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
家屬院門口兒。
董學斌一怒之下,直接將保時捷把小區給堵住了,小區因為是市領導的家屬院,安全起見就只有這一個門,旁邊是個行人過的小門,中間則是個有電動欄桿供車輛駛入的大門,不大,最多只能夠兩輛車并排行駛的,可董學斌這么把車在欄桿兒前一橫,直接就給門口堵住了,現在別說兩輛車了,就是一輛自行車可能都通不過去,行人只能走旁邊的門,但車子就無法通行了。
董學斌這么一弄,里面結婚的車隊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錯愕地看著他,有些不可思議,有些憤怒,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顧不上再招呼新郎新娘了。
廢話!
有這輛車堵著,他們連出都出不去,還結什么婚吃什么飯啊?
沈飛和馬莉也沒料董學斌做得這么絕,竟直接封路了,一時間都有些冒汗。剛剛沈飛是發火了,可那也有一個度的,馬莉被鞭炮炸了,他們拒不道歉,這已經不是馬莉一個人的事兒了,而是關乎到他們汾州市和他們南山區的面子了,但沈飛卻從來沒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這里是呂安市的市委家屬院啊,里面住的都是市領導,于是董學斌這么一堵,等于堵的不是蒙局長這一家子,而是將所有呂安市領導的門兒都給堵住了,沈飛當即就苦笑了一聲,久久無言。
瘟神果然是瘟神啊!
都副處級的領導了,做事還是那個愛誰誰的路數,翻臉起來就六親不認!
馬莉也是一暈,忙對耿月華道:“書記,這…”
耿月華卻一言不發,靜靜抱著肩膀在一旁看著,并沒有反對董學斌的做法。
馬莉和沈飛一看就明白了,心中都是一提,月華書記也是個硬茬兒啊,她都沒阻止董學斌,這事兒恐怕無法善了了。董學斌曾在南山區任職過一年,馬莉他們對董學斌的作風十分了解,把董學斌惹急了,這廝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甭管對方是誰那都是會跟你斗到底的,要不然都叫他瘟神呢。但這一次董學斌是在給馬莉和他們汾州市爭一口氣,所以馬莉也有些感激。
形勢一觸即發!
蒙局長眼中一惱,“你們干什么呢?”
董學斌冷冷看著他,“你說干什么?我們剛才說了那么半天你一句話都沒聽見啊?你耳朵長屁股上了?”
“什么?”蒙局長爆了。
旁邊也有干部喝道:“小子你說話小心點!”
“還把路堵了?你們要瘋啊?”
“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啊?”
“這是市委家屬院!還來這兒放肆了??”
很多來拍馬屁的干部都紛紛對著董學斌等人叱喝起來。
董學斌冷眼看看他們,“是我放肆還是你們放肆?你們孩子故意拿炮竹炸了我們小馬!你們丫還有理了?你們丫跟我開玩笑呢啊?到現在連個家屬也沒站出來道歉過!有沒有點兒擔當了?就這個還市領導吶?蒙局長!你就這么當你的領導的啊?干什么呢!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市委家屬院怎么了?我今天把話撩在這兒!那個小孩兒還有孩子的家屬馬上過來跟我們低頭道歉!否則今天別說你們了!誰他媽也別想給我出這個門兒!結婚?結你大爺去吧!”
蒙局長的女婿陰起了眼睛,“你別不識好歹,你以為把車攔在這兒我們就過不去了?你車經得起幾次撞?”
跟我犯狠?
哈,你逗我呢吧??
董學斌樂了,指指自己的保時捷,“那你可別光說不練啊,來著來著,趕緊撞,不過我先說好,我這輛保時捷一套下來大約是四百萬左右,你要是撞的話,先掂量掂量自己錢包夠不夠,我是沒意見的,反正我也早想換車了,快點,撞啊,別看著了啊,我這兒可等著吶!”
四百萬??
一聽這話,他們都臉色微變!
撞?這還撞個屁啊!在場基本都是官員,沒有一個人賠得起這個損失!
董學斌冷笑道:“怎么不撞了?沒這個膽氣就別往外放空話!什么玩意兒!還跟我斗狠?我玩這套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見他們遲遲不動,董學斌更看不起他們了,這事兒要是換了董學斌是對方,早就上去把車撞開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一個氣勢和面子的問題,當初董學斌還沒多少錢的時候,都在延臺縣自己表姐的婚禮上砸過一輛擋路的奔馳,前陣子還跟紀委撞過自己部門副主任的皇冠,這些事兒對董學斌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比狠,他從沒怕過誰!
