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人在聽到要自己殺人的時候,總是有些比較正常的厭惡,不管是對殺人本身,還是對被當成工具的厭惡,也比如說害怕,恐懼,擔心之類的感情,本來李玄瑾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又能讓他答應,又能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準備了一些承諾之類等著,但趙石的反應卻是讓李玄瑾嚇了一跳。
只見他神情一冷,隨即說道:“演武的時候?王爺保證這人一定在場嗎?我也能同時在場?他是什么身份?怎么保證演武的時候我們一定能碰上…帶來的習慣,前世時接到命令便是行動,從來不會問個為什么,如今他雖是有了很大的改變,但聽到殺人兩個字眼兒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想著怎么推脫,而是想到任務的細節,這是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習慣,就像是一種本能反應,直到問了幾句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身份不同,就是眼前這個人也不是給自己發命令的軍官了。
搖了搖腦袋,好像剛經過了一場時空轉換,接收到李玄瑾那愕然的目光,這樣失控的情形還是頭一次發生在他的身上,不覺有些荒謬的感覺,但緣由是解釋不來的,還好李玄瑾驚訝過后,臉上笑容浮現,“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了你,今年的演武少不了一番刀光劍影…這個人叫秦克簡,領著東宮侍衛統領的銜兒。武舉他是不會參加地,但演武嘛,這人肯定會和新科武狀元較量一番,爭那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的位置…
直到趙石從書房離開,李玄瑾也沒說這個秦克簡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讓他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以他景王之尊,這件事不免有失他的身份地位。
不過這只是一個插曲罷了。沒有必要多說什么。如今的長安街市卻要比往年繁華的多了。臨近武舉,四面八方趕過來的舉子們給秋天的長安帶來了新鮮地活力,不過來到這里地都是些武人,一個個又都身形彪悍,背刀挎劍地,一言不合,估計就是大打出手的結果。所以這些開旅店,客棧的生意人,卻也都是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這些面目兇橫的軍爺們。
不過這都是小人物杞人憂天的想法了,這些人來長安之前,哪個沒被仔細告誡過到了長安不能惹事生非,你是代表著誰誰誰,或是鎮軍。或是禁軍。或是州府的臉面,若是進了刑部大牢,這前程可就沒了。所以這些人到了長安,天子腳下,這心里也都是惶恐的緊,別說打架鬧事了,就是閑逛地心思都沒多少。
皇帝大壽之期在十月初六,已經臨近冬初,武舉卻是先要舉行的,這日子還得拿捏好了,最后爭奪各科目頭名的較量全得安排在這一天,可也讓人費盡了心思。
九月十六,一大清早,西山獵場便已經旌旗昭昭,人喊馬嘶,熱鬧成了一團,場所早已經備好,雄武軍兩衛,羽林軍兩衛近兩萬兵士已經進駐自己的營地,一南一北成犄角之勢將獵場護住,一隊隊盔明甲亮的士卒間或走過,帶起一陣塵土的同時,也讓這秋風瑟瑟的皇家獵場所在增添了幾許的煞氣。
趙石一行人來到這里地時候,獵場中已經喧囂之極,獵場足有方圓十余里,這個時候已經被分成了數片,都扎好了柵欄作為阻隔,周圍都有兵士看護,都還是空著地,只有中間位置留了空場,搭建了一座高有數米的太子,這些舉子們便都聚集在了臺下的位置。
此時卯時剛過,舉子們卻已經到地差不多了,趙石帶著杜山虎幾個來到人群外圍,至于馬匹嘛,在進到這塊空地之前便被人牽走了。
他們一行只有四個人,杜山虎也報名參加了這次武舉,不過卻沒有李玄瑾的推薦,只是頂著一個王府護衛的名頭,箭試是要參加的,王虎對這個不感興趣,他以后的前程基本已經安排好了,就算得了一個武進士,對他的仕途也沒多大的幫助,純熟是來給別人助威的,趙石身后則跟著的是李全壽,這孩子也死活不跟著自己父親去臺上,說是人多熱鬧,臺上都是些王公貴戚,他們這些小輩兒的上去確實憋悶,李玄瑾便也讓他跟著趙石在臺下了。
場地不小,人群也就分散的很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大聲談笑,反正此時主事的人一個都還沒到,只是一些小官兒在場內作著些準備的工作,這些粗豪漢子便也沒了多少顧忌,聲音各個都是不小。
他們幾個來到外圍的時候,正碰上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在那里和自己的同伴嘟囓,這大漢嗓門不小,身子也極是魁梧,不過臉色卻不太好,青中帶綠,好像秋天里的菠菜,他身邊的兩個同伴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秋風之中瑟瑟發抖,不過這幾個人看上去穿的并不算少,怎么好像挨凍了的樣子?
