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宮在每一個城市都有,在八十年代是文化中心,圖書館閱覽室是那一代人的精神糧食,隨著時代的變遷,一些歌舞廳茶座接連出現,經濟第一,圖書館漸漸被擠到一般人都難以找到的地方。文藝界經常聚會的場所也變成了拍賣大廳,還好,拍賣的是古玩,和文化沾上點關系,還不算離譜。
當然,和經濟掛鉤也有好處,大廳布置得非常輝煌,每一個座位都柔軟舒適,潔白干凈,走道上是一條寬闊的紅地毯,前面的舞臺寬寬大大,黑亮大氣的一張桌子上擺著拍賣師的金黃色小錘。后面一個大屏幕顯眼地播放著一個個五彩繽紛的畫面。
陳雨軒交了押金,領取號碼牌,和凌威并肩進入會場,在中間靠邊的座位落座,神情有點拘謹,低聲湊近凌威:“你緊張嗎?”
“不緊張。”凌威微微笑了笑。
“我有點。”陳雨軒倒是毫不隱瞞,眼睛四處瞄了瞄:“到這里都是很有錢的人,我們這點錢會讓別人笑話。”
“他們有錢,參加拍賣會是為了玩樂或是投資,而我們是為了救人性命。”凌威輕聲說道:“他們憑什么笑話我們,應該感到慚愧才是。”
“說得也是。”陳雨軒情緒緩和一點,瞄了一眼附近剛落座的人,立即又緊張起來:“程怡然。”
凌威轉臉看過去,果然,程怡然戴著墨鏡望著這邊,看不清眼神,就連表情也被墨鏡遮擋去一半。凌威淡淡說道:“別理她。”
陳雨軒和凌威盯著程怡然的時候,在附近的座位上另一道目光卻緊緊盯著他們兩,井上正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拿出手機放到嘴邊,聲音低低地說道:“小泉明志,他們兩在這里,可以動手了。”
拍賣師穿著紅色的長袍,顯眼奪目,聲音渾厚自然:“各位,下面開始競拍,第一件藏品,元青花,請看大屏幕。”
舞臺后面的大屏幕現出一個精美的青花瓷,一個女聲解說著瓷器的歷史和這件瓷器的各種知識:“元青花是國寶級藏品、、、、、、、、”
“元青花,底價三十萬。”拍賣師大聲說道:“下面,開始出價。”
“三十萬,”陳雨軒不安地嘀咕一聲,這可是她的全部家當,人家一個小瓶子最低就這么多。
接下來的情況讓陳雨軒更加吃驚,拍賣價一路高升,三十五萬,五十萬。七十萬、、、、、、一百二十萬。隨著拍賣師手中的小錘落下,這件青花瓷定格在一百二十萬。
第二件是一件青銅器,價錢更高,攀升到一千萬。聽著耳中一個個平靜的報價聲,似乎金錢只是一個虛幻的數字,和生活無關,和柴米油鹽更無關,事實上,玩古玩的這些都是上層人物,已經遠遠脫離了為衣食和生計發愁的范圍。心鏡當然是陳雨軒無法體會的。
“第十三件,犀角杯。”拍賣師終于報出了一個令陳雨軒心動的東西,她立即振奮了一下,緊緊盯著大屏幕,聽著溫柔的女聲介紹:“這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犀牛角來自非洲、、、、、、、”
“不是亞洲犀牛。”陳雨軒微微失望,倚在椅子上,懶懶地看著別人出價。
但是非洲犀牛角做的犀角杯也拍到上百萬的價格,陳雨軒只能祈求爪哇犀牛角早點出現,最好是破碎成亂七八糟,一文不值,因為她需要的不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而是一種藥品。
似乎是老天爺的眷顧,事情還就確實向著陳雨軒的愿望發展,第十八件是一件爪哇犀牛角做的犀角杯,但是破損嚴重,拍賣師語氣惋惜:“這件藝術品比較殘破,底價五萬。”
“有啦。”陳雨軒高興地低聲嘀咕,按照常理,底價五萬的殘次品,絕對不會超過二十萬。
“七萬。”有人舉牌。拍賣師大聲說道:“七萬,第一次,七萬,第二次、、、、、”
“八萬。”凌威見陳宇軒發愣,立即舉起號碼牌。
“十萬。”井上正雄脫口而出。
“十二萬。”凌威臉色平靜,高舉著號碼牌。
“十五萬。”井上正雄不屑地瞄了凌威和陳雨軒一眼。
“二十萬。”陳雨軒咬了咬嘴唇。臉色緊張,志在必得,大廳里一陣議論,都不大明白陳雨軒和井上正雄為何在一件殘次品上較勁。
“二十五萬。”井上正雄慢慢舉起號牌,聲音高昂,帶著明顯的挑釁。
陳雨軒的額頭忽然滴下幾粒汗珠,面色繃得很緊,目光閃動,再爭下去可就是三十萬,全部家當,保和堂說不定就會毀在自己手里。可是,那兩個小孩可愛的笑臉又在腦中不斷閃動。她看了看凌威,凌威緩緩點了點頭,輕輕握了握陳雨軒的手掌。。
“三十萬。”陳雨軒聲音雖然堅定,但是舉著號牌的手腕已經微微顫抖。
“三十萬,第一次,三十萬,第二次、、、、”拍賣師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著。
