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德國人先后又發動了三次反奪大橋的軍事行動,正如沈奕所預料的那樣,一次比一次強大,一次比一次兇猛。
第2空降營在冒險者們的幫助下,連續作戰兩天兩夜,硬生生頂住了這三波強大攻勢,但是在這三波攻擊中,第2空降營沒能完成一次殲滅戰,每一次都只是頂住進攻而已。
在第四波的攻擊浪潮里,一名冒險者被打死,還有一名冒險者則炸斷了一條腿。這是自拿下大橋后,冒險者團隊第一次出現傷亡。這意味著即將戰斗隨著時間的推移正在變得越來越難打。
德國人的第五輪攻勢,是在第六天下午四點發起的。
大約七百名德國兵再加二十二輛坦克還有七八門火炮,瘋狂的轟炸幾乎把第2空降營所在的小鎮夷成平地。戰斗一直持續到第七天凌晨,德國兵終于退卻,放眼望去,小鎮上滿目蒼夷。
受傷的士兵躺倒在戰場上哀號,還有力氣走動的士兵則到處翻找著,在廢墟中尋找彈藥,尋找敵人的士兵,好給對方補上一槍,尋找己方的傷員,看看還有沒有救回來的機會…
小鎮上的居民們看著自己破敗的家,對于英國傘兵的到來也不再象先前那樣激動。
他們在廢墟上無意識的行走,仿佛荒野中的孤魂。
坐在一輛廢棄的坦克上,沈奕望著這滿目的蒼涼景象,就象一尊石像般一動不動。
溫柔來到他的身邊坐下,自顧自地說:“看看現在的樣子,真是讓人不能不奇怪這個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到底是什么讓這一切變得這樣真實。我曾經以為他們只是血腥都市用來考驗我們的工具,是不存在真正的思維與感情的。可是現在看看,他們悲傷,他們絕望,他們高興,他們痛苦,他們憤怒,他們仇恨,他們歡笑,他們瘋狂。你能說他們都是NPC嗎?”
對于這個說法,沈奕明顯呆了一下,想了想,他搖搖頭:“我沒想過這么多。我只知道那該死的都市把我們投送到這鬼地方,讓我們經歷戰爭與血腥的痛苦,品嘗死亡與絕望的滋味,它的目的絕不會是讓我們在戰斗中體驗人生的哲學,生命的意義。所以他們到底是真人還是假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不能從這個地方活著走出去。”
溫柔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甚是好看:“話是這么說,但是我總忍不住會想,血腥都市為什么會存在?到底是什么人創造了它,它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為什么一定要有意義?”沈奕卻反問:“世界上真的什么東西都必須要有答案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存在世上又有什么意義?不知道意義何在,就不能活著了嗎?”
溫柔一楞:“難道你不覺得關于血腥都市的來歷,應該有個答案嗎?”
“我不覺得。”沈奕回答:“就象星星,月亮,太陽,它們都存在。存在就是存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意義只是人類發明的一個詞匯,它本身就沒有意義。我對血腥都市為什么存在一點興趣都沒有,就象我活在地球上的時候不會去思考我為什么會是人類,為什么要去學習,為什么要去工作,為什么會有那些讓我痛恨的事情。也許血腥都市本身就是一個世界,所有的任務,獎勵,都只是這個世界的構成部分,也是它的運轉方式,就象人要吃喝拉撒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為什么我們出現在這里?”
“也許是因為地球上的生命是自我孕育成長,而這個世界則只能依靠掠奪。”
溫柔笑了起來:“我從沒聽過這么新穎的觀點。那為什么只有人類被掠奪?”
“也許不是只有人類。”沈奕回答。
溫柔愕然:“你的意思是…”
“假如這是一個世界,那么也許就不止一個血腥都市。”沈奕回答:“就象地球上不止一個國家,不止一個人種,不止一個民族…算了,我說過沒必要去探究它為什么存在,在這里,我們唯一的意義就是生存,戰斗和強大。”
溫柔怔怔地看著沈奕,良久才說:“看來你已經適應了新的環境。”
“適者生存,任何世界的通用法則。”沈奕回答。
對于血腥都市,這就是沈奕的看法。
當很多人以為血腥都市是神靈造物時,沈奕卻覺得它未必就一定是某個神靈的造物,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本身的形態。就象物質的本質是運動一般,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生死輪回。至于這個看法到底是不是對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與其窮盡精力去探索它存在的意義,還不如去迅速適應這個世界。前者就象地球上苦苦追尋宇宙奧秘的科學家,他或許聰明絕頂,或許知識淵博,卻永遠不可能找出所有未知的答案。而后者則象是人類世界的君王,或許對這個世界的構成一無所知,但在有生之年,卻可以睥睨天下。而沈奕,他選擇了成為后者。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沈,到我這來一下。”弗羅斯特的喊聲打算了溫柔和沈奕的談話。
沈奕抱著槍走過來:“有什么事嗎?”
