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唐的調職報告還沒上遞,他雖然也是個有點性急的年輕人,但在日本留學的經歷和在軍政部任職的磨礪讓他學會了在做決定之前做最后的深思。并且,在自己認為可以做決定后,還會在正式行動前先摸底。所以他在調職報告上交之前,找了個空閑時間直接到他的族叔、軍政部長何應欽的家里進行拜訪。
剛開始,何紹唐說明了來意,并遞上暫二十三師的資料,何應欽都沒什么特別表示。一切看上去似乎很順利,但何應欽在很仔細看完了那些何紹唐親自拍攝并撰稿整理出來的資料后,很平靜地對何紹唐說:“你知道嗎,你說的這個暫二十三師最近出了點事,你的這個結拜兄長一口氣向法國人下了八門七五步兵炮的買單,現在所有軍火商都驚動了,消息已經被中央察知,如果不是軍政部考慮到暫二十三師的駐地離前線、桂軍、粵軍太近的話,甚至可能已經撤了這支部隊。”
問題很嚴重!何紹唐聽出了不妙:假如叔叔是帶著些微怒氣說這件事,那么也許還有挽回的余地,但現在他古井不波一樣說這件事,那意味這這件事他已經不會插手扭轉了,也就是說,這件事很有可能委員長親自過問了。還想繼續追問情況并請叔叔幫忙的何紹唐在最后一刻忍住了,他對于這位一直照顧自己的叔叔還是很了解的,已經沒必要再問了。所以,他很快就告辭了,對于他自己最后的表現,明顯看出來,叔叔是欣賞的。
從何應欽府上出來,心里頗為責怪譚笑不謹慎的何紹唐第一沖動就是把情況對譚笑說明并商討對策。但稍作思考后,他改變決定了:不能莫名其妙地先把自己卷進去,必須要保證自己的不受牽連才能有進一步行動。天知道暫二十三師現在的對外聯系是否被監控了!
何紹唐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他最要好的疏堂兄何紹周的住處。現在能幫他和譚笑的,也許只有這位疏堂大哥了。憑著何紹周黃埔一期的資歷和多年帶兵積累下來的經驗、人脈,也許,他出手相幫的話,暫二十三師還有救。
和何應欽一樣,何紹周也異常平靜地聽完了何紹唐要說的一切,并很認真地看完了所有何紹唐帶來的資料,看的過程中還提出了不少問題,最后,何紹周沉默了。何紹唐大氣都不敢透一口:顯然,何紹周是在想辦法幫他,幫暫二十三師。如果何紹周不幫他,根本不會考慮那么長的時間。
“沒有成算,但可以一試,辦法只有一個。”何紹周一口氣吸完一根紙煙道。
“有辦法就好,怎么樣都得試試!”何紹唐喜出望外:“哥,我和譚笑結拜時把你也拜上了,所以你無論如何要幫這忙啊!”何紹唐露出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相。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喝多兩杯就結拜,你的結拜兄弟得有幾百人了吧?”何紹周笑道:“我只是覺得這個譚笑如果一切如你所述的話,值得幫一下,但我丑話在前,沒把握!”
“不知大哥有何妙計呢?”何紹唐心情已經不錯了,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大哥幫他的忙沒有一次不成的,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何紹周看看鐘:“你還沒吃過晚飯吧?填填肚子去,待會大哥帶你見個人,他說行就行。”
“誰那么厲害啊?大哥都要求他?叔叔都不管他還能辦?真想不出來…”
“校長。”
“呃…”
何紹唐雖然常在南京軍機要地行走,但近距離接觸國家元首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就是面對面。
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何紹唐的心里還是在撲通撲通的亂跳。在來之前,他還有很多的想象,期望能在委員長面前留個好印象,甚至----憑此一見,飛黃騰達。但是在真的見到人后,竟然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瞬間籠罩著他:舉止拘謹,言語無味,甚至是只能在何紹周提問時才會硬撐著那實際上已經發麻的臉頰,艱難地張嘴回答,甚至乎不知道自己的咬字是否清晰。----原來面對大人物給人的壓力是如此之大的,怎么見叔叔時沒這感覺?!
何紹唐按照何紹周的交待,除了假造運輸事故偷軍火外,把他和譚笑私交甚好,對譚笑的治軍能力到了崇拜的地步,并且,接受譚笑的邀請打算去暫二十三師任參謀長的事情老老實實交代清楚。最后,他絕對肯定地斷言譚笑是他在中日兩國里見過的最會帶兵的軍官,并且拿出他的堂姐夫桂永清來做了比較:桂永清練兵的本事只夠在譚笑跟前跑腿!
這番說辭可把何紹周也嚇一跳,畢竟現在桂永清帶的可是中央教導總隊!
