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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
下午三點多了。
董學斌坐在辦公桌后面抽著煙，腦子也是在飛快運轉著，想著有什么能將此時解決的辦法，他不怕處分，但現在正是一個他政治生涯的關鍵時期，是正處提副廳的一道大坎兒，他肯定是不能挨處分的，不然很多計劃都會被打亂了，再想找到這種縣提格縣級市的機會，那根本是遙遙無期的。
左想。
右想。
卻都沒有主意。
眼下，省里和市里都要動他，都看他不順眼不順心，董學斌孤身一人也是無能為力了，這可不是謝家的地界兒，就算找家里人，他們也是伸不上手的，董學斌能靠的只有他自己了。
怎么辦？
得想個轍啊！
琢磨了好半天，董學斌能想到的也就是找方文萍了，因為在陜北這邊，他能想到的助力就只有方文萍一個人，找她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但猶豫了一會兒，董學斌還是沒打這個電話，他拉不下這個臉來，畢竟中午才和方文萍在電話里吵過架的啊，倆人吵得還挺兇，都有點撕破臉了，鬧得很不愉快，這個時候董學斌再腆著臉求人家辦事兒？他可沒那么大的臉，董學斌這人好面子是出了名的，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二來沒打這個電話的原因，是因為董學斌也知道這件事對方文萍來說很難，誠然，這里是方家的地界，省里的主要領導很多都是方系的人，可就算是一個派系的，內部斗爭也是很大的，有些關系非常復雜，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更不是一個派系就要擰成一股繩那么簡單的，涉及的問題太多了，方文萍還是初來乍到，讓她出面幫著一個死敵謝家的人說話，這未免也有點太難為人了，真要這么做了，自己這不是讓老方跟方系的人翻臉么，而且方文萍估計也不會為了自己這樣的。
私交是私交。
政治是政治。
況且倆人還沒那么深的私交啊，哪次見面愉快過？
反正董學斌是這么想的。于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打這個電話，糾結郁悶了半天，這廝也是煩了，罵了一聲麻了個痹。他碰的一聲拍了桌子，看來怎么著都沒用了，那他也沒什么客氣的了！
來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正巧這時候，蘇巖咚咚將門敲開了，一臉擔憂道：“書記，市紀委的章主任來了，要跟您談話。”
董學斌抿了口茶水。“讓他們進來！”
聽書記語氣這么沖，蘇巖更擔心了，別是再出什么事兒吧，書記這個臭脾氣。別再把市紀委的人給罵了？
但后面，章主任已經帶著幾個人進屋了。
見章主任看向自己，蘇巖就把門關上自己出去了。
“是董學斌同志吧？”章主任沒見過他，也沒跟他打過正面交道。就先公事公辦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是市紀委第二監察室主任章平。”
董學斌也不起來。老神在在地坐著，“章主任啊，坐吧。”
聽了這話，市紀委的人都面露不悅和惱怒，什么態度啊你？還坐吧？你以為你誰啊？我們是來調查你的你不知道啊？還這個態度？
但董學斌卻是另一種想法，你們丫都是來找我麻煩的了，我跟你們還有什么好客氣的？滾蛋吧！哥們兒就是這個態度，不愿意看你們也得看，我還得管你們愿不愿意看？那誰他媽管我啊！
一上來，董學斌就給他們來了個不算下馬威的下馬威。
這一下，章平也算是領導了這個焦鄰縣縣委書記的混蛋了，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能干出把外賓轟走的事情呢，一開始章平還真的不相信一個坐到縣委書記的人怎么會這么沒有政治智慧，但真親眼見到了董學斌后，真親眼見識到了這廝的工作方式和說話方式后，他才信了。
章平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那好，咱們就直接說你的問題，昨天下午，你是不是罵過市政府辦的干部？”
董學斌理直氣壯道：“是罵過。”
大家本以為他會死不承認的，沒想到董學斌回答的這么干凈利落，一時間也都愣了一下，心說你倒是敢作敢當。
章平看著他，“給外賓預定的酒店也是你撤的？”
“是我撤的。”董學斌又捧起杯子喝了幾口茶。
