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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石自是不愿在慶陽之事上多作糾纏的,也沒理楊倩兒的問話,心中所思所想其實都讓長安兩個字所占據,長安啊,也不知是個什么樣子,自己來到這個地方,也不知以后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長安是怎樣一番景象。
不過以他的心性,隨即便以醒悟了過來,暗自一笑,長安自己一定是會去的,只是那里別讓自己失望才好,來自后世的自己,能見識一下長安的天下,其實也就不枉來這一遭的了,以他的性子,能這么惦記一個地方,到也少見的很了。
旁邊的幾人見他出神,以為他正在回想慶陽之戰的經過,也不打擾,只是楊倩兒有些急迫,小手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上敲擊了一下,不過眼光卻落在了那幾張卷起來的紙張之上,上面墨跡斑斕,顯是寫了不少字的,隨手拿起來便打了開來。
不過等她目光落在那讓人慘不忍睹的字跡上時,小嘴兒微張,眼睛立即往趙石臉上斜了過去。見趙石的目光移了過來。這回她到沒想著讓趙石難堪,微微咳嗽了一聲,作漫不經心狀將那紙張又卷起來放回了原處,不過心里卻是暗道,果然。。。。蒙童,能將字寫成這樣,也沒幾個人能辦得到地。
旁邊的幾個人自然都看到了她的小動作。李玄瑾和齊子平看了一眼,都立即轉過了頭去,假裝沒有看見了事,只是那鄭先生卻是唯有苦笑,這位趙大人心思機敏,穩重天成,有時便是只言片語也能讓他驚異上半天的。但唯獨在這寫字上面簡直讓他無話可說,只能用孺子不可教也來形容了,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趙石的字寫成這樣,罪名卻要他來背上一半兒的,心里不免覺得有些冤枉。
“可是覺得我字寫的不好?”趙石突兀的問了一句。
三個人這時對他這樣不著邊際地話好像已經習慣了的,也沒怎在意。只是對著趙石那冷漠的目光的楊倩兒卻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很是尷尬,心里直怨自己好奇心太盛。
趙石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又起,“這沒什么,其實寫字便如做人,只要誠心正意。不管字寫的好不好。都沒有關系的。因為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楊倩兒又張大了自己地嘴巴,她還真沒見過字寫成這樣。在旁人面前說出來還這般理直氣壯的,不光是他,其他幾個人臉上神色也極古怪的,只是不知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也便沒人插嘴罷了。
趙石的目光在李玄瑾的臉上掃過,接著說道:“讓我來猜一猜,一個兒子不受父親的喜歡,整日里便沒什么事兒作,只要到處浪蕩來消磨時光。。。
李玄瑾沒想到這人竟然猜測起了他的來歷,頓覺有些哭笑不得,苦笑道:“趙大人,你這猜的可不怎么高明。。。。
趙石笑了笑,打斷了他地話頭兒,接著說道:“又或者。。。。。。。兒子,大家都在爭奪老爺子留下的那點家當,而有那么一個兒子雖得父親寵愛,但實力卻是不夠,或是沒有當家作主的心思,所以出外想來個眼不見為凈?
