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街道上走來了三個人,一個姑娘身穿藕青色衣裙,撐著畫著動畫人物的小洋傘,看不清臉,腳步緩慢,身邊一位青年,西裝領帶顯得很帥氣,一邊走一邊指手畫腳,好像在說笑話逗那位姑娘,姑娘低著頭心思重重,沒有任何動靜,倒是緊跟在不遠處的一位大辮子少女不停咯咯嬌笑著。
少女是朱珠,滿臉殷勤的青年是永春島的程新華,那位打傘的姑娘無疑就是祝玉妍。不知道她們為什么沒有坐車,而是信步走著,祝玉妍的腳步似乎漫無目的。
或許他們是為了浪漫吧,凌威心中冒起一股無名的火焰,就算你們是一對,我又沒有干涉你們,為何偏要將我置于死地。還有那個朱珠,小姑娘看起來純真可愛,沒想到心腸也狠毒,要不是她騙自己,自己絕對不會上龍吟眼,也不會遭到謀害,雖然沒死,心中也是悲憤不已。
凌威當然不知道,那天聽到朱珠的聲音是別人模仿的,祝玉妍邀請自己上后山龍吟眼聽聲音的事,也是程新華在和祝玉妍跳舞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的。
凌威狠狠盯著不停說笑的程新華,眉頭緊擰,目光變得凌厲寒冷。方進軍發現他的情緒不對勁,拉了他一把:“木頭兄弟,怎么啦?”
凌威沒有說話,甩開方進軍,依舊狠狠盯著下面路上的幾個人,拳頭攥得很緊,似乎要從三層樓上砸下去,把地面砸個深坑。
方進軍悄悄向洪易招了招手,洪易走過來,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凌威憤怒的臉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了拍凌威的肩膀:“兄弟,那個女人是你的相好吧?”
“什么?”凌威愕然地轉過身,苦笑了一下:“我的相好?沒那個福氣。”
“別裝了。老哥明白,一定是這個女人喜歡上了旁邊的男子。”洪易很得意自己的判斷,拿出一支煙叼上:“要不要哥們給你出出氣。”
“他們的勢力很大,不好惹。”凌威搖了搖頭:“我不希望你們惹上麻煩,我自己想辦法。”
“解解氣嗎,沒那么嚴重,不會正面沖突。”洪易撇了撇嘴,呵呵笑著:“兩包煙,怎么樣。”
“兩條也無所謂。”凌威看著站在下面左右觀望的祝玉妍和程新華,咬了咬牙。
“好。”洪易把手里的煙頭扔在地下,向兩位工人招了招手,然后三個人合計了一下,那兩個人立即抬著一大桶刷模板的廢機油,走到安全網旁邊,看準位置,然后嘴里喊著一二三,同時用力向上一揚,手臂一翻,廢機油立即越過安全網向下潑了出去。
程新華和祝玉妍剛要起步走向遠處,幾米外的朱珠忽然發出一身驚呼,還沒有等到兩人反應過來,廢機油潑頭蓋臉,祝玉妍有傘擋著無所謂,程新華可就摻了,從頭到腳都是一片油污,粘絲絲還不斷向下流淌。他短暫地愣了一下,抬起頭憤怒地叫道:“誰干的,我要扒了他的皮。”
話音剛落,祝玉妍看著滑稽而又狼狽的程新華忽然大聲笑起來,程新華愕然地轉過臉,緊接著臉上露出微笑:“玉研,你終于笑了,我可等了好幾天。”
“對不起啊。”洪易探出頭,大聲說道:“兄弟們不小心把機油灑了,實在抱歉。”
“來吧,再潑一點。”程新華沖著樓上大聲喊著,有一種為佳人肝腦涂地的架勢。
“謝謝你這幾天陪著我。”祝玉妍看著殷勤的程新華,幽幽嘆一口氣:“你回去換衣服,今天我想一個人走走。”
“你小心點,需要車打電話我來接你。”程新華看著自己油污的衣服,今天確實不能陪佳人逛街了,滿臉遺憾地拿起手機:“喂,過來一下、、、、、、、”
一分鐘左右,一輛轎車疾馳而來,程新華立即爬上車,向祝玉妍揮了揮手,駛向前方。離開祝玉妍的視線,司機恭敬地詢問:“老大,去哪里?”
