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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廷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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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成武四年十一月,朝堂上波瀾驟起。

  秦川北路宣撫使韓思功,除秦川北路宣撫使之職,出任樞密副使,改以大同守將張鋒聚繼之。

  晉種懷玉為河東宣撫副使,暫領河東兵權。

  又使趙幽燕鎮大同,王勝保鎮汾州。

  杜橓卿,除太原糧草總管之職,轉任秦川北路轉運使。

  接著,便是羽林衛指揮使趙布宗,晉兵部右侍郎。

  魏王李玄道,晉樞密副使,兼察朝廷各路兵馬糧草事。

  潼關鎮守副使,種爏,改任秦川南路轉運使。

  隨后,又晉遠在草原的木華黎為鎮聲將軍,掌草原歸附諸部兵權。

  原戶部右侍郎何長齡,改集賢館學士,入翰林院,修訂史冊。

  后以中書舍人龐晉繼之。

  侍御史張世杰在家丁憂,奪情,聞詔之際立即回京,任大理寺少卿,暫掌大理寺諸事。

  原大理寺少卿鄭龔改任刑部侍郎。

  從京師長安出來的帶著朝廷旨意的信使,縱馬疾馳于道途之上,晝夜趕路,將朝廷旨意傳往各處,旨意之上,都有著即日上任字樣。

  可以想見的,不論外放,還是京師,只要又了這么一個外任,也就別想著安穩的渡過年關了。

  即便是軍中將領,也是如此。

  河東,河中的猛虎武勝軍諸路人馬,除了少許留下,隨主將鎮守關隘外,都在頻繁抽調。因為是冬天。所以抽調出來的人馬。會隨改任秦川北路宣撫使的張鋒聚,取道已經更名為河左的大秦河中,去往西北待命。

  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任命之后,也沒容人們多有深思,宮中旨意已經到了興國公府,興國公,冠軍大將軍趙石入宮議事。

  這次見駕之處在乾元殿,還是那一套章程。等到趙石終于進到乾元殿中,人已經到齊了。

  人數并不多,七八個人,但有著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樞密使汪道存文武輔臣在座,這次廷議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

  瞄了一眼那兩位,同門下平章事李圃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與平時并沒有多少不同,而汪道存的變化就有些大了。臉色有些灰敗,卻還挺直身子坐在那里。勉力維持著武臣之首的威嚴和矜持。

  但一眼看上去,卻好像比以往老了足有十歲,目光閃爍不定,不時左右觀望,那副坐臥不安的樣子,配著那花白的頭發,看上去著實有幾分可憐。

  不過,在見到趙石進來,這位老臣的目光一瞬間便變得分外的凌厲起來,之前的些許不安,也是一掃而空。

  就好像一只做好了戰斗準備的斗雞,讓趙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不住攀升的戰斗…

  趙石心里搖了搖頭,對于這位樞密使大人來說,這注定已經是一場必敗的戰斗,但這位老大人好像已經沒了退路。

  之前的一切,已經表明了陛下的決心,不過是皇帝陛下預先做了一些鋪墊,好讓群臣知道自己的心意,給許多人留出了一些余地。

  在登基不久的現在來說,已經算是足夠仁慈寬厚了,不然的話,這正是一個讓自己皇位更加穩固的好時機,不是嗎?

  不過,其他人可以退讓,樞密使大人卻已經不行了,在皇帝陛下旨意下來之前,他便已經上書御前,言明了自己的主張,并還有糾集同黨,造出聲勢的嫌疑,不然的話,這些時日,樞密院,兵部,乃至于御史臺那邊結連上書,關于東征之議大作的事情是怎么來的?

  皇帝陛下連著任命了兩位樞密副使,對其的不滿已經表明的淋漓盡致,也順便,斷了他的退路。

  這個時候,對于樞密使汪道存來說,縮頭是一刀,伸頭還是一刀,所有情勢都表明,皇帝陛下不會再容他坐在樞密使的位置之上了。

  這位三朝老臣不甘寂寞的掙扎,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笑話,這不但表明他才干眼光,都有著不足之外,恐怕,這背后身在河洛的張大將軍也沒少費了力氣,才讓這位戀棧權位的三朝老臣開始不管不顧了起來。

  也許,還是之前消息保密的太好了些,讓這位樞密使大人有了錯覺,大將軍剛剛回京,要有所布置,還需要很多日子吧?

