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府中,已經是一座兵城。
這座河北西路的重鎮,離雄州距離,差不多就等于雄州到涿州那么遠。童貫一口氣退下來,跟著他的還有數萬劉延慶所部將士。頓時讓河間府變得雞飛狗跳。
河北兩路提舉轉運使,都齊集河間府,全力供應這潰敗下來的大軍。軍隊勝利的時候紀律還好維持一些,這潰敗下來,稍有一個供應不到,只怕這河間府左近,就是粉碎!
府城當中,到處都是戴著軟笠的大宋鄜延路的西軍將士,號了百姓房屋,亂糟糟的分住各處。街頭巷尾,都是失了約束的士卒。耍錢的耍錢,躲懶的躲懶,偷了轉運糧餉用的牛驢就地就放翻,割了四腿將去大嚼,只留著百姓民夫守著牲口尸體哭天喊地。
到處都聽得到陜西諸路的口音:“這河北甚鳥地方,惹翻了灑家,回轉陜西諸路,也比在這鳥宣帥底下快活!”
宣帥府就占了河間府知府衙署,只有這里,還有一點秩序。高大的勝捷軍將士,布列四周,將周圍看得嚴密,任何閑雜人等,不得沖撞。西軍士卒經過,無不指著知府衙門大罵:“當了一輩子兵,見仗也有幾次,從來沒受過這等窩囊慘敗!燕云十六州,官家要,宣帥要,相公們要,俺們卻是不要!”
街巷當中,一小隊騎士正疾馳而過。當先騎士捧著一面青色牙旗,正是宣帥衙署的旗號。這些騎士都是呆著灑花交腳璞頭,錦袍犀帶,人人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長大漢子。正是童貫童宣帥精心挑選出來的勝捷軍士卒。
看著這幾個勝捷軍風一般的卷過,正當路上的延慶軍士卒紛紛走避,在背后一個個低聲咒罵:“忘了俺們西軍根本,倒給沒卵子的人當狗去,且看你們如何收場!”
罵了勝捷軍,自然也有人開始抱怨起他們鄜延軍的統帥:“大劉相公也恁地糊涂,去了江南一趟,也忘了根本!俺們要是跟著老種、小種相公同進同退,哪會吃這么大一個虧?到時候,官家怪罪下來,宣帥在汴梁有人,卻是俺們大劉相公來頂缸!”
勝捷軍幾名騎士,簇擁著一個三十不到的英武青年,他也是錦袍玉帶,戴著一頂灑花頭巾,滿臉風塵仆仆之色,街邊士卒抱怨之聲,聽了一耳朵,卻則聲不得,只有微微苦笑。
這人正是蕭言口中的馬宣贊,馬擴。
這場宣和四年的戰事前前后后,大宋真正奔走于遼國、女真之間的使者。并在歷史當中留下深深痕跡的,可不是蕭言這個冒牌貨,而是這位馬擴。
他同樣是西軍出身,軍籍熙河。一門忠烈,單以他和父輩兩代而言,就有一個伯父,兩個叔叔,兩個親兄長戰死于對西夏,對青唐諸羌的連綿戰事當中。他服役于熙河軍中,卻以一次單人獨騎,說降了青唐羌臧征撲哥部而聲譽鵲起。
在與女真海上之盟的時候,他正在青州出差,得人舉薦,一下就成為使者,從此卷入了大宋、遼國。女真三國值此之際的末世動蕩之中。
馬擴毫無疑問是渴望克復燕云十六州的,大宋有志軍人,誰不想立此大功?
在與女真會盟夾攻遼國事上,馬擴大放異彩。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也甚是愛重他。親熱稱呼他為也力麻力。女真語中善射之人的意思。
童貫組織宣帥衙署的時候,對這等人物自然是要重用。馬擴出身西軍,又深知遼國女真內情。童貫就擺出一副禮賢下士,言聽計從的架勢。馬擴也雄心勃勃,以漢馬援,唐李靖而自況。
卻不料他被童貫優禮之后,卻成了老西軍心目當中的異類。宋軍白溝河戰敗之際,他正在遼國燕京出使,宣諭北遼朝廷速速投降。他再沒想到,老西軍在白溝河這場戰事中甚少出力,而劉延慶這些分化出來的西軍又不堪一擊,十五萬優勢之師,竟然慘敗!