“我們的彈藥不多了。”弗羅斯特一上來就給了沈奕一個很糟糕的消息,然后轉頭跟他的士兵打著招呼,大聲喊道:“干得漂亮,我的兄弟們,我們又打退了一次德國鬼子的進攻。我知道你們很辛苦,但是請堅持下去,盟軍主力很快就會到來!”
“還能支持多久?”沈奕低聲問。
“也許兩天,也許一天,要看戰斗的激烈程度。昨天到今天,一天就打掉了我們三分之二的彈藥,再這樣下去,我們的重機槍就要當成狙擊槍來使用了。”弗羅斯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廢墟上,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這給了士兵們信心。
“坦克還有多少?”
“坦克還剩下一輛,火炮還有三門,炮彈還有三十多顆,情況已經沒法再糟了。”
“我這邊情況也不太好,我的人已經不能再象開始那樣不懼怕子彈了,太長時間的戰斗消耗了我們大量的精力,這一次絕不是花樣。”
“是的我看到了,你們有人死了。”弗羅斯特嘆息,特戰隊到底不是萬能的上帝,不可能一直刀槍不入:“這正是我找你來的原因。”他停下腳步,站在一處陰涼樹下,趁著四周無人說:“我們不光面臨彈藥不足的問題,還有人員也不夠使用。死了差不多二百個兄弟,第2空降營實際上已經是空降連,現在我手底下四肢健全的只有三百多人,剩下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沒有彈藥,沒有人,我甚至沒把握能再打退一次敵人的進攻。最糟糕的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盟軍主力剛剛走出那段公路就遭到了德國人的頑強阻擊,短時間內不可能到得了阿納姆。”
沈奕呼的長吐出一口氣。
一切都如預料,戰斗正在變得越來越艱難。
一名士兵走了過來:“嘿,弗羅斯特營長,我繳獲了一把軍刀,看,它多漂亮,是把日本刀。”
“那可是好東西!”弗洛斯特回叫:“回去以后拿給你媽媽看,她一定會喜歡的。”
那士兵高興的離開。
轉回頭,弗羅斯特對沈奕說:“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明白我們目前所面臨的處境。沈,老實說我覺得你們不象是職業軍人,當然這也難怪,你們都是一些有特異功能的人。或許是英國政府花大價錢把你們請過來的,或許麥克阿瑟將軍把你們看成是他的底牌,但是現在看來,你們還起不到能夠改變戰局的作用。既然這樣,不能讓你們在這里白白犧牲。”
“你的意思是…”
“回去吧。”弗羅斯特歪歪腦袋:“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沒必要留在這里和我們一起冒險了。”
隨著弗羅斯特這句話出現,血腥紋章上突然出現叮嚀的聲音:“劇情分支變向:弗羅斯特的建議。現在可以選擇是否放棄可選任務。放棄可選任務無懲罰,不會得到任何獎勵,友好度歸零。”
沈奕微微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劇情分支變向這一說。根據血腥都市的說法,這就是一個在危急關頭血腥都市給予的自救措施。后面的戰斗明顯將越來越不好打,這個時候選擇退縮,還能保全性命,再堅持下去,面臨的將是莫大的危險。問題是沈奕注意到其他的冒險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交頭接耳,這說明他們并沒有收到關于這個分支變向的信息。
也就是說,這個決定只能由自己來下。
為什么會是這樣?很顯然,這樣的分支變向劇情,同樣不是隨便誰都能得到。沒有足夠的友好度,根本不足以啟動分支劇情。這應該就是劇情任務的另一個隱藏作用了,在危機時刻,讓你可以立刻脫離危險。
不過沈奕并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在他看來,如果第一次正式任務就這樣放棄,他獲得了安全的同時,也失去了面對危險的勇氣。既然血腥都市的世界,是一個惟強者至上的世界,那么要么死,要么活得強大起來。
他毫不猶豫地對弗羅斯特說:“我不會離開的,弗羅斯特。正如你所說的,我的確不是一個職業軍人,我們是英國政府花大價錢請來幫忙的,是麥克阿瑟將軍的秘密底牌。但我們并不只是為錢而戰,我們的肩上同樣擔負著民族的驕傲與榮耀。我希望你明白,不是只有軍人才擁有血性,不是只有軍人才懂得為國家犧牲。身為大不列顛公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國犧牲…這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驕傲!”
弗羅斯特怔怔地看著沈奕,似乎是沒有想到沈奕會這樣說。
終于,他向著沈奕緩緩敬了一個軍禮:“第2空降營中校營長弗羅斯特,在此代表第2空降營全體士兵,向您做出最深的感謝,最崇高的敬意!”
叮嚀一聲,血腥紋章提示:放棄弗羅斯特的建議,獲得弗羅斯特的尊敬,與第2空降營友好度大幅度提升,目前友好度450點。在接下來的戰斗中,你將得到第2空降營士兵百分之二點二五的作戰貢獻。本難度任務為初級,友好度最高值500點。
這一次,沈奕心里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