其實就像是寫字一般,我為的本就不是寫的多好,只要會寫便成,人嘛,只要有了目的,就不會有閑來無事這么一說地,不知景王殿下認為如何?鞏義縣團練趙石見過景王殿下,給殿下見禮了。”說完,趙石也只是抱了抱拳,身子卻一點沒動地。
這番話好像一聲霹靂般在眾人耳畔炸響開來,噌地一聲,齊子平已經站起身來,厲聲道:“你是什么人。。。。前是景王殿下,還不行禮參見,是何居心?”說出這樣前言不搭后語的話來,可見其心中地震驚了。
趙石眼瞅著李玄瑾旁人卻是理也沒理的,他知道景王出京,也知道景王一行人朝著鞏義縣而來,這幾個人形貌又如此突出,又說來自長安,應該不會錯了,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說來也是湊巧,后文自有交代的,這里暫且不提,多年的習慣,他行事向來謹慎,別人想一步的時候,他已經想了三步,他能在眼前的景王面前,坐的這般安定,是早已確定對方不會在這個上面較真兒的,他不是那種倔強拘泥之人,自李玄瑾進來之后,他就沒有放松過對他的觀察,心中早有看法的,這位景王性子有些倨傲矜持,待人接物卻還算的上平和有加的,言談上也很是注重實際,沒有什么虛妄之言,看他對齊子平的態度,便知對待下屬很是寬和,也許只是對心腹如此,至于更多的,或者說這位景王的真正品性,趙石也不是神仙,那些都得相處日久才能看出來的東西,他現在也是看不出來的。
既然這位景王殿下能來到這里,折節相問,姿態放的很低,便也不會在意那些虛禮的,若是眼前這個王爺是個緊抓著王爺身份不放,甚至一來便把架子拿出來的人,趙石也不憚于將這位王爺哄的高高興興的,只要讓他在這里留上些日子,應付過幾天之后的危機,再將其歡送而去便就是了,不過現在一番觀察下來。趙石的主意卻變了。也許是該到長安走上一遭地時候了。。。。
李玄瑾眼 盯著趙石,目光銳利地好像要刺進人的心里,臉上神對方毫不避諱的說出了他的身份,震驚是難免的了,但隨即便鎮定了下來,接下來他第一個念頭便是手下人等露了什么馬腳,再一個便是。。。。。竟然也知道了?難道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說?暗自一笑,將這個可笑的念頭拋諸腦后,難道是父皇安排地人在這里?要不然父皇臨走前為什么說上那么一番話?不過父皇直說便是了,還用鬧這么大的?還是說是幾個哥哥不放心自己,弄個人在這里等著自己。。。。。。。。
心思電轉之際,這些雜亂的念頭紛繁而至,卻也沒理出個頭緒的。到是坐在旁邊的鄭先生有些坐不住了,這世上的變化也太快了些,剛剛還是來自京師的公子哥,如今便成了景王,他可不是趙石,對于什么天家威嚴沒半點尊敬處地,只片刻功夫,額頭的汗也下來了。手腳也沒個放處,最終還是一撩衣服,跪了下來,“草民給景王殿下見禮。”
他這一聲到是把沉思中的李玄瑾驚醒了過來,瞅了趙石一眼,一伸手就已經將鄭先生拉了起來,嘴里笑道:“趙大人坐的那般安穩。你是他老師。又行的個什么禮?趕緊起來。坐下說話,還有子平。你這是干什么?既然來到這里,就沒有什么王爺,只有慕名而來的黃七,你給我也坐下,沒的讓人笑話。”
“王爺微服出行,自是不愿跟咱們這些小人物兒拿什么王爺架子的,這個跪禮趙石也便給自己免了,王爺不要見怪才好。”
一句話把李玄瑾給逗樂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趙大人怎知我來到這里地?莫不是能掐會算,算出來的?”
“那到不是,只是前些日子派人到京里辦些事情,出城的時候正好遇見殿下出城,我這幾個屬下人精靈的很,一路跟著一直到鞏義縣地界才先趕回來的,主要是殿下也沒真個想要隱藏行囊,他們跟了那么久,自然也便知道了殿下的身份,本來也不確定殿下來不來這里的,不過殿下進門報地名字就叫黃七,有自稱來自京師,身邊還帶著這位小姐,自然不會認錯了,再說了,平常游玩地公子可不會對國事那么感興趣地,您說是不是?”
伴隨著趙石沙啞卻語調平直的聲音,李玄瑾唯有苦笑,若對方說地是真的,自己府里那些護衛可真是該死,被人跟了一路都毫無所覺,這還真是說不過去,還有,這位趙旅帥自始至終好像都是混不在意的樣子,暗地里竟然觀察如此之細,當真是心機深沉到了極處的,這才多大點的年紀,就能如此隱忍,將來還能得了?
