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韓遂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陳懿太守的身體好了一些,在太守府內宴請北宮伯夫婦,一來為他二人接風洗塵,這二來呢,則是恭賀北宮伯高升都尉。
送信的人是北宮玉,還帶來了金城特產的美酒和食物。
董俷得到消息時,正和董鐵照顧獅鬃獸阿丑。身上受了一些傷,讓董俷心疼的不得了。回到營地后,他就拉著董鐵過來為阿丑療傷。要知道,這董鐵雖然馬術不精,卻偏偏對馬熟悉的不得了,治療的手段更是精通,很快就為阿丑收拾妥當。
“宴會?”
董俷正光著膀子給阿丑洗身子。別看天氣冷,但他絲毫沒有感覺。
周身熱氣騰騰,活像一個蒸爐似的,一邊為阿丑抹身子,一邊好奇的問:“都請了誰?”
綠漪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站在一邊小聲回答:“好像只請了大小姐和大姑爺。”
“奇怪了,聽說那陳懿最看不起羌人,而且和老爹也不對付。好端端的干嘛要請大姐他們?”
“也許想改善關系吧。以前大姑爺沒官職,現在怎么也算得上是朝廷命官。陳懿太守就算不給老爺面子,可總要給朝廷面子,給皇上面子啊,也不算是太奇怪。”
“話是這么說!”
董俷擦干了身子,從董鐵手中接過禪衫穿上,又套上了一件厚袍說道:“可那些清流是什么樣子,你不知道。都是老頑固,傲氣的很。在朝堂上連皇帝都干頂撞,更何況大姐夫一個區區都尉?別是耍什么花招,我怎么覺得這里面有古怪?”
綠漪噗嗤笑出了聲,待董俷在毯子上坐下,她走過去輕輕為董俷梳理頭發。
還別說,別看董俷小時候的頭發枯黃,可年紀大了之后,這頭發烏黑而有光澤,極為柔順。這一頭好頭發,著實讓許多人羨慕,就連董媛都說是老天爺瞎了眼睛。
替董俷打了個髻,綁上了黑色的束發帶。
綠漪說:“公子,您這不是瞎操心嗎?別忘記了,這里可是金城。大姑爺的部族距離也不遠,只消半天就能趕到。更何況,大姑爺是朝廷的官,就算那陳懿太守對大姑爺不滿意,還能耍什么花招?了不起就是言語挖苦,有大小姐頂著呢。”
“也是!”
董俷呵呵一笑,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
事實上他卻是有點不放心。雖說并沒有把韓遂放在心上,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
“走,我們去看看大姐他們。”
董俷整理完畢,帶著董鐵和綠漪朝營地的大帳中走去。
營帳里外面,停著很多車輛。更有許多軍士正在從車上搬酒壇子和豐盛的食物。
北宮玉看到董俷,立刻咧開嘴笑了。
“阿丑兄弟,日間多有得罪了。文約先生說大家這一路辛苦,特地準備了酒菜款待大家。晚上咱們兄弟好好喝一頓,我可是對阿丑兄弟這一身本事,佩服的很。”
這家伙怎么熱情?
董俷可不認為北宮玉是個心胸廣闊的人物,這一點從他日間的一些反應可看出來。而且從大姐的口中,也得出了些許的評價。此人并非善類,而且頗有心機。
對于這樣的人,董俷一向是沒興趣照顧。
不過看在大姐夫的面子上,董俷還不能做的太過分。
當下微微一笑,欠身算是應了北宮玉的話。大姐和大姐夫都站在營帳門口,看著忙碌的軍士,有些感慨的說:“文約先生這般盛情,可讓我夫婦二人承受不起啊。對了,陳太守真的愿意接見我二人嗎?以前他可是對我夫婦的意見很大呀。”
北宮玉笑道:“那老家伙本來是不愿意見的。聽文約先生說,他還想給您個下馬威,讓您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后來還是文約先生勸那老家伙,說您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員。若是過于怠慢,皇上知道了肯定不高興。老家伙后來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才答應下來。不過,你們可小心,那老家伙肯定是憋著壞宴請你們。”
董玉一皺眉,顯得很不高興。
倒是北宮伯寬宏一笑,而后斥責北宮玉道:“二弟,說話要注意些。陳懿先生怎么說也是上官,而且德高望重,才學也是聞名天下。你一口一個老家伙,成何體統?”
北宮玉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董玉這才上前拉著董俷的手,輕聲道:“阿丑,在這里乖乖的,可別出去亂跑。等我們回來后,就可以啟程動身了。記住哦,千萬別惹事,乖乖的等我們回來。”
姐姐的話,柔柔的,好像媽媽在叮嚀頑皮的孩子。
董俷露出笑容說:“大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小孩子,不會再亂招惹是非了。”
“恩,那我們就走了!”
“且慢!”
董俷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悸,砰砰直跳。
董玉和北宮伯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出言阻止。董玉笑著問道:“阿丑,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帶上小鐵吧!”
董俷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說,只是覺得董鐵跟在姐姐的身邊,說不定會有用處。
“帶小鐵干什么?”
“我…”
還是北宮伯出來解圍,笑著說道:“既然阿丑讓我們帶上小鐵,那就帶上他吧。好了,阿丑還有事情嗎?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們可真的要走了。”
董俷嘴巴張了張,然后笑道:“姐姐早去早回!”
董玉樂了,拍了拍董俷的腦瓜子,和北宮伯翻身上馬,帶著親衛們離開了營地。
“阿丑今天有點怪怪的。”
“他啊,哪天不是怪怪的?”
夫婦兩人小聲的交談,董俷卻抓住了董鐵,在他耳邊低聲交代:“小鐵,照顧好我大姐…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太正常。到了城里以后,給我眼睛放亮一點。”
董鐵一怔,旋即點點頭,“主人放心,就算是小鐵死了,也不會讓大小姐出事。”
“屁話,都給我好好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