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 第三紀元,1193年,十月三日,秋。
凌晨一點三十分。
秋雨,落下。
冰冷…
而刺骨。
街道上,沒有人。
靜悄悄的,只有雨聲。
此時,夜。
而且,是深夜。
路邊的燈很暗。
淡黃…
似乎連它們自己,都照不亮。
雨水中,魂合著不祥之物。
紅色的不祥之物,隨著雜的雨滴,擴散。
慢慢的,慢慢的…
它們散開。
流入陰溝,被卷走。
魂合雨水,被沖散。
最后,最后…
紅色的液體,不再流淌。
因為,那已經流盡了。
他,躺在地上,面朝下。雙眼圓睜,嘴巴張開。
他,站在旁邊,低著頭,面色陰沉,冷漠地看著。
他看著他。
就站在這雨水之中,默默地看著。
看著這具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氣的東西。
看著這個已經被稱之為“尸體”的東西。
站在旁邊看著的這個人,有一個 白癡。
躺在地上變成尸體的這個人,也有一個 白癡。
雨水,轟隆隆地下。
打在尸體上,濺起水。
但打在旁觀者的身上后,卻穿了過去…
毫無阻隔的,砸在地上…
天色,很黑暗。
深夜的凌晨,刺骨的秋雨,暗的連什么都照不清楚的燈光…
白癡緩緩抬起雙手,看著自己如今半透明的皮膚。
沉默著…
這是…怎么回事?
耳畔的雨聲,似乎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串疑問。
低下頭,望著那個在雨水中一動不動的尸體,看著他后背上那直達心臟的巨大創口,白癡,問著自己。
再次查看一下尸體吧,現在,他…還是應該說自己?尸體上的整條右臂都已經被卸去,斷裂的傷口中露出慘白的骨頭,和那毫無被硬生生割裂的肌肉。
以及現在,自己雙手中的透明…
身體的透明…
白癡試著吸了口氣…
沒有。
他無法吸氣,也無法呼氣。
肺部無法擴張,胸部也無法起伏。
他,就只能在這里站著。
怒火?
有,但卻不足夠。
很少有憤怒能夠解決事情。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認為憤怒可以對事情的幫助起到任何的作用。
現在,他唯一的念頭就只有一個。
為什么…?
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這究竟是為什么…
是因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大腦,失去了身體的緣故嗎?
他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在過去的那一瞬間究竟生了什么 仿佛等到一切都回過神來之后,他就已經站在這里,看著地上那個男人的尸體,浸在這暴雨之中…
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個雨夜出來?
自己…又為什么會在這里被殺?
誰殺了自己?
為什么殺了自己?
以自己的實力和警惕,理應知道在這種雨夜單獨出來的話絕對要保持警惕。可身負六劍和魔族之力的自己卻終究還是被殺了,對方到底強大到何種程度?
自己被卸去了右臂?為什么?目標是暗滅嗎?
自己被殺的那段時間里究竟生了什么?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疑問,在自己的腦海中一串串的浮現出來。
但這些疑問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解釋。也沒有什么方法能夠解釋。
他捏緊這雙半透明的拳頭,咬了咬牙。之后,他站在那具尸體上,蹲下去,試圖重新回到肉體之中 雨水,沖刷著那已經泛白的肉塊。
白癡,重新站了起來,望著腳下這具尸體…
看著那些雨水穿過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最后,進入那被開創的傷口,堆疊起來…
“死亡的感覺怎么樣?”
空氣,凝固了。
雨滴,停留在半空。
亡者的世界是停頓的…
此刻,這句話讓白癡終于能夠切身體會起來。
聲音并不是來自哪個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出現。白癡抬頭,望著四周一切都歸于靜止的世界,思索片刻之后,說道——
“你,是誰。”
安靜的世界,那些雨滴懸停的世界…
“你的領路人。”
傳來一個既遙遠,又似乎很近的聲音…
“…我,不明白。顯出你的真身來。”
“我代表死亡。死亡,既是我的真身。對于死者來說,死亡本身就已經是我的實體。如果你需要一個更加確切的稱呼的話…”
空曠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夜靈族之一,靈魂行者。就是我的稱呼。”
白癡抬起手,那些停頓在半空的雨水,穿透了自己的掌。
他望著四周那似乎永遠都不會再次前進的空間,傾聽著周圍的聲音…
“聽到了嗎?被你所殺的人類的冤魂。你的手上沾有太多的人命。其中有許多是無辜的。在你活著之時,他們無法對你展開報復。但在你死后,他們卻蠢蠢欲動,準備撕裂你的靈魂。”
四周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原本安靜的雨水之中似乎顯現出無數雙閃亮的眼睛。
這些眼睛隱藏在黑暗之中,出痛苦的哀嚎…
“……我,怎么死的。”
“對于已死之人來說,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已經死了。活著的一切東西都已經和你沒有了任何的關系。你的生命在一個小時前已經終結。活人的世界再也和你無關。你剩下的所有的一切,都屬于死亡的世界。”
“你,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
四周,那些雨水再次落下。
相比起剛才的停頓,現在的這一場雨,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