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愿意陪著自己一起死的女孩,凌威唯有摟著她,給她最后一點溫柔,兩人緊緊貼在一起,放棄了茫茫江水中無謂的掙扎,隨波沉浮。
一束光忽然劃破江面的黑暗,遠處傳來快艇的馬達聲,孫笑天驚喜地大聲叫起來:“凌大哥,你們挺住,好像有人過來了。”
凌威和祝玉妍同時一震,生命的渴望再次燃起,手挽著手,一邊劃動著一邊觀望。遠處的燈光在盤旋,沒有發現這邊,孫笑天離開已經有幾十米,正在大聲喊著,但是逆著風不起多大效果,西門利劍大聲叫道:“孫笑天,你拿的手電是防水的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遇到生死大事孫笑天還是比西門利劍少了一絲沉著冷靜,西門利劍面對死亡比十分清醒。孫笑天慌忙舉起掛在腰間的手電筒,是特制的,光線集中,孫笑天選擇的時候就考慮到防水,這手電筒還可以用于水下作業,
手電筒的光柱在江面上搖晃了一會,那一艘快艇向這邊靠近過來,燈光一掃,首先發現了孫笑天等人聚在一起的大目標,做了個回旋,停下發動機,飄到近前,孫笑天等人立即翻身爬上去。
快艇上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很低但很悅耳,帶著一絲詫異還有若有若無的緊張:“怎么就你們幾個人,還有人呢。”
孫笑天顧不上考慮快艇上的人怎么知道還有其他人,抬手指了指凌威的方向,大聲說道:“在那。”
快艇再次啟動,靠近凌威等人,西門利劍首先爬上去,燈光照著凌威和祝玉妍,快艇上忽然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凌大醫生你倒是會浪漫,半夜三更游長江還帶著個大美女。”
聽到聲音,凌威就是在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候,嘴角都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竟然是那個葉小曼,銘宇集團的副總裁。那個駕駛快艇的一定是程怡然了,兩人好像形影不離。坂田一郎的情報都是她收集的,找到這里當然很簡單,關鍵是一個跨國公司的覅總裁為何也在半夜三更到這個地方。是不是老天爺和自己故意開玩笑,總是在很倒霉的時候遇到她,今天也不例外,而且更加狼狽。
凌威用力托著祝玉妍的雙腿,朱珠伸手把她拉了上去,凌威感到一陣虛脫,手扶著游艇大口氣喘著。孫笑天剛要伸手拉他,被葉小曼擋住,一張在夜色里暗淡光線下依然如花般的臉頰慢慢靠近凌威,帶著一絲嬉笑,咯咯笑著:“凌大醫生,你要是上船可是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考慮一下,要上來嗎?”
簡直就是廢話,凌威再倔強也不可能拿生命開玩笑,他一言不發地向上爬,葉小曼慢慢伸出手:“來,我拉你一把。”
凌威只好伸手抓住,有點無奈地一用力,幾個人都探頭看著凌威,小艇不知不覺傾斜,用力之下晃了晃,不僅凌威沒有被拉上來,葉小曼倒是一下子栽下江中,凌威撇了撇嘴:“葉總裁想游泳也不用這么急吧。”
凌威的話算是剛才葉小曼對他諷刺的回敬,不過話一出口,他忽然覺得一點也不好玩,葉小曼撲棱一下居然沒了動靜,深更半夜到長江上駕駛快艇飛奔竟然不懂水性?程怡然驚叫起來:“塊,小姐不會水。”
不用她提醒,凌威已經一下子扎入水中,還好葉小曼在原處,手腳胡亂抓著,碰到凌威,一下子死死抱住,凌威的手腳反而施展不開,兩人一起向下沉。這可是水下救人的大忌,搞不好會一起傷命。凌威用力扳開葉小曼的手,轉到她身后,環抱著她,向上浮出水面。快艇上的人立即七手八腳把兩人拉上來,葉小曼卻已經昏迷,程怡然驚恐地叫著:“小姐,小姐。”
“開船。”凌威揮了一下手,現在最重要的是一邊搶救一邊靠岸,不然,想送醫院都找不到救護車。
快艇載著許多人,速度很慢,程怡然焦急地看著前方,額頭汗水滾滾而下。她不明白葉小曼既然把坂田一郎的情報交給了楚韻,為何自己還要來冒險。剛才見到江面上的火光,立即迫不及待地沖過來,難道就是為了調侃凌威幾句?如果不是,見到凌威時為何笑得那么開心,程怡然知道葉小曼會耍點心眼開開玩笑,可也不能這樣過分,這下麻煩了,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如何向老爺子交代。
凌威把葉小曼抱在手中,前半身下垂,控出腹腔的水,然后放平,孫笑天用手電照著,觀察著葉小曼的動靜,姑娘兩眼緊閉,臉色有點蒼白,秀發濕漉漉散在耳邊,竟然沒有一點的動彈。凌威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神情一怔,生命的跡象居然消失了。
人工呼吸。凌威毫不猶豫地把手壓在葉小曼的胸部,按壓幾下,俯下身對著她的嘴吹一口氣,然后又按壓幾下,再吹口氣,周而復始。所有人都緊張地瞪著眼,不由自主地隨著凌威的動作進行著一呼一吸。程怡然一邊開船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我說過不讓你來,你偏要來,這下可怎么辦,怎么辦啊?”