何紹唐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只是好像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譚笑和暫二十三師!
見委員長半響無語,何紹周硬著頭皮道:“校長,學生以為這譚笑是錯了,自把自為不向軍政部申請就自購軍火,不過呢,他也不見得是藐視中央。他這人讀書不多,一支都在保安團帶兵,現在各地保安團裝備不足而自購的情況比較普遍,也是…也是地方上允許的,這次應該也是習慣成自然,倒不像故意違反軍規。學生聽了小弟的回報,倒也覺得此人頗有帶兵的天賦,若是雕琢得好,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名將,所以還請校長三思,放他一條生路為盼。”
“此事我還沒見敬之報上來呢,其實,本來就一個暫編師的事情,不說軍政部,就是在湖南本地就可以處理了,紹周直接捅到我這,為免小題大做了吧?”
“校長教訓的是,學生糊涂,被小弟一急也跟著犯暈了…”校長什么意思呢,到底是就此帶過大事化小讓地方上糊弄過去還是…何紹周是還沒品出來。
“紹唐啊,敬之是什么態度?”蔣介石忽然轉問何紹唐。
何紹唐急啊,要說叔叔要嚴辦,萬一委員長一句就由他,那…可要說叔叔打算放一馬,那怎么你兩人還要夜訪?
“叔叔倒是沒說怎么辦,就是,就是批評學生不該替別人說情…所以學生才…”何紹唐還算機靈,急中生智也來了個模棱兩可,不過可就把自己再往事情的中心帶近了些。
“好了,此事我也知道了,紹周你們先回去吧,如何處理,再看吧,畢竟自購八門大炮不是小事,軍政部也是要開會商議的…。”
都是模棱兩可的話,也許,這就是領導人的語言藝術?!
蔣介石送走了何紹周兄弟,低頭沉思一陣子,對送客歸來的林蔚道:“蔚文,你怎么看啊?”
“紹周很少會為一個人專程奔走的,估計是他小弟說服了他,能說服他的應該還是這些資料吧,如果這些資料屬實,那這個譚笑道還真可以從輕發落。”林蔚也不轉彎,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拿出來。
蔣介石微微點頭,這些資料他剛才已經看過一遍,現在,他的手又遞了過去,抓起的是資料中的一張照片:一個戎裝年輕人站在禮堂的主席臺上正在對臺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作演講。他的目光聚焦在照片的上邊邊沿,鏡頭剛好把他蔣某人的巨型戎裝照照了進去,他當然不是為了看自己的樣子,他看的是自己戎裝照兩邊列著的在放大的照片里剛好可以看清的八字標語:一個國家,一個元首;一種主義,一支軍隊!
忐忑不安的何紹唐在車里忍不住問何紹周道:“哥,委座是什么意思呢?我亂的很,看不明白。”
“有希望吧,明天再往叔叔那走走,把今晚的情況仔仔細細如實說一遍,叔叔知道怎么做。”何紹周答道。他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淡定。
“這就有希望?小弟不明白,哥給說說。”
“剛才我們留下資料,校長并沒讓我們拿回來,他老人家還要看看再決定,希望很大!”
“哦,這樣啊,但還是不明白怎么就希望很大呢?”何紹唐覺得今晚自己的腦子堵住了,什么都無法分析。
“小弟,知道我為什么敢幫這個忙嗎?”何紹周端起大哥的架子開始教育小弟了:“因為那些資料,那些資料做得太好了,我想只要校長看過,譚笑就死不了!嘿嘿,一個國家,一個元首;一種主義,一支軍隊!嘿,小弟,你越來越有才了!”
“大哥,那不是小弟弄出來的,是風生哥,所有你看到的,都是他,真的!”
“真的?”何紹周若有所思:“我支持你去暫二十三師,就算只是當個參謀,都該去!”
“哦?為什么?就為那些材料?”何紹唐問道。
“為了能弄出那些內容的人!”何紹唐說道:“以前你求大哥辦事都不會是荒唐事,但也不會是讓大哥覺得難辦的事。今天這件,搞不好會連累我們兩人的。你還是來了,這個譚笑在你心里低位很重啊!大哥覺得值,你這輩子結拜那么多人,就這位值!”
“大哥,我可是把你也結拜過去了,你是大哥,他比我大一個月,是二哥!呵呵”慢慢的,緊張了一晚的何紹唐覺得輕松了些:“大哥,回去后要不要通知二哥這邊的事?”
“別,千萬別,估計暫二十三師那邊已經被監控了,最近不要和譚笑做任何聯系,直到事情結束,或者沒人再提這事,明白嗎?”