童貫破膽,退到雄州再退到河間府。他從燕京趕回,耶律大石倒客客氣氣的將他送回了宋軍戰線。馬擴回到河間府,就銜童貫之命四下奔走,聯絡西軍諸位統帥,要共商出如何挽回局面的辦法。西軍諸路經略使,分處各地,雖然答應了來河間府一會童貫童宣帥,但是人人冷淡的樣子,讓馬擴已經看出,老西軍諸路統帥已經打定主意,看笑話到底。反正此次北伐,統帥是童貫而不是他們!
老種小種相公,以及他們的得力手下如姚平仲等人,對于童貫分化西軍,拉攏劉延慶試圖以取代老種相公,成立勝捷軍挖走西軍精銳敢戰之士,已經是深惡痛絕。西軍將門百年基業,早已盤根錯節,豈能讓人輕易下手!
這場復燕云十六州之戰事,怎么就變成了這等模樣!漢家失卻此高屋建瓴之地,百年以降,中原腹心之地一直門戶大開。他是去過女真的,知道這些崛起海東的蠻人,到底有多強悍!如若燕云十六州不在手中,那么大宋就是要求得如當初澶淵之盟故事,亦不可得!
難道大宋百年,真的已經垂垂老矣?要和這糾纏百余年的遼國,同始同終不成?
一路奔走,這等念頭不時的出現在馬擴腦海,卻趕緊又壓下去,不敢深想。他奔走幾日,總算將幾路經略使全部見完,大家也答應五日后應宣帥之邀趕赴河間府共商將來大計,他也算完成任務,這就匆匆趕回來繳令。這宣帥府贊畫,他實在是干得厭了,寧愿重回軍中,一刀一槍的干個痛快!
馬擴正沉沉的想著自己心思,他們這一小隊人馬,早就來到了宣帥府衙之前。還離著府衙老遠,值守軍官就已經大聲喝止。當先騎士一展捧著的牙旗:“馬宣贊回署繳令!”
值守軍官上前一絲不茍的驗看了牙旗令牌,才笑道:“馬宣贊,下馬進去吧。宣帥才派傳騎出去尋你,一騎不夠,連著派了七八騎出去!卻沒想到宣贊這么快就回來了!幾處地方,來去這么快,宣贊辛苦!”
馬擴心中一緊,童貫明知道他去西軍各路統帥那里聯絡,卻急若星火的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他,正不知道前面又有什么變故發生了!難道是女真不遵誓約,提前南下?
他一把將韁繩塞到那個值守小軍官手中:“派人通傳,俺這就去見宣帥!”值守軍官手一揮,早有人朝里面奔去,從門口到內廳節堂,接力也似的將消息傳了進去。馬擴整整身上衣衫,大步就朝里面走。
宣帥衙署,一路都是戒備森嚴,即是如馬擴身份,也一路要驗看腰牌。不過他才走到府衙大門口的時候,就看見童貫身邊兩個心腹虞侯急匆匆的奔了出來:“宣帥有令,免通傳,免驗看,請馬宣贊節堂相見!”
馬擴心中又是一緊,只是跟著那兩個虞侯一路進門。直到節堂之外,就看見童貫宣帥大旗在節堂之前獵獵而動,節堂之前,披甲勝捷軍將士兩邊排開,站出老遠。人人持鉞按劍而立,肅殺之氣,布滿庭階。仿佛白溝一敗,從來未曾發生過,童貫手下所領,也不是已經分崩離析,亂成一團的西軍。節堂之內,還是那個統帥十五萬精銳,官家親送出汴梁,雄心勃勃,北上伐遼的太師宣帥童貫!
一名勝捷軍軍官上前,伸手出來,要馬擴摘下腰間佩劍。馬擴正伸手解環,就聽見節堂之內一聲大喝:“不要耽擱了!快請馬宣贊上前!”
