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歐文沖阿呆道:“以后咱們就要生活在這里了,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阿呆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很沉默,歐文騎馬帶著他的時候,他就坐在馬背上發呆,一天下來,全身酸痛的他卻從不叫苦,除非歐文問他,否則,他很少主動說話。歐文也發現阿呆比剛見到的時候沉悶了許多,他當然明白這是因為什么。但他卻一直沒有問過阿呆,他相信,過一段時間,阿呆一定會適應這里的生活。
石塘鎮是西波族位于海濱的數十個小鎮之一,這里的西波人有很多都是來自華盛帝國的移民,所以,像阿呆這樣黑發黑眸的人比比皆是,來到這里,阿呆不再像在天金帝國中那么顯眼,這也是唯一能讓阿呆心里好受一些的地方。
這一路上,歐文對阿呆可以說是呵護倍至,為了讓阿呆能在馬上堅持長時間的路途,他特意買了一個厚實的軟墊子,雖然阿呆的回答總是搖頭,但幾乎每天歐文都會關切的問他幾句,是不是累了?餓不餓?等等。阿呆雖然已經不像剛離開迷幻之森時那樣沉默,但他和歐文之間,卻仍然有著深深的隔閡。
歐文和阿呆進入到石塘鎮中,由于是大白天,村里的壯勞力不是出海打魚,就是去西波族的船廠打工了,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幼婦孺,鎮里的小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幾名婦女坐在一起洗衣服,衣著樸實的孩子們在互相嬉戲著。
為了不嚇到村民引來敵意,歐文在進村之前,將自己的闊劍藏在了海邊的一片礁石群中,換了一身平民的普通服飾,馬也賣了。但即使這樣,他們這兩張生面孔還是遭到了本地人的質疑。一個五十多歲,地保模樣的男子走到他們面前,疑惑的問道:“你們不是本地人吧,來這里干什么?”索域聯邦的語言和天金那邊是不同的,即使在索域聯邦之內,六大種族的口音也各有各的特點,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是很難辨別的。在路上,每天歐文都會教導阿呆一些發音怪異的語言,并不厭其煩的給他講解著,由于腦子慢,阿呆也只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話。到現在阿呆才明白,原來歐文教他的,就是這里的土話。對方的這句話,他算是勉強聽懂了。
歐文臉上掛著微笑,用最純正的西波族索域聯邦語說道:“你好,我本來就是出生在這里的,只是離開家很長時間,一直沒有回來了。”
聽到和自己同樣的語言,對方明顯的神色放松了一些,道:“你是鎮里人嗎?我怎么沒有印象了。”
歐文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突然驚喜的說道:“啊!你是不是席爾兄弟?”
席爾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席爾?你,你到底是誰啊!我怎么沒有印象了。”
歐文興奮的說道:“席爾,真的是你,我是歐文啊!不認識了,我離開有快五十年了吧,你忘了,咱們小時候一起撒尿和泥的事了嗎?那時候,咱們還被打了一頓呢。”
席爾目瞪口呆的看著歐文,良久才道:“你,你真的是歐文大哥,可,可是,你怎么會這么年輕啊?”
歐文擼起自己的右袖,露出皮膚白皙的手臂,手臂上赫然有一道暗紫色的月牙形疤痕,道:“你看,這還是當初為了救你,被船上的錨刮的呢。不記得了?”
阿呆在一旁楞楞的看著歐文和席爾,由于他們的話說的很快,阿呆只是勉強能聽懂幾個詞語而已。
席爾抓住歐文的胳膊,仔細的看了一眼,道:“啊!你真的是歐文大哥,當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死的海里了。可是大哥,你怎么還是這么年輕啊!我記得,你好象比我還大兩歲呢吧。我今年五十六歲,你是神圣歷九三一年二月生人,也就是說,你應該已經五十八歲了吧。看不出來,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歐文微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可能是因為一直在山林中生活,吸收了大自然的靈氣吧,所以會顯得小一些。席爾,我們家的祖屋還在么?”
席爾點頭道:“在呢?走,我帶你去看看,我現在已經接替了我父親的職位,也當了十幾年鎮長了。以咱們當初的關系,誰也不敢動你家的祖屋。不過,現在有些破敗,如果想住,要翻修翻修了。大哥,這次你回來以后還走嗎?”
歐文搖頭,嘆息道:“哎——,不走了,在外頭闖了大半輩子,也該是落葉歸根的時候了。啊!對了,兄弟,這是我的一個遠房堂侄,也是現在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們會在這里定居下來,也許,我會住到死為止了吧。”
席爾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大哥,我正愁平常沒人陪我呢,以后咱們老哥倆就可以做伴了。走,我帶你去看祖屋,等我那幾個小子回來,讓他們幫你翻修,咱們又可以做鄰居了。”
在席爾熱情的帶領下,阿呆和歐文來到石塘鎮東邊靠海的一個小院子外,這個小院子離石塘鎮其他居民的居住地都有一段距離。看到面前的小院子,歐文的眼睛紅了起來,這里,畢竟是他經歷童年生活的時候。
席爾拍拍歐文的肩膀,道:“怎么,又想你伯父、伯母了么?哎,當初那場大海嘯真是死了不少人啊!”
歐文看了席爾一眼,道:“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想有什么用。”他從懷里掏出幾個金幣塞到席爾手里,道:“兄弟,這么多年沒回來,什么都不熟悉了,還要麻煩你幫我找人修理修理這破房子啊!”