第二天一早,二人趕到機場,搶在何應欽飛赴北平前見了一面,把昨晚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何應欽只是點了點頭,沉思一會:“哦,我的飛機加好油了。”向隨從們招招手,自己夾起公文包徑直往軍用運輸機走去,留下兩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兄弟們在南京為譚笑揪心,譚笑自己在零陵倒是連噴嚏都沒打一個,他的感覺是很爽!他專門為三八大蓋準備的全被甲空尖加塑魔鬼彈毫無懸念地通過測試,更重要的是另一種更加省錢的子彈----使用覆銅鋼制作的全被甲空尖彈,少了加塑工藝,以覆銅鋼代替全銅材料的高殺傷性子彈也造出來了,雖然覆銅鋼還是要依賴進口,但總體來說成本還是較低。
因為有了衡陽兵工廠的幫忙,他對一些武器的改造已經初見成效,他手里拿著的就是一支改造過的ZB26輕機槍:對于這種后世普遍認為優于日本的大正十一年式和九六式輕機槍的武器,在譚笑看來,軟肋實在太明顯----每分鐘240發的射速,到底算速射步槍還是機槍?這射速甚至只達到小日本那被嘲諷得一無是處的大正十一年式,即有名的歪把子的一半!所以,他改進了這種機槍,參考了原來時空的解放軍七九式機關槍,過程很順利。ZB26的原來設計就是使用彈鏈供彈的,這次的改造算是復原。當然,工作還是很多的:通過調大了擊錘等微調動作增加射速達到550發/秒,稍高于小日本的歪把子。并且設計了五十發的圓形彈鏈盒(其實是基本抄襲七九式),因為彈鏈盒置于槍身下方,所以,準星設置到了槍管正上方,使瞄準方式成為正瞄…通過衡陽兵工廠和零陵械修廠的分工合作,六天功夫,用手工改出了第一支樣槍。
經過試槍,發現精準度稍有下降,并非槍械問題,是射速快了,機槍手還沒適應。另外,按照這樣的發射速度,如果以急速射的方式連發,備用槍管得準備兩支以上,因為換下來的槍管還沒冷卻,換上的槍管已經打紅了。這是一個問題,雖然ZB26本身使用上就配有備用槍管,但實際上,抗日戰場上拮據的國軍基本就一槍一管地作戰。多準備些備用槍管就是了,好歹威力提高了很多,譚笑一向看不起拼刺刀,火力才是他的追求,他想:保養也要注意些,畢竟發射頻率加快了,對槍械的很多零部件都會加速磨損,但現在,改裝過的ZB26終于成為一支真正的機槍了。不過,要解決的還有一個問題:原來的ZB26使用彈夾,只要有彈夾就可以裝彈,但使用彈鏈盒后,反而在子彈補充方面就比較麻煩了,特別是以后抗日的雜牌部隊,可沒那么多帆布彈鏈供應。他看來還要進一步解決:用可以多次使用的金屬彈鏈取代一次性的帆布彈鏈也勢在必行,要改好一支槍都不容易啊!
至于另一個改造,就是對二零式迫擊炮的改造:改造的參照原型就是他在原來時空的訓練基地里陳列的一門被八路軍改造過的同型迫擊炮,加裝了拽彈繩----可以平射的迫擊炮。現在他的條件比數年后的八路軍好多了,所以,他一次過還改裝了迫擊炮架,使之可以轉換適應曲射和平射的兩種要求,計劃中,平射迫擊炮也要參與到反坦克作戰中,當迫擊炮使用空心裝藥彈頭的時候,毫無疑問,它對坦克的威脅距離要遠強于后來德國人搞出來的“鐵拳”。只要炮手經過足夠的訓練,把命中率提上去,那么在五十米到八百米距離上對日本坦克的威脅都將會非常致命----炮彈速度較慢的缺點在擊中時反而能充分發揮空心裝藥的化學能釋放。而在對方坦克進入到四百米附近時,還要遭到槍榴彈的偷襲,再靠近點還要碰上反坦克地雷、手雷…..從進入反坦克炮射程那一刻開始,鐵王八們就要面臨一環接一環不斷的打擊。日本八年在中國投入了多少坦克和裝甲?大約兩千部多些吧,也許,現在一年就得全部變成廢鐵?!
看著這些成果,譚笑得意地笑著:他相信由于他的穿越,日本的坦克和裝甲基本要變成廢鐵了,沒有那些鐵王八的掩護,作為主攻一方要付出的傷亡至少要增加三倍以上。單純的數字推算,原來被殲四萬余人的淞滬戰場上,日本人的戰死數字將要變成恐怖的十六萬!“等何紹唐這小老弟再回來時,一定會被我的創舉驚得呆若木?”他想。
他不知道,他又犯了一條軍規:私改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