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種府多留,種從端也失了其他興致,以他的年紀,要思索如此大事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必定要召集幕僚或者族中心腹商量一番,也不知今rì晚間,還能不能睡得著皇貴妃。wWW..高速更新 趙石帶著人直接回府,在街上閑逛的事情終究他是做不出來的,不過一路上,也是思緒連篇,還有許多事要做,也有許多事可做,可能還有更多的事能做卻沒有想到。
但轉念想想,朝堂上的局勢已經漸漸清晰,接下來的rì子,相信市井之間的傳言什么的也將瞞不過他的耳目,只要時rì足夠,那些達官貴人們府內的只言片語也將傳入他的耳朵,有誰心懷惡意,又能使出什么手段,在這些安排之下,也必將能露出些許端倪。
回到府中,誰都能看得出來,趙石有些神思恍惚,但誰也沒敢多問,只是趙石去瞧自家女兒時李金花略略問了兩句,見趙石不愿多說,也就不再深問了。
翌rì一早,洗漱完畢,趙石隨即帶人出府,先是送了種七娘到種府,然后徑奔宮門而去,朝廷頒下重傷,自然是要入宮謝恩的。
這一次,沒見什么沈才人,而是在勤政殿中參見了景帝陛下,謝恩完畢,皇帝陛下溫勉有加,又是一番姿態,好像見一次,皇帝陛下就是一個模樣,趙石都懷疑,這位陛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分裂之類的病癥。
不過這次入宮,卻再未有什么波折。許是皇帝陛下終于曉得,上次在宜chūn殿中開的玩笑實在不妥,這次竟然還解釋了兩句,不過也是泛泛而言,什么沈才人方自入宮,不知規矩什么的陳腔濫調,趙石也沒往心里去。
但不解釋還好,這般一解釋,趙石心中的危險感覺只會越加強烈,如今朝堂上下誰不知道。陛下若疾言厲色,責問的你狼狽異常,其實不是什么壞事,此不過陛下心性使然罷了,換句話說,天生就這個脾氣,說明你的事兒啊,還不怎么糟糕透頂植物大戰蟲蟲。
但若陛下耐著性子,笑臉相迎。有商有量,那就得想想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惡了陛下,說不定哪天,雷霆霹靂就會接踵而至了。
而趙石對此再熟悉不過,而且每次入宮,都能體會一番,也許說著說著話,不知哪句不對,就能讓這位陛下翻臉。
都說伴君如伴虎,那是一點不假。趙石甚至每次都能從皇帝陛下的言談舉止中尋找到對自己的那一絲jǐng惕和忌憚,就是不知,皇帝陛下對旁的人也是如此,還是說,就對他一個人這般模樣。
不過可惜的是,每次見到景帝陛下,多數時候都是單獨相談。在旁人眼中,或許這是一份難得的榮耀,但趙石卻知道,這不但是一種煎熬。而且他懷疑,皇帝陛下是不是不愿旁人看到自己是怎么對待有功之臣的?
當然,這也許只是猜測而已,不過在趙石看來,用怎樣的惡意去猜測皇帝陛下的心思,都不為過,因為皇帝,是天下間最自私的一種生物,什么都是屬于他的,但他卻永不滿足,這是皇帝的特質,無法改變。
出宮的時候,卻是與張培賢張大將軍相錯而過,兩人笑著見禮,都是侯爺,爵位相當,又都卸了軍職,沒了上下統屬的干系,也就不需怎么慎重,張大將軍在家中休息了兩個月,終于要到樞密院上任了,是來入宮聽陛下面授機宜的。
只是兩個人都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兩人互相恭喜了幾句,也不駐留,畢竟這是在宮里,便也各走各的。
出到宮外,兩位大將軍的侍衛衙兵,都候在那里,離的并不遠,也沒鬧出什么狗血的事情來,因為互相并不認識,有時互相打量幾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也許,張大將軍這些侍衛們會驚訝一下對方的年輕,而趙大將軍的衙兵會羨慕一下對方的人多勢眾以及穿著的華美氣派。
是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張大將軍是帶著半套儀仗來的,在這些人面前,趙石帶來的那孤零零的幾個人,看上去分外的寒酸。
不過趙石也無心理會這些,翻身上馬,帶著人便離開了宮門所在…