井上正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慢慢舉起號牌、、、、、、
拍賣大廳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保和堂卻沉靜在一片安寧祥和中,只有二樓的兩個房間亮著微弱的燈光,一間是祝玉妍的房間,正在放著一首優美的樂曲,這是楚韻的交代,音樂可以平緩心情,有利于病體恢復。另一間亮燈的是書房,祝子期專門讓人搬來一臺電腦,保和堂沒有永春島寬闊,活動空間狹窄,朱珠閑著的時候就打打游戲。
小泉明志緩緩推開后院門,兩個人閃身悄悄進入院里,他沒有帶很多人,因為他很自信,甚至連身邊的人都覺得多余,輕輕揮了揮手:“你呆在院子里觀察動靜,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了。”
“隊長,小心一點。”手下低聲說了一句。
小泉明志對于手下的關心卻并不領情,哼了一聲,腳步輕緩地快速向二樓奔去。走到樓梯間,拿出一塊黑布蒙在臉上,既然井上正雄一再強調不能傷害祝玉妍,就要謹慎一點,省得以后被認出來麻煩,雖然他不怕,但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祝玉妍的房間們虛掩著,小泉明志輕而易舉地就推門而入,祝玉妍一邊放著音樂一邊看電視,聽到推門聲,頭也不回地說道:“朱珠,茶泡好了嗎?”
小泉明志站在原地,目光緊盯著祝玉妍的脖頸,有一條細細的項鏈,如果沒猜錯的話,就是井上正雄讓自己來取的香囊。他想過事情很簡單,但沒想到如此的順利,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你是誰?”祝玉妍見身后沒有動靜,轉過臉愕然地看著蒙臉的小泉明志,神情略顯緊張。
“祝小姐,放松點,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小泉明志聲音溫和,裝著一點嘶啞,看著臉上布滿疤痕的祝玉妍,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你想干什么?”祝玉妍情緒緩和一點,冷靜地盯著小泉明志的眼睛,她倒是不擔心對方有什么非分之想,自己現在滿身疤痕,恐怕除了凌威對著自己面帶微笑,其他男人眼中都會帶著明顯的厭惡,眼前的這個人也一樣。
“祝小姐,我只要你脖子上掛的香囊。”小泉明志靠近一點,思索著如果祝玉妍叫喊,準備擊中她的哪幾個穴位,可以輕而易舉地拿走香囊。
“要錢我可以給你。”祝玉妍身體向床邊靠近一點,伸手抓住一張椅子的把手,謹慎地看著小泉明志,聲音冷靜:“我爹說這是我娘留下來的,誰也別想拿走。只是一個香囊,沒什么價值。”
“祝小姐,讓我看一眼可以嗎。”小泉明志微微笑了笑:“要不是我們想找的東西,我立即就走。”
“不行,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祝玉妍忽然提起椅子,拉開架勢:“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你喊又能怎樣。”小泉明志自信地撇了撇嘴:“我早就調查過了,院子里只有一對老夫妻和一位小姑娘,如果驚動他們出來,樓下的兄弟出手不知輕重,反而是你害了他們。”
祝玉妍一下子愣住了,眼前這個人說得不錯,陳雨軒和凌威不在,保和堂只剩下老弱病殘,動起手來自尋死路。
“想好了嗎。”小泉明志見祝玉妍緩緩放下椅子,笑著說道:“祝小姐果然是明白人,東西給我,省得受皮肉之苦和連累他人。”
小泉明志又向前靠近一步,剛要伸手,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少女輕聲說道:“小姐,茶來了。”
“你是誰?”朱珠端著茶盤的手抖動了一下,眼神明亮地看著小泉明志,并不顯得慌張。
“你別問我是誰,想活命就不要說話。”小泉明志語氣惡狠狠,他知道這些端茶倒水的丫頭經不住嚇,稍微狠一下就會乖乖站在一邊。
“我把茶端給小姐可以嗎?”朱珠的反應并不太恐懼,只是有少許的慌張,聲音很弱。
“也好,祝姑娘喝口茶,我給你三分鐘,不要逼我動手。”小泉明志向一旁挪了挪腳步,讓朱珠走向祝玉妍。
朱珠走得很小心,很謹慎,小泉明志看著她的雙腳,每一步距離相等,堅定有力。心中忽然一驚,就在這時,朱珠手中的茶水忽然飛向小泉明志的臉頰,小泉明志側身躲過,朱珠一聲冷笑,茶盤扔向一邊,兩手忽然多了兩把鋒利的匕首,雙腳一用力,向著小泉明志撲過來,匕首掠起兩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