章平也心中嘿了一聲，也不解釋？也不說什么？還真沒見過這種人，于是趁熱打鐵道：“你個人出錢包下了酒店的事情，也是屬實了？”可是個問話卻沒有得到董學斌之前那么“好”的態度。
董學斌笑了一聲，“你也說是我個人出資了，那這件事就不歸紀委管了吧？手長在我身上，錢是我正當來路來的，我想訂什么酒店訂什么酒店，我想訂多少房間就訂多少房間，我沒花縣里一分錢，不信我的經濟收入是合理合法的？那你們可以通過相關程序調查，隨時歡迎。”
說話有人氣人。
市紀委的一個人看不下去了，道：“你以為我們不會查？”
董學斌笑道：“查啊，盡管走銀行程序，想看我以前的財產申報也隨便，用不用我打個電話讓人給你們送過來？”看著那個跟他大聲說話的年輕監察員，董學斌道：“別跟我嚷嚷，這套程序我比你熟。”
那人氣得要說話。
章平卻一伸手給他攔住了。
確實，別說那個小科員了，這套程序董學斌甚至比章平都熟悉，董學斌以前可就是市紀委監察室的主任，后來還調到了中紀委，業務能力能差嗎？業務層次也比章平高出很多啊。
這還不算完，董學斌看著他道：“說重點吧，我被紀委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在紀檢委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繞彎子。”
章主任冷冷道：“不說酒店的事情，董學斌同志，我看過你的檔案，你也是老紀檢了，黨性原則你不知道嗎？罵市里的干部？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知道你這件事造成了多大的惡劣影響嗎？”
董學斌混蛋道：“喲，我還真不知道。”
章主任道：“身為一把手！你給大家起了很不好的帶頭作用！”
董學斌失笑道：“你們調查就調查，市紀委的調查我自然會配合，但輪不到你跟這兒給我說教，道理我比你明白！”
“你！”市紀委的幾個監察員都火了。
幾番話下來，交流交談地很不順利。
市紀委的這幫人也看出來了，這焦鄰縣縣委書記真他媽是個徹頭徹尾的臭流氓，軟硬不吃的硬骨頭！
章主任也忍耐到了極限，惱怒道：“那好，什么都不用說了，董學斌同志，你等著處分結果吧！”該查的都查完了，該收集的信息也都收集了，上面都不用討論什么，一個黨內警告處分絕對跑不了的，所以見董學斌這么混蛋的態度，章平也懶得跟他扯皮什么了，看結果吧！
麻痹！
跟我們犯渾？
我們還治不了你啊！
可就在這時候，一輛京字頭6666的黑色路虎攬勝忽然開進了臨時縣委大院，速度很快，吱呀一聲剎車就停在了院中央。
車門一開，下來一個很美的中年婦女。
下車后，婦女就是一句話，“董學斌在哪間辦公室？”
蘇巖就在外面等著信兒呢，也離那女人不遠，初一乍看感覺有點眼熟，而且聽女人口氣那么沖，看她車牌那么狠，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來路，便指了指董學斌的辦公室，“書記在這里，您是？”
婦女卻二話不說，踩著高跟鞋就雷厲風行地走了上去。
旁邊有公務員阻攔道：“誒，市紀委的同志正在…你…”
婦女聽都沒聽，一把就將門給推開了，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忙著呢？”
全院子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屋里的章平本來還挺生氣，心說誰啊就往里進，我們雖說要走了吧，那也還沒走呢啊，可是結果一看到來人后，章平卻是傻眼了，趕快慌忙站了起來，“哎呦！方省長！您怎么來了？”焦鄰縣跟省里差著好幾個層次呢，方文萍又是剛來上任沒多少天，所以很多人沒認出來，但章平怎么可能不認識啊，他們這些市干部，天天眼睛都盯著省里的動向呢，電視上也見過方文萍不止一次了。
“呃…”
“方省長？”
“省里新來的方副省長？”
外面焦鄰縣的人也都聽到了，全匪夷所思了起來。
一般一個副省長，別說來他們這種縣里了，就算單獨去一個市里都是很少見的情況啊，即便去也是一堆人過去視察，可怎么方省長開著一輛車就自己來了？連司機和秘書也沒帶來？這是來干什么的？而且聽她剛才的意思，是來找董書記的？還語氣很沖？哦對了！大家忽然想了起來，這次外賓的接待工作不就是方省長負責的么！市紀委剛來！方文萍這也是來跟他們董書記興師問罪的？
這是兩面夾擊啊？
這是雙管齊下啊？
完了！董書記這次真危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