既然心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坐的還那般的安穩,言談間更沒有什么諂媚之詞,不過傲視王侯吧,也差不多了吧?再看看這小院兒,一貧寒之家出來的,竟有如此的氣度,真真是人才難得。
楊倩兒心里的震驚也不下于人的,頭一個感覺就是這世上的事情很是玄幻,眼前的少年給她的感覺更是如鬼如神,震的她半天沒回過神兒來,直到對方一番解釋,聽來頗是有可能的,這才在心里勉強安慰了自己一下,原來對方不是妖怪來的,不過再看向眼前這個面色依然自若非常,只是語氣上客氣了很多的少年,她心里卻是想起爺爺說的那番話來,治政首重修身,修身便是修心,心性沉毅,則萬事便都看得清楚,想的明白,如此便是人才,再想想自己薦到爺爺面前,卻掉進水里的倒霉家伙,當時還覺得爺爺威嚴太盛,說出來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畢竟尋常人等,一旦遇到遇到爺爺,少有不進退失據的,要求的未免太過苛刻了些,但如今看到這個少年在景王面前坐的穩穩當當,面色上連一絲一毫的惶恐都找不到的,難道字寫成那個樣子,更兼年紀如此的小法兒,這便能稱得上人才了不成?漂亮的大眼睛在趙石身上轉來轉去,很想把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刨開來看看。他心里到底想地是什么。
卻聽李玄瑾笑著道:“如此。我想在趙大人這里討擾幾天,你也知道地,別看我們這些王爺表面上光鮮,其實最是不得自由的,實在是憋悶的緊,這一路走來,都是走馬觀花,沒個細致處的。到了這里,見得趙大人這樣的人物,這里又民風淳樸,景致非凡,不留上幾天觀瞧觀瞧,以后定會后悔,怎么樣?趙大人若是公務不怎繁忙的話。就陪我等隨便走走如何?”
趙石就等的是他這句話的,隨即道:“這里窮鄉僻壤地,哪里比得上京師的富庶繁華?恐怕要叫殿下失望的。
不過殿下要住上幾日的話,這里房間正多,殿下的隨從我讓人安排一下,就住在那邊的軍營里就是,這樣安排可還好的?”
李玄瑾笑著正好說話,這時門聲一響。鄭崔林先邁步走了進來,身后卻是拉著個身材不高,長相清秀地少女,少女乍見院子里這么多人,不由啊的低呼了一聲,見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臉上立馬浮起一片紅暈。向著眾人蹲身一禮。再看也不敢看眾人一眼。接著碎步便進了屋里兒。
鄭崔林卻是把胖乎乎的小手兒一拱,臉上作苦笑狀道:“家姐怕羞。望諸位海涵則個。”
他這般作怪,楊倩兒第一個忍不住,不由咯咯的笑了個花枝亂顫,旁人也都莞爾,鄭先生則鬧了個大紅臉,向李玄瑾拱了拱手道:“小戶子人家出來的,到叫殿下見笑了。”
李玄瑾擺了擺手,“還是那句話,這里只有黃七,沒有什么殿下,鄭先生到是生了一雙好兒女,溫文知禮,體貌不凡 我家里那幾個成日里只知道胡鬧的東西強的多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跟著兩人,一條雄壯地身影已經走了進來,待得李玄瑾等人看清,正是那給他們指路的,叫杜山虎的大漢,杜山虎進得門兒來,看眾人團團而坐,笑意盈盈的樣子,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接著便笑了起來,這人嗓門也大,聲調也高,“鄭夫子的書本兒教完了?那正好,下面兄弟們又弄回來一頭野豬,讓小子們整治整治是不是就該開伙了?最近。。。。
說到這里,碰上趙石的目光,聲音是嘎然而止,一雙大手在身前搓了搓,嗯,還有點兒反胃,可不是惡心地,前些日子跟趙石比試,被一拳打地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在那以后,在趙石面前卻是老實了許多地,只要被趙石眼睛盯著,這胃里就不怎么舒服,那一拳算是把他的整個威風都打沒了地。
干笑了幾聲,才又接著說話,不過聲音卻是小了不只一分,“哈哈,這兩位客人,山下你們的人手底下估計不怎么樣,但嘴巴卻很臭的,你們再不下去,估計就看不見一個站著的了,嘿嘿。”