接下來的rì子,得勝伯府終于換了牌匾,改成了定軍侯府,將大門也重新粉飾了一下,看上去很有點新氣象的意思。
而這幾rì,定軍侯府也平靜安寧的很,大將軍趙石再未邁出府門半步,在府中讀書,寫字,練武,好像心無掛礙的樣子武林秘聞錄。
跟隨他回京的侍衛們也放了羊,回家探親的探親,找知交好友共謀一醉的也真就醉了個稀里糊涂,更多的年輕侍衛,則本著富貴不還鄉里如衣錦夜行的心思,回到國武監,著實炫耀了一番。
而此時,國武監祭酒齊子平卻是在公主府外的桃林里賞著桃花,與會的除了他與翰林學士,禮部左丞李士芳身有官職之外,還有兩個國武監教授,都是出身國子監,但位卑職小,不值一提,其他還有幾個,卻就干脆都是白身了。
人都說,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現在的國武監祭酒大人過的就是這樣的逍遙rì子,他雖為官多年,但還是不脫文人心性,且雖受帝寵,奈何才具略有不足,當年能做到一地守臣,多數還是僥幸,反而是國武監這樣的地方,非常的適合他。
而其人最佩服的又是漢時名臣曹參,所以自任國武監祭酒以來,索性來了個蕭規曹隨,順其自然,有大將軍趙石打好的底子,也不費什么心思在國武監中安插心腹,只偶爾和兵部啊,禮部啊,工部啊,國子監啊,打打擂臺,其他的任事都交給下面的人來做,如此這般,卻是讓國武監越發的紅火了起來。
一到國武監招收生員的時候,門檻都能讓人踏破了,不過想在那個時候找到國武監祭酒大人,卻也不太容易,人家早躲出去了。
而他一個文人,就管著國武監,又是景王府舊臣,真的是無人愿意來理會他,更無人愿意招惹他。
你說,這等rì子怎能不逍遙,怎能不愜意。
這不,三月里,清明剛過,桃花盛開時節,便邀了些知交友好來這臨近國武監的桃林里賞玩桃花,當然,還是要先跟公主府那邊打好招呼才成,不然被公主府中人當成登徒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可以說,與會的這些人,都是清閑之人,不然也不會有這個興致來此處游玩賞景。
幾個人此時已經喝的面紅耳赤,詩也賦過了幾輪,鋪在一張大案上的宣紙之上,也已經筆走龍蛇,記下了不下十數首佳句,眾人興致稍歇。
齊子平醉眼迷離,斜斜靠在軟墊之上,一身淡褐色的袍服,冠冕之間還插著一朵桃花,這是今rì賦詞贏來的,神態間,說不出的愜意悠閑重生之平凡的生活。
耳邊傳來疏狂的笑聲,齊子平淡淡瞧去,說話的那人是自己十幾年的好友,當年文名著于京師的長安八友之一,李士芳。
只聽他在那里一邊揮舞著袍袖,一邊大笑道:“今rì之會,果然痛快淋漓,不若來年再與會于此,眾位以為如何?”
眾人高聲應和,自是都同意的很,看著李士芳那狂放模樣,齊子平不由有些恍惚,當年長安八友相聚,想來就是這個模樣吧?可惜,當年那八個讓他欽慕不已的家伙,如今卻已星流云散,不知多少人還能記得了,物是人非,莫過于此。
“此地桃花遍眼,幽香浮動,實在是個幽靜大雅之所在,今rì與會兄臺,也盡為世間雅士,來rì再會,當為此會起個名字,小弟已經想好,不如就叫桃花會如何?”
眾人嬉笑間,有人已經笑道,“桃花會,脂粉氣太過,當為桃林會,眾位以為如何?”
眾人聽了盡皆稱善,李士芳卻嬉笑道:“桃林雅士,可為今rì與會案首之別號,嘿嘿,看來卻要便宜齊兄了呢。”
齊子平略微起身,指點笑道:“你等趁我酒醉,暗算于我,不算不算。”
眾人又是一番哄鬧,這等文人佳會,其實并不見半點酸腐氣息,讓人一見,卻能忘俗,與后世聚會大相徑庭。
又過了一些時候,李士芳留下一群人在那里繼續說笑,自己則湊到齊子平旁邊坐下,揮退上來斟酒的仆人,推了昏昏玉睡的齊子平一下,見齊子平不滿的睜開眼睛,不由笑著低聲道:“你到逍遙,還想小睡片刻怎的?”
齊子平晃了晃腦袋,瞅著這滿眼桃花,沉醉道:“能于此地常住,才為幸事,睜眼便是繁華滿目,閉眼也能置身暗香浮動之中,人生快事,莫過于此,難道在這里,李兄還要讓我不得清凈?”
李士芳嘻嘻一笑,暗道,齊子平醉酒心明,話也就好說多了,“繁花過眼,煙云浮動,不過一時之景罷了,士芳可不敢沉醉其中,不然,雅則雅矣,卻…”
見李士芳住口不言,齊子平慢慢坐直身子,“大將軍回朝,難道還礙了咱們什么不成?”
這才是真正的酒醉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