“開源娛樂城。”程新華惱怒地哼了一聲:“真他媽倒霉,洗個澡換身衣服,去去晦氣,再找兩個妹妹來個雙飛。這幾天都憋死了。”
“老大,程老板可是讓你盯著祝玉妍小姐。”司機是程新華的心腹,小心提醒,私下里他們把程明清稱為老板,因為在大家的印象里,祝子期的天下遲早是程家的。
“用不著聽老古董的話。”程新華不屑地擺了擺手:“你看人家井上正雄,一晚上找過六個女孩,那才叫沒有白來世上一次。”
“是。”司機回答了一句,轎車拐了一個彎,向開源娛樂城的方向駛過去。
祝玉妍望了望街道,一陣微風拂過,竟然不知道走向何方,轉臉看了一眼朱珠:“我們去保和堂看看凌威回來了沒有。”
“小姐,你每天跑兩趟,何必呢。保和堂不是說了嗎,凌威回來就會打電話給你。”朱珠說得很小心。
“可是我在家閑得慌。”祝玉妍嘆了一口氣,柳眉緊蹙。凌威的無故失蹤在她心中是一個解不開的結,按理說就算發現自己下了春藥也不該如此,女孩子投懷送抱不是什么恥辱的事,除非真的出了意外。
“小姐,剛才我向上瞄了一眼,有一個工人很像凌威。”朱珠湊近祝玉妍的耳邊:“不過我不敢確認。”
“為什么不早說。”祝玉妍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大聲說道:“不管是不是,上去看看。”
“你跟著我,工地很亂,不安全,小心點。”朱珠領先鉆進剛剛構建好框架的樓房,祝玉妍緊緊跟在她的身后。
兩個人踏上最高的平臺,所有工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目光聚集過來,朱珠清純秀氣,祝玉妍端莊亮麗,兩位美女站在一群滿臉滿身油污的工人中間,實在顯眼,洪易首先笑了笑:“兩位姑娘,這里是工地,不太方便,請問有什么事。”
“見到一個叫凌威的人沒有?”朱珠掃了一眼寬大的平臺,開門見山地說道:“剛才我好像看見他的面孔。”
“姑娘,你看錯了。”洪易笑著說道:“我們這里絕對沒有叫凌威的工人。”
“是嗎?”朱珠眼珠轉了轉,走到兩個抬著大塑料桶的工人面前,俏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你們這桶里原來裝的是什么?”
“廢機油。”朱珠眼睛明亮,櫻唇小口,瓊鼻桃腮,笑起來也很迷人,工人脫口而出:“刷模板用的。”
“那么,機油呢?”朱珠接著問。
“倒樓下去了。”一位工人看著朱珠的眼睛,還是脫口而出,旁邊那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朱珠臉色立即冷了下來,聲音不高但很嚴厲:“誰讓你們倒到樓下的?”