卻聽那大漢嚷嚷道:“,你們幾個不是說這里既然沾了皇家兩個字,一定是個好去處嗎?這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將老子弄來,看出什么鳥花樣來了?若是老子今天過不了箭術一關,你們幾個回去就等著吃老子的軍棍吧…
兩外幾個人的臉色則青中透著白,也不是被他嚇的,還是被凍的,趕緊忙著為自己辯解,趙石等人在外面聽了,也覺心中好笑,時值秋日,這白天雖說還不怎太冷,但清晨卻是一天最冷的時候,幾個人在外面站了數個時辰,看樣子沒少吃了苦頭。
這幾個人也不是哪個地方 的舉子,顯見是初來京師的,這番話卻是引得李全壽合。直到那幾個人將尷尬憤怒地目光瞪了過來,趙石才一把拎起他的脖領子,走了開去。
說來在場之人也算各有異處,其中還夾雜著幾個女子,雖長的并不怎的,但一身戎裝,干凈利落之余卻也英姿颯爽,這也是大秦才有的獨有風景了。大秦開國諸人當中就有一位巾幗女杰。更能裂土封侯。這也激勵后世不少秦川女子投身軍旅,想要建一番不讓男兒的功業出來。
一行人東張西望,慢慢也就靠近了場地的中間,正走之間,趙石閃眼間卻是看到了一個熟人,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但這熟人卻是他并不欲相見的。不自覺間手已經按住了腰間佩刀地刀柄。
旁邊幾人見他停下來,也都停住腳步,奇怪地看了他幾眼,順著他地目光望去,前方一群十幾個人中間卻是圍著一個將領模樣之人,這在場中并不少見,各軍參選之人都有人帶隊前來,一來是怕這些粗魯漢子在天子腳下鬧出什么事情來。二來接著這個機會給皇上上壽。
杜山虎自然也是看到了。嘿然而笑,“李將軍…慶陽鎮的也來了,就是不知李武那個兔崽子來了沒有。”
“不要多事。”趙石身子慢慢放松了下來。目光掠過人群,盯在那人臉上,聲音也低沉的有些嚇人。
“旅帥,要是在武舉中能碰到李武那小子,你會不會宰了他?”杜山虎卻是有些不甘心,追問了一句出來。
趙石轉身向側面走去,一邊說道:“不可能,他現在已經是顯鋒軍副將,還來參加什么武舉?”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又望了一眼,那個女子立在一群人中間,臉色沉靜,亮銀色的甲冑襯著灰青色的披風,看上去實在與眾不同,十幾個神情彪悍的漢子眾星拱月一般將其圍攏在中間,看上去雖然尊貴,但卻也顯得有些落寞和孤獨。
李金花站在眾人當中,面容有些消瘦,但久在軍中領軍,這氣度上卻是已經不用于當年般生澀了。
這里很是喧囂,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上都掛著興奮之意,從他們地笑容里面能看到的只有男人們的野心和,她見慣了這樣的男人,她也知道他們都想得到什么,想到這些,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厭煩…
更讓她煩悶的就是已經有幾家到李家求親,都是什么世交之類的人家,好像那位太子也沒閑著,幾封書信從自己那位表哥那里轉過來,卻是顯得有些無恥了,當今的儲君,未來地皇上?哼…
那個人現在在哪里呢?正干些什么?是不是也像這些人一樣在追逐名利?應該是吧,他那樣地人又怎會甘于寂寞?走到哪里都不會默默無聞的,只是不知他那團練當的怎么樣,當年到了慶陽,卻是一面也沒見,還在計較舊事嗎?當年未曾當面解釋,過后卻是追悔莫及,若是能再見到他…
想到這里,若有所感,馬上抬頭望了過去,搜尋了半晌,卻是一無所見,暗自搖了搖頭,這次回來給皇上祝壽,幾個人推脫來推脫去地最后卻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本來不愿回來的,她雖從小在長安長大,又是一等一的繁華所在,但在她心目之中,反而不如慶陽的兵營住著舒爽些,但她和大伯也有兩年未見,養育之恩,教導之德…以前還可以說忙于軍務,這次卻是推脫無著,再一個也得去爹娘的墳頭上拜一拜了,就這么,她才重回故地。
但這次回來確實不怎么愉快,族里的那些人紅眉綠眼的,雖說諂媚的居多,但冷言冷語的也不在少數,她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又未曾婚配,這閑言碎語總是少不了的,只是旁人未曾說上什么,這家里人先到出了些惡心的謠言,真是讓人心寒…
這大清早的本不用她這個將軍在這里等著,但她還是來了,未嘗沒有離開那個家里一分是一分的念頭。
李金花這里是千般的思緒,但趙石這里卻已經將一切心事都放了下來,武舉就在眼前,不管怎么說,既然有了決定,他就不會再瞻前顧后的,已經打定了心思要在官場上走一遭,成也好,敗也罷,總歸要比前世活的精彩才好。
不過麻煩這東西總會自己找上門來,幾個人繞過李金花一群人來到高臺底下,正在左右打量,冷不防旁邊卻是過來一群十幾個人,其中一個看到他們幾個人卻是楞了楞神兒,接著便徑直走了過來。
“喲,都說冤家路窄,在這里能碰上你們幾個藏頭露尾的正是不易,七哥,你們快過來,這就是打了十二弟的那幾個小子,滿京城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他們,今兒個可是巧了,他們竟然混這里來了。”
不用說了,聽這個聲音趙石便知道麻煩找上門兒來了,用這么討厭的腔調說話的在這里他就碰上過一個,便是在聚仙樓碰上的那個折家的老十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到認識了不少人,但像今天這樣連連遇到不想遇到的人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