  也許,張培賢那邊對其有所承諾,想一想,除了先斬后奏,率先開戰之外,除此之外,常年身在軍中的張培賢,能夠給出的承諾并不多。

  見禮,落座,趙石的心漸漸沉靜了下來。

  朝廷上的風波動蕩,對于之后的戰局肯定是有著影響的,尤其是新任的幾位轉運使,初來乍到,雖堪信任,但總歸不會那么得心應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希望這幾位能對得住這種信任才好。

  至于朝中那些職位的變幻,在他眼中,卻沒有什么,這應該還是皇帝陛下的鋪墊,之后才是真正的雷霆手段,當然,首當其沖的便是這位樞密使大人了。

  成武皇帝看上去精神很是振奮,年輕的面龐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但隱藏在其中的強硬,卻誰都能看的出來。

  皇帝陛下的聲音清晰而又緩慢,“朕召諸位愛卿入宮議事,議的是什么,想來諸位愛卿已經心里明白,那就當著朕的面說說吧,都有著怎樣的主張,盡可直言,不須顧忌太多。”

  實際上,如今誰都明白,明年攻夏之戰已是勢在必行,現在的這場廷議,多數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當然,軍國重務,這里的人都有著建議之權,但除了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樞密是汪道存,兵部尚書李承乾,殿前司禁軍指揮使種遂以及冠軍大將軍趙石之外,其他人說話的余地并不算多。

  至于皇帝陛下口中所說的不須顧忌太多,那就是個笑話,這個時候除了以上幾位之外,其他人若有異議,恐怕之后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再說那幾位,若非那幾位上書提議,或是支持,皇帝陛下也不會如此篤定的提出來。

  有的時候,這廷議和殿議也差不多,說出來的都是早已定下來的事情,之所以還要當眾議之,除了明諭群臣得知之外,倒也不乏采納真知灼見之意,只是這個真知灼見可不是反對之言,而是為此議添磚加瓦而已。

  能參議此事之人,事先或多或少都有著認知,等到之前那些詔諭一下,大致結果也就都明白了,若非像汪老大人一樣,有著難言之隱,又或自信能獨力回天,一番言語,能讓所有人信服,改了皇帝陛下,兩位大將軍,以及其他人的心意,不然的話,誰也不會迎難而上,效那諍臣之舉。

  不待旁人說話,同門下平章事李圃已經言道:“陛下宏愿,微臣知之,想那西夏,初為唐臣,地為漢土,西夏李氏,不思唐皇恩遇,狼子野心,竊而有之,實為可恨。

  且,自我大秦立國以來,連年進犯,擾我疆土,擄我百姓,而又使我大秦多少熱血男兒,埋骨西北邊塞,西夏,實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馨竹難書之恨…

  歷代祖宗,皆欲滅此虎狼,而不可得。”

  “如今,我大秦國勢日彰,威加于諸國,西賊懼之,搖尾乞憐,欲行斷尾求存之事,我大秦怎能如其心意,養虎為患,虎必傷人,臣之見,當趁此時除之,以彰大秦威名,以全歷代祖宗遺愿…”

  話音未落,成武皇帝一拍桌案,笑道:“好,愛卿果知朕之心意,歷代祖宗,若在天有靈,當能見到,那興慶城頭,插上我大秦龍旗之日。”

  贊了一句,擺手讓李圃坐下,才轉頭望向武臣這邊,笑道:“李大人,以你之見,又是如何?”

  這個李大人可不是李圃了,而是兵部尚書李承乾。

  李承乾不敢怠慢,站起身來就欲行禮說話,但上首的樞密使汪道存卻先自起身,高聲道:“啟稟陛下,臣有異議。”

  群臣心里都是一拎,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更是垂下眼瞼,心中暗嘆,自己已經說的那般明白,先他開口,便是想要堵住他的嘴,這可是一腔保全之心,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但這位…好像牽連已深,真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皇帝陛下的目光凝了凝,笑容淡了許多,不過隨即,便溫和的道:“卿家之見,朕早已知之,今日廷議,還是多聽聽旁人的吧…”

  汪道存背后明顯已經沁出了汗水,但還是立在那里沒動,聲音透著一絲倔強的道:“陛下,西北山川險惡,當年之敗,猶在眼前,今西夏俯首稱臣,割讓疆土,已為歷代之不可得也,陛下又何苦再為了西北不毛之地,而置眾軍于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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