“沒有人吩咐。”兩位工人發覺上了朱珠的當,那個叫木頭的弟兄既然躲開就有自己的苦衷,當然不能說,兩人硬著頭皮說道:“我們高興,你管得著嗎。”
面對一位看起來秀氣苗條的少女,他們自然滿不在乎,瞪了朱珠一眼:“姑娘,請你閃開,不要耽誤我們做事。”
“嘴還挺硬。”朱珠冷哼一聲,忽然近前一步,一把抓住一位工人的衣領,腳步一晃,手腕扭動,瞬間把人摔倒在水泥平臺上,動作不停,一個靠摔,另一位工人也躺倒同伴身邊,痛得齜牙咧嘴。
“說不說。”朱珠冷冷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工人,聲音更加嚴厲。面帶寒霜。
“我們確實不知道凌威是誰,廢機油也是我們失手倒下去的。”洪易的兩位手下挺仗義,不過他們也并非全是說謊,他們確實不知道被稱作木頭的人就是眼前兩位姑娘要尋找的凌威。
“相不相信我把你們的胳膊擰下來。”朱珠虎著臉,近前一步。
“姑娘,手下留情。”洪易笑著攔在朱珠身前,朱珠剛才的表現凌厲異常,一個小姑娘都是如此,后面的靠山當然小不了,洪易可不敢玩雞蛋碰石頭,大聲打著哈哈:“兩位兄弟就算潑了你們一身機油,也不至于受如此大的懲罰吧。”
“不行。”朱珠搖了搖頭,厲聲說道:“這還算輕的,要是他們不說出凌威在哪,絕不輕饒。”
凌威躲在一根柱子后面,見雙方僵持,朱珠手段干凈利落,心中對那天晚上的事更加懷疑,朱珠既然不是軟弱女子,說不定就是朱珠下的黑手。
不過,她們知道自己掉入深坑,九死一生,為什么又來尋找,是不是發現什么蛛絲馬跡或者是下到龍吟眼觀察過。凌威一咬牙,管不了這些,干脆和她們說明白,不能讓幾個工人跟著受連累。
凌威手中抓著祝玉妍送給自己的香囊,抬起腳剛要走出去,耳邊忽然傳來祝玉妍的幽幽嘆息:“朱珠,算了吧,既然不想見我們,我們何必強求。”
“小姐,可是、、、、、”朱珠張了張嘴,祝玉妍一揮手:“不用說了,我們走。”
看著兩人緩緩從樓梯踏步走下去,洪易松了一口氣,向呆呆觀望的工人揮了揮手:“干活,干活。”
“謝謝幾位兄弟。”凌威快步走過來,親熱地拍了拍剛才被朱珠摔倒的工人:“有空我請客。”
“木頭兄弟,自家人用不著客氣。”洪易探頭望了望已經行走在樓下街道的祝玉妍,,呵呵笑著:“咱們沒什么特長,但義氣還是過得硬的,不過,你說得不錯,這個女孩不好惹,什么身份?”
“永春島的大小姐。”凌威指了指遠處寬闊的太湖,輕聲說道:“永春島,知道嗎?”
“當然知道,怪不得小姑娘如此厲害,永春島是有名的茶葉島,老板深藏不露。表面上是生意人,據說都是身懷絕技,有人猜測是一個武術門派。”洪易在建寧打工有八九年,比較熟悉當地的情況,話語有點賣弄:“永春島是太湖第二大神秘島。”
“第二大?”凌威詫異地看了看洪易:“難道還有比永春島更神秘的。”
“當然有。”洪易掏出一支煙,點上,指著遠方慢悠悠說道:“就是那個島,這里還能看個影子,離永春島不遠,原來叫永和島,后來被別人買下,開發建了個醫藥廠,改名叫藥島。”
“制藥廠,也算不上神秘啊。”凌威不解地皺了皺眉。
“你聽我慢慢說。”洪易彈了一下煙灰,繼續說道:“制藥廠不奇怪,他們借口保持衛生,不讓任何人出入,這點也不奇怪,奇怪之處是一位坐臺小姐說出來的,據說她進去過一次,島上表面是藥廠,地下卻是四通八達的地下室,坐臺小姐還是被一個色鬼裝在藥材里帶進去的,據說被關在下面一個星期才出來,她還說親眼看見幾位姑娘被抬進去,好像一具具死尸。”
“太恐怖了吧,危言聳聽。”凌威撇了撇嘴:“要是那么神秘,那位坐臺小姐怎么能出來。”
“那位小姐說她用美色打動了里面的人,才保住性命。”洪易吐了個煙圈:“不過,那位小姐出來沒幾天就神秘失蹤,她的話也變成了一個傳說。”
“還是瞎扯。”凌威不屑地搖了搖頭,望著遠處朦朧的小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記得第一次上永春島的途中,遇到那個機靈的孫笑天,他指著一個小島說陰氣太重,帶有血腥,不會就是那個傳說的藥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