語調有若洪鐘,嗡嗡作響,從節堂之內直透出來。那軍官一凜,躬身一禮,就讓開道路。馬擴一顆心提得更高,童貫最講排場,現在急切若此,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按著腰間佩劍,急步而奔上臺階。
節堂外面明間,是一個玄關,正中有白虎屏風隔擋。繞過屏風,就進了正堂。正堂之上,一個身著錦緞長衫,戴著烏紗璞頭,腰系玉帶的高大漢子正在堂上負手走來走去。這漢子五十多歲年紀,面皮黝黑,筋骨如鐵一般健碩,零零落落幾根須髯,看起來說不出的古怪。一雙三角眼正迎著馬擴走過來的身形,精光四射。
卻正是樞密使,太師,河北諸路宣撫置制使,掌大宋實際軍權垂二十年的名宦童貫!
童貫目中精光閃爍,只是看著在節堂帥案之前恭謹行禮的馬擴,冷冷道:“馬宣贊,卻沒料到,你還安排了人去說降郭藥師!卻不知道,這場大功,是馬宣贊為誰準備的?”
“他媽的好痛!”蕭言慘叫一聲,只是抓著自己右手胳膊,嘶嘶的抽著冷氣。小啞巴正在替他手腕換藥,看見蕭言齜牙咧嘴的樣子,只是抿著嘴唇淺淺一笑。
蕭言他們,已經在雄州安頓下來。楊可世給他們準備了最好的寓所。緊鄰著他和王稟的官衙。外面層層疊疊都是勝捷軍士卒在護衛著他們。
說是護衛,其實有一多半還是看守。一則是郭藥師來降,這個風聲無論如何不能走漏出去,二則是蕭言雖然又是闖營,又是片言逼得耶律大石悻悻退走,大大的在宋軍將士面前出了風頭,可畢竟來歷不明,他的身份,還得是宣帥署衙回來了消息才能確認!
對于郭蓉,楊可世他們自然也是加倍客氣,還給郭蓉準備了另外的寓所,這個悍妞卻只是搖頭,非要和蕭言他們住在一處,當時楊可世和王稟就對望了一眼。王稟還好,楊可世直一些,眼神里頭就有點曖mei了。
蕭言一副小白臉樣子,難道這個郭藥師的女兒看中了他?卻不知道這個蕭宣贊,是怎么說服郭藥師的呢……
蕭言住下來之后,岳飛等人,明顯就看著蕭言松了一口氣。整天給傷口換藥的時候就開始哭爹喊娘起來,再沒了當初跟著他們一起沖殺咬牙不退的模樣。倒有點像才初識的時候那個衙內模樣。
大家心里都是緊張,雖然一路硬充到底,楊可世王稟這邊也算是瞞過去了。可宣帥那頭,回來要是指認他們是假的,一路過來心血,就付諸東流,更不知道會遭際什么下場!可蕭言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真是揣摩不透。幾個人也在私下商議過,最后還是岳飛一錘定音:“既然跟了宣贊,就一心到底,若不是宣贊,俺們怎么能從燕地掙扎回來?所有一切,宣贊自有主意!這是一等一的好漢子!豈能負了俺們!”
可是現在這條好漢子,卻是在雪雪叫痛,眉毛皺成一團,就差痛得冒鼻涕泡了。
門口腳步聲響動,蕭言一邊叫痛,一邊向門口看去,就看見郭蓉走了過來。這個院落,蕭言他們住在前進,郭蓉住在后進。楊可世王稟他們也調撥了不少丫頭小子來服侍。蕭言他們還是老規矩,因為自己要說的秘密話太多,服侍他們的丫頭小子都到一側廂房集中居住。反正小啞巴在,已經把蕭言伺候得足夠的好了。
可郭蓉卻比他們坦蕩得多,走到哪里,丫頭小子愿意跟著就跟。
這長腿悍妞已經出現在門口,冷著臉看了蕭言一眼。她還是穿著那身圓領窄袖的勁裝。明顯丫鬟幫她清洗縫補過了。可滲入布紋深處的血痕,仍然隱隱約約。縫補的地方,針腳也顯眼得很。被身后穿著輕薄褙子的俏丫鬟們一襯,怎么也顯得和這里格格不入。
郭蓉頭昂得高高的,頭發還是如往常一般束起,玉帶將細腰勒得緊緊的,仿佛還是一副要隨時上陣廝殺的樣子。她看了蕭言一眼,皺眉道:“亂叫什么?你自己不會使刀,殺個人還這么累贅!”
