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的確應該讓先生您來坐,我疏忽了。”
弗埃夫人哼了一聲自己的丈夫,強行拖著白癡坐下,自己則坐在白癡旁邊的副位,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眾人入座。
“哼,攀附權貴的下賤女人。”
遂利夫人鄙視的瞪了一眼弗埃夫人,面對白癡這個任何人都顯得很尊敬的孩子,她卻是高傲的抬起鼻子,大刺刺的坐在白癡的對面。他的兒子佛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白癡后,終于還是在母親的身旁坐了下來。
窗外,暴風雪依舊。
但是窗內,和樂融融的燭光晚餐卻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老禿將在餐桌的角落將留聲機的別針放上,餐廳內開始飄起一陣和緩的音樂。在這陣音樂之下,眾人才終于開始進行晚餐。
溫暖的餐桌上,眾人端著美酒,品味著美味的食物,盡情的高談闊論。他們的話題從珠寶到黃金,從桌球到馬球無一不聊。但就像有著某種默契似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去討論外界的黑死病。仿佛那是一個和這里完全無關的世界,一個無聊的惡作劇而已。
“嗯?先生,您怎么不享用?是嫌食物不可口嗎?”
塞克斯談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主位的白癡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動過一點點食物,不由得開口問道。
“先生…”
“你很煩啊。先生的家人失蹤了,難道你還指望他現在能夠很好的享用食物嗎?”
塞克斯再次被自己的妻子辯白的無言以對,剛才還掛在臉上的笑容再次變成抽搐。他不說話了,反倒是弗埃夫人笑了,開始殷勤的寬慰白癡。
不吃飯,白癡對面包的擔憂的確占據了一大部分,但另一部分則是由于習慣。在這種習慣中,他用慣常的冷淡回應著弗埃夫人的熱情。很快,弗埃夫人就發現自己的熱臉貼到了一塊冷屁股上,才悻悻的回過頭,嘴里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不再開口了。
很快,晚餐結束。老禿開始收拾。娜娜說自己有些頭暈,離開餐廳回房休息去了。鎮長的兒子塞文看著娜娜那婀娜的背影,吞了口口水,但礙于自己的父母還在,也不好意思就這樣跟上去。
看著窗外飛過的雪塊,白癡也想就此離開。不過,有個人卻在這時候叫住了他。
“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請您陪陪我。”
白癡回頭,只見一直沒有和自己答話的佛此刻卻是十分誠懇的走了過來,將手放在胸前,向白癡行了個禮。
“……陪你,做什么。”
佛聽到白癡回應,立刻欣喜的道:“其實是這樣的,在這座官邸內除了我們這里的十人之外,還有第十一個人。那就是我的父親,本鎮的首富,汪子爵。”
“佛,你不是說要一起給你父親送飯的嗎?還等什么!”
那邊,遂利夫人惱怒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向別人獻媚,破口大罵起來。
佛尷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十分為難的道:“先生,能請您先陪陪我們嗎?至于為什么我路上再向您說明。”
(喂,去吧。不然你打算干嘛?在這里的時間就整天想你那丫頭?然后想的精神分裂?你需要做些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去,快點去吧。)
沉思良久之后,白癡終于點了點頭。
遂利夫人走在前面,佛端著食物盤和白癡走在后面,三人漫步在鎮長官邸那悠長的走廊內,向著宅邸上方的閣樓走去。路上,遂利夫人沒有給白癡任何的好臉色看,倒是佛一直好言好語的說話,生怕得罪白癡似的。
“其實…我的父親除了是一個富商之外,還是一名醫生。”
一路走,佛一路說。而走在前面的遂利夫人別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哼了一聲后,就轉回去繼續帶路。
“先生,雖然在剛才的餐廳上沒有人說,但我們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鎮子的情況不容樂觀。很多人都死了,而我們鎮的醫生也有很多因為治療而感染這種疾病死去。我的父親在從商之前曾經是一個醫生,現在碰到這種情況,他當然無法袖手旁觀。”
佛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悲哀之色。他抬起頭,雙眼朦朧的望著天花板,繼續說道——
“但…很不幸。在一個星期前,我的父親也被這種該死的瘟疫感染了。你能夠想象嗎?想像那種在絕望中…沒有任何的治療手段,只能在痛苦中等死的感覺?”
白癡低著頭,緩緩前進。
“不過…我的父親并沒有因此而消沉。他將自己關到了頂樓的書房中,開始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實驗品進行研究。他說,一定要在死之前研發出治療的藥物,一定要拯救這個小鎮。”
“我…為我有一個這樣的父親,而感到自豪。”
說到這里,佛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重新轉過頭沖著白癡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為了鼓舞我的父親,所以我希望能夠跟他說,有從風吹沙來的人來看他,支持他。我相信,有您這樣具有身份的人來看望他,他一定會覺得很高興,說實在的,最近他的研究似乎碰到了瓶頸,心情有些不太妙。”
邊走邊聽,白癡更是不斷掃視著周圍的道路情況,更仔細的觀察著前方行走的遂利夫人。很快,三人就來到了鎮長官邸最上方的閣樓前。在一座裝飾的華麗異常,布滿各種雕刻和金色鑲邊的大門前停住了腳步。
遂利夫人走上前,拍打了一下大門,說道:“老公,你的飯菜到了,出來吃飯吧。……放心,來的只有我和佛,另外,還有一個從風吹沙城來的小貴族,今天不小心被我們救了進來。沒有外人,你感染上的那個瘟疫不會傳播開來的。”
這一刻,白癡突然抬起頭,死死的盯著遂利夫人。
……………啪啪,啪啪啪啪。
房間內,傳出一些打字機敲打的聲音。沒過多久,一張紙條就從門縫下伸了出來,遂利夫人彎下腰撿起看了一眼后,說道:“哦,那就這樣吧。另外…“
遂利夫人別過頭,瞪了一眼白癡,將臉貼上大門,小聲的說道:“老公,研究…進行的怎么樣?”
啪啪啪,啪啪…
又是一張紙條從門縫下遞出,遂利夫人興致勃勃的伸手去拿。可當她看完字條上面的內容后…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遂利夫人將紙條一把扔開,開始大力的拍打著大門,怒吼道:“你是想獨自一個人吞了所有的財產吧?你別忘了,秘寶我也有份!我也有份的!我們是夫妻,你的財產我也有一半!你不能丟下我獨自一個人吞了那么大一筆財產,絕對不能!!!”
遂利夫人突然的歇斯底里讓佛嚇了一跳,他連忙上去拉扯自己的母親。白癡瞥了那個女人一眼,隨手撿起地上的字條看了一眼——
“我絕對不會,把寶物分給你這個骯臟的女人。即使我因為這場瘟疫死去,你也別想得到一個伊奈爾!”
感情強烈的字符躍然紙上,可以看得出,這對夫妻之間的情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看完字條,白癡將其塞入自己的口袋,再看眼前的這對母女。遂利夫人不斷的拍打著大門,臉上的肥肉因為抽搐而抖動。被佛拉開之后,她更是大力的用腳踹門,顯得十分的憤怒。
可是,這扇大門異常的堅固。在連番的怒罵不起作用之后,她突然將怒火轉移到自己的兒子身上,反身就是一掌摑在佛的臉上。
“你這個沒用的畜生!就和你那個死老爸一樣,畜生!你為什么不去死啊!你這團屎,你就是一團糞便!滾!你給我滾!”
末了,遂利夫人更是大力的朝佛的臉上吐出一口痰,咬著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廊內,慢慢變得安靜。佛取出手帕擦凈臉上的穢物,看到白癡正望著自己,于是向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