頃,身游七十峰,何等暢快,如此豪情并不僅僅屬于七尺男兒,葉小曼也有,她在渴望著那種境界,當然對于女人來說,期盼的更是有人相伴,同游太湖山水之間,這個人會是誰呢?
“小姐,夏侯公子邀請你晚上到醉仙閣喝茶,你是否考慮一下。”程怡然輕聲提醒:“論人才,家勢都是一流,我看配你挺合適。”
“我也知道很合適。”葉小曼微微笑著,眉梢有一點憂慮:“但是終身大事不是買菜,不知為什么,總是沒什么興趣。”
“小姐,別怪我多嘴。”程怡然謹慎地說道:“你只有看到那個凌威才會笑得開心一點,是不是、、、、、”
“你多想了。”葉小曼立即打斷程怡然的話:“那個人胸無大志,平常得很,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我只是覺得逗他開心罷了。”
“但愿如此。”程怡然把目光轉向窗外的湖面,一時無語。葉小曼每次見到凌威都喜歡捉弄,這倒是事實,但是鎮江那一趟風險很大,而且一點不好玩,她為什么要去?令人迷惑不解。
葉小曼拿出一根銀針,在手里輕輕把玩著,這是凌威急救時留在她身上的,事到如今,兩個人來來往往,已經記不得誰欠誰什么人情了,似乎越纏越緊,僅僅過去了幾天,她忽然想看看凌威那張懶懶散散的臉,看他生氣時胡須凌亂的樣子。考慮是不是有必要到保和堂去一趟,把銀針還給他。
一陣笑聲傳來,葉小曼和程怡然同時望過去,是凌威,正站在一艘快艇上,一個姑娘把著舵,很不熟悉,搖搖晃晃,凌威開心地隨著擺動,瞧上去手舞足蹈,偶爾站立不穩,手扶著姑娘的肩頭,甚是親熱。
葉小曼柳眉微蹙,不悅地哼了一聲,緊接著嘴角露出惡作劇的微笑,低聲和程怡然商量了幾句,程怡然也笑了起來,拿出手機,撥打了一下。不一會,幾艘快艇飛馳而來,圍著凌威和祝玉妍不停轉著圈,若即若離,祝玉妍立即顯得慌慌張張,一個盤旋,快艇失控,立即底朝上,兩個人好一會兒才浮出水面,手扶著快艇底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葉小曼和程怡然開心地大笑起來,笑聲在湖面上飄蕩,凌威似乎也聽見了,轉過臉望著葉小曼和程怡然乘坐的畫舫,氣惱地用手掌拍打著快艇的邊緣。葉小曼的笑聲卻更加爽快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