這就是董學斌為官的工作作風,雖然這個性格不適合官場,但董學斌活得痛快,他不虧心!
耿月華和馬莉都看了看董學斌,這個缺德勁兒果然是瘟神管用的作風!
沈飛擦擦汗,有些哭笑不得,別人不知道董學斌是誰,可他們怎么不清楚?這可是汾州市紀委的領導啊,可這一番話里,句句都帶著罵人的臟字,這…這哪兒還有一點紀委領導以身作則的樣子呀!
馬莉也慌忙拉了董學斌一把,“董主任。”
董學斌沒當回事兒,反而道:“小馬,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還就不信了,怎么呂安市的干部就比咱們汾州市的干部高一頭了?啊?扯淡去吧!還不講道理了?行啊!那我就跟他們講講道理!”點上支煙,董學斌一邊抽一邊靠在了保時捷車門上,單手抱著胸口冷冷望著他們。
蒙局長他們這邊已經被激怒了。
忽然,一個小年輕走上來低聲道:“局長,車前面那個女性好像是汾州市南山區區委書記耿月華,有次開會我遠遠見過她,如果是的話,那個他們說的小馬…可能是月華書記的秘書。”
旁邊又有人道:“應該是月華書記錯不了了。”
“嗯,旁邊那個沈飛我見過,是常務副區長。”
聽幾人這么一說,場面稍稍安靜下來了一些。
炸了區一把手的秘書?區委書記也在場?怪不得他們不依不饒呢。
蒙局長皺皺眉,要是事前知道的話,這還好說,他估計已經親自過去了,但現在這種情況,對方翻了臉,情況惡化也升級了,這個時候蒙局長就算知道那是區委書記也不可能親自上去道歉了,否則他面子往哪兒放?他們這些呂安市領導的面子往哪兒放?所以蒙局長根本不可能這么做,再說了,兩個臨市之間總會牽扯到了一些矛盾,比如招商引資,比如省里撥款的爭取,沖突很多,積壓了這么多年,兩個臨市之間的關系很少會有特別和睦的,又不在一個市里,不給面子也就不給了,這個耿月華蒙局長也聽過,跟省里沒什么背景,就更不用在乎了。
蒙局長側頭看看秘書,“電話打了嗎?”
那個剛剛去給董學斌他們送錢的青年道:“打了,警察這就到。”
“好。”蒙局長點點頭,裝作根本不知道耿月華是誰,摸了摸他兒子的腦袋,“接著玩去吧。”
那炸了馬莉的小男孩嘿嘿一笑,又拿著一炷香在旁邊點起炮竹,點完之后還往董學斌他們這邊瞥了一眼。這孩子顯然是被家長被慣壞了,十分的皮實,臉上的表情很不惹人喜歡,甚至讓人厭煩。
蒙局長的這個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耿月華把臉往下一沉,微微看向這對兒父子。
周圍呂安市的干部也看明白了,誰也沒和耿月華他們打招呼,裝作不相識似的,再次放炮慶賀蒙局長女兒結婚。
最讓沈飛和馬莉他們惱怒的是,他們剛剛送回來的那個呂安市的干部這時也從樓里出來了,眼神復雜地看看耿月華等人,什么都沒說,也過去給蒙局長一家道賀了,表情上還笑呵呵的。沈飛心說你車壞了,我們好心好意把你從省城送回來,回來之后就不搭理我們了?反而巴結起了姓蒙的?你什么意思啊?
而董學斌看到的則是那姓蒙的囂張嘴臉,你孩子差點把人弄毀容,你們做家長的居然連批評也不批評?還一次兩次地縱容?這已經不是孩子懂事不懂事的問題了,在董學斌看來,這全是家長的責任!
姓蒙的!
你丫可以啊!跟我來勁是不是?
看著他們還在敲鑼打鼓放鞭炮地慶祝婚禮,董學斌笑了一聲,掐滅煙頭就彎腰把身子探進車里,“月華書記,聽歌嗎?”
耿月華看看他,“可以。”
“好嘞,那我放了。”
董學斌用手機過了一首mp3,將車載音量調到了最大,又將車門全部撩開。
音箱里驟然爆出了音樂!
竟然是一首葬禮上揍的哀樂!
低沉悲傷的樂曲頓時在市委家屬院上空飄了起來,幾乎蓋住了鞭炮聲,讓所有人都聽愣了。
沈飛和馬莉當時就愕然了一下。
耿月華的嘴角也少見的跳了兩下。
人家高高興興的婚禮上…你居然放哀樂??
看著蒙局長等人驚怒交加的表情,沈飛就微微嘆了口氣,跟我們汾州市的瘟神比缺德…你們哪里會是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