席爾連忙推卻道:“大哥,你這是干什么?這不是見外了嗎?你好不容易回來,我幫你是應該的嘛。你放心吧,在鎮里,我還算的上是一號人物,等我那幾個出去打工的兒子回來,讓他們給你弄點油氈和木料,修整一下,有一天的工夫應該夠了。別給我錢,否則,我可要生氣了。”
歐文道:“那怎么行,麻煩你幫忙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么能讓你往里墊錢呢。拿著,快拿著吧,否則,我可就不回來住了。”兩人爭執了半天,最后還是席爾拗不過歐文,把錢收下了。
席爾道:“大哥,你先回院子看看吧,我給你張羅去,今天中午,就到我家吃飯,咱們可要好好喝幾杯,我那里有陳年的老酒,哈哈。”一邊說著,席爾扭頭向鎮子里走去。
看著席爾逐漸消失的背影,歐文對阿呆道:“以后見到他,你要叫他席爾大叔,叫我叔叔,知道么?這里就是咱們生活的地方了。”
阿呆點了點頭,問道:“叔叔,你什么時候開始教我功夫。”
歐文微微一笑,道:“著急了么?我知道你是想早點回去見你老師,但學功夫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們必須把一切都鋪墊好,才能開始,不是嗎?走,我帶你進去看看,我已經四十多年沒回來了。”
阿呆聽懂了剛才席爾和歐文談年齡的那幾句話,疑惑的問道:“叔叔,你真的有五十八歲了嗎?”
歐文看了他一眼,溫和的說道:“是啊!五十八歲了。我的外表之所以這么年輕,主要是因為修煉的功法有減緩衰老的功效,所以才會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左右,等咱們安定下來,叔叔就把這門工夫傳授給你。”
推開沒有上鎖的大門,一股霉氣撲面而來,歐文皺了皺眉,拉著阿呆走了進去,一個大約有三十幾平米的院子映入眼簾,周圍什么都沒有,兩見瓦房關著門。周圍的墻角處有不少蜘蛛網,由于這里臨近海邊,都是鹽堿地,所以才沒有出現青苔,否則,就更難清理了。
兩天后,在席爾熱情的幫助下,歐文的祖屋被翻修一新,還購買了一些新的家具,由于有席爾這個鎮長支撐著,這里的人們也都漸漸的接受了歐文和阿呆。
阿呆的心情放松了很多,和迷幻之森的木屋相比,這里更像是一個家,每個人都對他很好。他認識了席爾的三個兒子,他的大兒子看上去和歐文差不多大似的。當席爾告訴他們歐文比自己還要大,他的家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態。席爾的三個兒子都已經結婚了,大孫女比阿呆小兩歲而已,還有兩個孫子,分別是七歲和三歲。
傍晚,歐文送走了席爾一家,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帶咸腥之氣的海風,道:“阿呆,你過來。”
阿呆剛收拾完碗筷,聽歐文叫他,擦干了手,走了過來,“叔叔。”
歐文轉過身,看著阿呆,正色道:“我知道,你很恨我,恨我強迫你離開了自己的老師,但是,從今晚開始,我就要開始傳授你,我一生的所學。希望你能認真學習,如果你想再和你的老師見面,也只有將我全部的功夫都學會才能離開,你明白嗎?”
阿呆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明白。”嘴上答應著,但他的心卻早已飛到了迷幻之森,不知道現在哥里斯老師回去了沒有。
歐文道:“從今天起,你就不要再練習哥里斯以前教你的魔法了,那樣會讓你分心。魔法對于這個小鎮來說,是非常少見的,你那幾個火系魔法,不許在人前使用,明白么?”
阿呆抬起頭,瞪視著歐文,堅決的道:“不,我一定還要練習魔法,老師教我的魔法,我不能忘了。”
歐文一楞,這還是阿呆第一次敢于反駁他的話,他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和聲道:“孩子,你要明白,魔法和武技是不能同時學的。人一生的經歷有限,這兩種職業能夠則一練到頂峰已經是很不容易,更何況是兩者兼修呢,你的哥里斯老師是不會怪你的。”
阿呆倔強的搖了搖頭,道:“不,那也不行,我一定要練習魔法。我可以不在人前用,但我一定要天天練習。”
歐文想了想,道:“那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每天晚上允許你練習一個小時,但其他時候,不許因為魔法而影響了武技的修煉,你能做到么?如果不能,你就必須要放棄魔法。”
阿呆點頭道:“我,我一定能做到的。”
歐文正色道:“那好,今天我就先把最基礎的行功之法教給你,我所修煉的斗氣,名叫生生決,取生生不息之意,主要是提升自身的生命力強度,將其轉化為帶有神圣氣息的斗氣。可以說是大陸上最正宗的上乘斗氣修煉方法,也是最好的養生之法,所以我才會顯得如此年輕。當生生決在體內運行時,就是你老師哥里斯所說的真氣,而當能量外放,用來攻擊時,就是所謂的斗氣。由于你吃過往生果,修煉起來必能事半功倍,走,咱們回屋子去,我傳授你口訣。”
回到房間中,歐文正色道:“生生決的總綱只有四個字,那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生生不息,只有生生不息的真氣才能讓你始終有能力發出斗氣。”當初,正是由于生生決那生生不息的真氣,才讓歐文支持到嚇走滅一等人。“第一重的口訣你要記住,那就是氣隨念動,氣由心生,練精化氣,生生不息。第一層的修煉,也是生生決的基礎,是筑基階段。好,咱們開始吧。”
歐文讓阿呆盤膝坐于床上,而他自己則坐在阿呆背后,右掌按在阿呆的背心部位,道:“閉上眼睛,默念口訣,口訣是要去理解的,用你的心神去感應那股溫暖的氣流流過的方位,并把這個方位記住。好,咱們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