“是啊,是啊,父親常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山下的那些可不是什么君子,不但動口還要動手,到是杜大哥這回君子了一次,隨我上來報個信兒,趙大哥,你還是下去看看吧,別人嘛。。。。。看就免了吧。。。
“這還了得?”李玄瑾臉上一陣漲紅,一路上都還是好好的,來到鞏義縣,越是關鍵的時候,他們卻是頻頻給自己長臉子,不過想起這些家伙被人跟了一路,硬是沒人發覺,已經大意到了極點的,心里一陣憋氣,“趙大人,咱們下去看看,我府里的這些人平日里讓我放縱的不像個樣子,受些教訓也是他們自己找的,你不用擔心什么。”
趙石擔心的不是這個,自從他練了那般若勁之后,卻是總算知道了武功的厲害之處,要說偌大個景王府,沒個武林高手什么的他是萬萬不信的,這五百禁軍乃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的心血所在,這個時候傷上一兩個可有些不值當的不是?所以見李玄瑾領先出門,也立即跟了出去,不過卻是瞪了杜山虎一眼,心里知道,若是這個家伙在下面鎮著手下那群人,怎也不會鬧到動手的程度的,肯定又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在作怪,說不準還在里面摻和了一下,把事兒攪起來才裝模作樣上來稟報的,杜山虎脖子一縮,急忙上來道:“旅帥,這回可不關我的事兒啊,那群人一個個都用鼻孔對人的,兄弟們不服氣,就。。。。。。。”
“哼,等事情結了,我跟你們練練,看看你們有什么長進,在外面那般的威風。”
“這個,這個還是免了吧。。。。
來到下面,眾人卻是一個愣神兒,連杜山虎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不明所以的樣子。
這時兩幫人已經離開小丘數百米遠,只見兩群人圍成一圈,卻不是眾人想象中混戰成一團的樣子,兩幫人不遠處放著那頭打來的野豬,旁邊則是刀槍弓箭等物,人群中則不時這些人發出一陣歡呼聲,聲音極是壓抑,好像怕別人聽到一樣,里隱約能看見兩個精赤著上身的漢子拳腳相擊,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胳膊,順勢身子一矮,將另一個漢子高高甩起,一下扔了出去,落地時一聲大響,震起塵土無數,半天也沒爬起來,那些穿著禁軍軍服的立即一陣歡呼,那得勝的漢子得意揚揚的回到人群當中,立即有人送上衣服和清水,另一群人則垂頭喪氣,上去將那摔的差點背過氣去的家伙扶了回去,接著立即有一個漢子將上衣脫下,跳進了場中,對面也不甘示弱,立即迎上一人,瞬間又斗在了一起。
這些家伙到是有體育精神,卻把自己交給他們最重要的東西給忘了個一干二凈,不過照現在的情況,這樣卻是最好,若是出了人命,才是真的麻煩。
離著老遠,這群人中間就已經有人看到了他們,立即一陣雞飛狗跳,場中的兩個漢子也不比了,兩群人分作涇渭分明的兩幫,一群人站的筆直,見趙石他們來到近前,立即單膝跪地,齊聲道:“見過旅帥大人。”
另一群人則是垂頭喪氣的,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雜七雜八的說道:“見過少爺。”“少爺,我們給你丟臉了。”。。。。。
“王虎,你給我過來。”
為首的王虎趕緊站起身來,低著頭走了過來。
“我叫你們在底下等著,你們就是這樣等的?怎么個情形,你給我說說。”
王虎低著頭,沒敢看李玄瑾鐵青的臉色,只是低聲道:“少爺,我們又給你丟臉了,打了五場,就張四兒贏了。”
李玄瑾一聽之下,氣的差點沒一腳過去,將這個混人踢死在這里,他想聽的可不是什么他們打贏了還是打輸了,這個混人好像還沒從打擊之中恢復過來,問也是白問了。
“起來吧。”趙石那漠然的聲音傳了過來。
又是齊刷刷的聲音,“謝旅帥。”
“沒事在我這里打架,你們的精神頭很不錯的樣子嘛,都給我到赤魔那里領上三軍棍,然后給我繞著較軍場跑上三十圈,去吧,對了,留五個人下來,把這野豬給我收拾了,今晚我要用。”
“是。”隊伍里立即分出五個人來,其余人等呼啦啦列成兩隊,整齊的向軍營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