程怡然一向果斷干練,冷靜沉著,現在卻方寸大亂。葉小曼不僅是她的上司,還是親如姐妹的伙伴,她看著葉小曼經受著病痛的折磨,心中萬分敬佩這個堅強的姑娘,愿意為她付出一切。好不容易換了個心臟,百般呵護著,沒想到現在忽然遇到這種事,她不知道葉小曼還是很虛弱的身體能否經受住生死的再次考驗。
十幾分鐘在平常生活中很短暫,但是在凌威等人的心中卻出奇的漫長,快艇靠近岸邊,程怡然轉過身撲到葉小曼身前,大聲叫了幾句,葉小曼睫毛動了一下,恢復了呼吸,緩緩張開眼,凌威一下子癱坐在一旁,汗水江水還混合著傷口流出的血水,顯得狼狽不堪,但是他一臉開心的微笑,葉小曼雖然不討他喜歡,但也不能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無論如何她是救了大家。
葉小曼動了動,忽然臉色一紅,猛然坐起來,甩手就在凌威臉頰上打了一巴掌,清脆響亮,并且氣惱地尖叫一聲,原來,凌威一時高興,居然忘了把手從葉小曼的胸前拿開,剛才人工呼吸大家都沒注意,現在看來倒像是在有意輕薄。
凌威被打得暈頭轉向,孫笑天倒是笑了起來:“葉姑娘,你不要誤會,凌威剛才是在做人工呼吸。”
孫笑天不說還好,一說葉小曼立即滿臉紅暈,伸手摸了一下嘴唇,一揚臉居然暈了過去。凌威慌忙把了把脈搏,眉頭緊擰,轉臉看著程怡然:“你家小姐有什么病吧,心臟怎么這樣怪異,和她的經脈似乎不協調。”
“難道楚韻沒和你說過。”程怡然不悅地瞪了凌威一眼:“我們小姐是不能生氣的。”
“楚韻沒和我說啊。”凌威一頭霧水地說道:“倒底什么病?”
“既然楚醫師不說,你也別問我。”程怡然估計楚韻也是為了替病人保密,她也就守口如瓶,敷衍了一句,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幾分鐘后,一輛越野車呼哧呼哧爬上江堤,兩個青年快步走了過來,凌威在葉小曼后背的至陽穴上下了一根銀針,吩咐程依然不要取下,然后,幾個人擁著葉小曼上車,疾馳而去。
望著越野車消失的方向,凌威呆呆發愣,他沒想到有點刁蠻的葉小曼竟然有暗疾,心臟似乎隨時會脫離她的軀體,這是什么病?有機會一定要問問楚韻,楚韻也奇怪,平時什么疑難都在一起討論,為何偏偏沒有提到葉小曼的病?
“怎么,人工呼吸,呼吸出感情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祝玉妍走過來,眼睛也望著凌威注視的方向,語氣中帶著一絲惆悵。
“祝姑娘,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們。”凌威轉臉對著祝玉妍,四周很暗,但還是可以感覺到祝玉妍明亮的目光,想起在江水中動人的一幕,他忍不住拉住祝玉妍的手,聲音低沉溫柔:“我們之間的誤會以后就不要提了,要不是你,我們都會困死在船上。”
祝玉妍忽然把手抽了回來,低聲說道:“我救你們的命你才對我說話和氣了點,是吧。”
“我、、、、、”凌威忽然覺得自己很笨拙,難道要說是你在江中的舉動和那一吻融化了我,如此浪漫得有點肉麻的話實在不適合他。他是那種把熱情藏在內心的人。
孫笑天走過來,笑著說道:“你們親親我我說什么呢,以后你們有的是談情說愛的機會。”
誰都明白,祝玉妍在江中甘愿放棄生命陪著凌威意味著什么,現在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孫笑天平時就油嘴滑舌,當然不忘了開幾句玩笑。
“誰和他談情說愛。”祝玉妍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拉起朱珠拔腿就走,連一句再見的話都沒有說。
孫笑天推了一把凌威:“凌大哥,快追。”
“他好像生氣了。”凌威有點遲疑,站在原處一動不動。這次連師小燕都笑了起來:“祝玉妍那是害羞。”
祝玉妍也算是大家閨秀,即使現代再怎么開放,主動表示自己的生死不渝也會感到羞澀,面對這么一大幫人,自然而然地選擇暫時離開。
凌威似乎有點明白,抬腿向前追,沒走幾步,腳下被絆了一下,立即癱坐在江堤上,接連幾次生死經歷,就是鐵打的身軀也經受不住,他掙扎了幾下才勉強站起來,緊接著腦袋一陣暈眩,孫笑天和韓震天急忙伸手扶住他,遠處祝玉妍和朱珠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