蕭言眼淚汪汪的看了郭蓉一眼,小啞巴已經起身朝郭蓉斂衽一禮,岳飛他們也紛紛站起抱拳。原因無他,郭蓉對蕭言的信任,實在讓大家莫名的感動。這女孩子的堅強認真,也讓人不得不佩服。
“……說得倒是輕巧,我是個讀書人……知書達理的,能活著過來不容易了,你就念佛吧……你手腕脫臼試試!媽的腫得比籃球都大!”
小啞巴和岳飛他們的客氣有禮,讓郭蓉不習慣的輕輕哼了一聲。不過投向蕭言的目光,竟然多了一分她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期待。
結果蕭言說話,還是那么欠揍。
郭蓉眉毛一挑:“沒出息就不要怨別人!……姓蕭的,我就問一句話,什么時候,才能給我爹爹,我們常勝軍一個確信?請進雄州,就在這里看四方天,那個姓楊的和姓王的,一句實在話都沒有……我不是到這里來被人囚著的!你要沒法子,我自己想!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那個宣帥?要知道,我爹爹他們,還在涿州翹首懸望,他的前面是大石林牙和蕭大王,背后就是燕京城!”
蕭言抬起沒受傷的哪支手,安撫郭蓉稍安勿燥:“……大小姐,常勝軍之事,我必然負責到底。復燕的海口,我已經在陣前對耶律大石夸出,我也定會做到……其間我那兄長,正是我復燕大計的最大助力,我怎么可能會忘記?你且看著,就在這幾日之內,我們就要被加倍客氣的請往河間府,十日之內,就會對涿州有所援應!”
蕭言語氣淡淡的,卻是有說不出來的信心醞釀其中。郭蓉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蕭言俊秀的面龐,只是在蕭言提到了他是郭藥師結拜兄弟的時候,才微微的咬緊了牙齒一下。看來蕭言和郭藥師的結拜,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聽完蕭言的話之后,郭蓉倒也干脆,掉頭就要走:“我再等兩天,不然我就去找那姓楊的和姓王的,爹爹的表冊,我交給他們!……再有一件事情,我的刀打丟了,你找兩口好的還我!”
郭蓉大步走遠,身后的小丫鬟們邁著細碎步子一路好追。岳飛看看蕭言,眼神當中深有憂色。楊可世他們通傳到了河間府宣帥衙署的消息還沒回來,按照道理來說,蕭言身份一到了宣帥衙署,就應該大白于世,卻不知道蕭言哪里來的這么大的信心!
不過他們既然選擇跟定蕭言,也沒什么話好說。畢竟當初求蕭言說降郭藥師的,是他岳飛自己!
蕭言迎著岳飛目光,低聲吩咐:“湯懷張顯,你們去門口守著。”兩人聽到蕭言命令,起身就走出門外,將大門合上。小啞巴也悄悄的站起來,退到了一邊去。
“……岳兄弟,你可知道,現在局面,是怎樣一個形勢么?”
岳飛搖搖頭:“俺只是個小小十將,現在既然跟了大人,更是沒了身份。如何能知道大局如何……只是知道,俺們被壓在雄州,動彈不得。”
蕭言一笑:“大宋即使攻則稍嫌不足,以西軍這些百戰之士,也再沒有被耶律大石這幾萬兵一直深入百里,壓在雄州之前的道理!西軍上下,現在正在四分五裂之中!才造成了這個局面!”
岳飛瞪大了眼睛。
“……西軍踞于陜西諸路,已垂百年。大宋糧餉財物,除汴京之外,多輸于此地。百年將門,已經是盤根錯節。大宋以文馭武,已經是不易之國策。可西軍將門,眼見得已經漸漸尾大不掉。南征方臘,北伐遼國,將西軍調出,朝中未嘗無有分化西軍的意圖……”
蕭言的語調淡淡的,說的卻是岳飛從來未曾聽聞過的話題。這個十八九歲的未來名將眼睛也越瞪越大,只聽得是目眩神馳。
“……童宣帥,在此事上,花了太多功夫。劉延慶劉相公所部,王稟王相公的勝捷軍,都已經算是從西軍將門團體當中分化出來。說不定復燕云之后,這些軍隊就要脫離西軍,作為幽燕鎮軍。西軍將門,如何不暗中警惕?北伐一役,老西軍誓不出力,只有楊可世楊相公還血戰一番,童宣帥倚為長城的劉相公全軍崩潰,現在退守雄州,再退河間府。北伐一旦失利,朝廷追究責任,宣帥豈能無過?那些被宣帥分化出來的西軍將士,自然也要陪綁……所以西軍才眼睜睜的看著耶律大石以孤軍壓在雄州之前,卻毫無動作!
現在西軍上下,就是擺明了要給宣帥好看。而我們此次說動郭藥師歸降而來,對于宣帥而言,就是破此局面的最佳應手!耶律大石這幾日必退,再有郭藥師接應,哪怕以楊可世王稟,再加上劉延慶一部,都可以緩緩而進,整個悶局就動起來了!我所以有信心者,就是如此,童宣帥應該明白,我是送了絕大一份禮物給他!”
蕭言最后一個字說完,余音還在室內裊裊回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則聲不得。半晌之后,才聽見牛皋低低罵道:“直娘賊,好好的打仗,還扯出這么多道道來……這仗,怎么打得勝?可惜了那些死在白溝的好漢子!”
岳飛卻肅然看著蕭言,深深一禮:“要不是宣贊,國事不知將變成什么樣的兒戲了!但愿一切,都如宣贊所言!”
蕭言苦笑,自己何嘗不希望這場提前兩個月的郭藥師降宋事件發生,能改變這場宣和四年悲劇一般的戰事?他語氣當中信心滿滿,可內心深處卻知道。這個時候的大宋,和遼國都已經是病入膏肓,自己想以一人之力撬動歷史,真不知道前路還會怎樣艱難呢。
……可是只有堅持向前了,難道還退回去?
岳飛聲音低低的:“宣贊,難道宣帥會親臨雄州,來接見俺們?”
聽蕭言言之鑿鑿,雖然內里的明爭暗斗聽得人驚心動魄,但是這些十八九歲的青年也都興奮了起來。如果這是給童宣帥的一份大禮,又象蕭言說得這么要緊,那么童宣帥豈不是要親自趕來接收這份禮物?他們的地位和童貫是天差地遠,能見到整個北伐大軍的統帥,豈不讓人興奮?
蕭言緩緩搖頭:“我猜……來的只會是那個人,要不然我報他的名字干什么?宣帥……只怕是不敢來雄州的。白溝一戰,他是真的破膽了。雖然號稱領兵二十年,可要不就是率軍坐鎮后方,看著部下據守陜西諸路的堅城堡寨。要不就是率大軍去欺負青唐諸羌,號稱拓地開邊……如此主力會戰,而且慘敗,對宣帥而言,也是第一次……我報了自己是馬宣贊同僚,宣帥必然要召馬宣贊問對,以馬宣贊之勇于任事,自然會說服宣帥速速接受這個難得的機會!我猜,只要宣帥府這些人不傻,最遲一兩天之內,我就應該是大宋宣帥府的贊畫了!”
河間府童貫宣帥衙署大門。
就聽見腳步聲急響,卻是馬擴急匆匆的走了出來。臨出門幾步,他簡直是在小跑!跟著他的幾名隨從,捧著宣帥府的牙旗,只是緊緊跟著。
大門口值守軍官迎上去,馬擴卻直直的從他身邊經過,跑到階下拴馬樁去解馬韁繩。后面隨從看他動作,大聲道:“宣贊,還要備點干糧吃食,加上馬料!到雄州可有兩天的路!”
馬擴臉上似乎都在放光,解開馬韁繩翻身就上馬:“你們且去準備!然后前來追俺!記著,是向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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