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材高大的親衛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挾起閻溫往外就拖,閻溫疲憊已極,根本不是兩個親衛的對手,雖然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急得他嘶聲大吼:“將軍大人,韋大人盼望將軍久已,將軍安忍棄韋大人于不顧乎,將軍安忍棄西涼百姓于不顧乎?將軍大人,民心不可失啊…”
曹沖咧嘴笑了,輕輕的抬起手擺了擺,夏侯淵見了,連忙舉手示意親衛把閻溫拉回來。閻溫喘息著爬到曹沖面前,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跡。他還沒有說話,曹沖卻微微俯了身子,盯著張著大嘴喘氣的閻溫看了片刻,展顏笑道:“你是想學申包胥泣血秦庭請救兵嗎?”
閻溫恨恨的抬起頭,直視著曹沖:“我西涼也是大漢的疆界,不是蠻楚,將軍是大漢的將軍,亦非暴秦,將軍此語殊為不當。”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曹沖也愣了,他還從來沒聽過人這么直接的反駁他,而是還是當著這么多人,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的他有些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瞇起了眼睛,扶在雙腿上的手不自然的握緊了,眼神變得獰厲起來。
堂中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緊張,眾人訝然的看著這個雖然滿面血污,骨頭卻硬得出奇的閻溫。
曹沖盯著昂著頭的閻溫,閻溫也直直的盯著他,兩人狠狠的對視了片刻,曹沖胸中的怒氣越的勃然,他剛要下令將眼前的這個人拖下去,眼神在不經意之間掃了一眼旁邊的謀士。賈詡閉目垂簾,似乎是睡著了,龐統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曹沖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閻溫再無禮,那也是來請救兵的,是有功之臣,自己的話確實是說錯了。如果倚仗著權勢殺了他,只怕西涼人都會寒了心,特別是這個一句話不說的賈老頭,以前的諸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只是,眼下這個尷尬地情況該怎么轉?曹沖有些撓頭。他在瞬間衡量了一下,猛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這幾年的心態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變了太多,從一個不名一文的草根,轉眼成了大漢朝的車騎將軍、廣陵侯。名符其實的高干,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到漢朝戰戰兢兢的假神童了,他也不再是那個看到屠城就吐得死去活來的初哥,而是指揮著千軍萬馬、殺伐果斷的將軍,他想起在番禺城下看著劉備和呂蒙死嗑,三千鐵騎沖殺呂蒙地左翼,一路殺過去鮮血迸現所帶來的快意,看著番禺城外尸積如山時的漠然。他忽然之間感到了一種恐懼。自己原來已經成了這樣的人,先前的仁慈道義,早就變成了冷漠,和那些動輒屠城的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仁慈,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諷刺。一個想斬殺拼死求援的有功之臣來挽回自己那一點面子地人,有什么仁慈可言?
“噓…”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額頭滾落幾顆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蒼白。
夏侯淵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曹沖,欲言又止。旁邊的龐統、法正等人也覺得曹沖地神色有些異常,他們沒有想到片刻之間曹沖已經想了如此多的事情,還以為曹沖是處在暴前地寧靜。龐統有些擔心的直起身來,抬起手剛要說話,曹沖笑了。他伏下身子。向怒目而視的閻溫深深施了一禮:“閻大人此語振聾聵,沖慚愧。請閻大人休息片刻。沖這就與諸位商量如何救援漢陽郡,然后再向閻大人請益。”
閻溫一直憋著一口氣。準備著被曹沖拖下去斬了也要在臨死之前為韋大人請得救兵,沒想到曹沖卻對他行了個大禮,直接答應派兵救援了,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也連忙伏地還禮:“溫出言無狀,沖撞將軍,還請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重病下猛藥嘛。”曹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吩咐人帶閻溫下去洗漱用飯。回過頭來對夏侯淵和賈詡說道:“領軍將軍。文和先生。你們看這漢陽如何救法?”
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話。撫著胡須沉吟著。孫紹和秦朗已經手腳忙利地掛起了地圖。手捧著竹鞭。安靜地立在一旁。等待著曹沖話。
夏侯淵想了想:“將軍。救兵如救火。既然決定要救。就應該立即出兵。這里離冀城有千里之遙。大軍出動需要調集民夫。時間耽擱得太久。恐怕來不及。眼下軍務交接已畢。屬下愿意帶部曲。輕兵直赴冀城。途中調集陳倉地郭淮、朱靈部先去漢陽。將軍準備些時日。隨后再來。”
曹沖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看了好久。又回頭看了賈詡:“先生以為如何?”
賈詡撫著胡須。打量了一下夏侯淵說道:“領軍將軍所慮甚是。不過詡有一言。請將軍斟酌。將軍沿途雖然可以調動郭淮、朱靈所部。但除了陳倉要留下人手防守之外。只怕兵力也不過萬余。面對馬地三萬多羌兵并無勝算。更何況韓遂還在顯親。如果兩人夾擊將軍。就算將軍驍勇也無生還之理。將軍不可不察。”
夏侯淵豈能不知這個道理。他是想考考曹沖。可沒想過事情會搞這么大。大大出乎他地意料。他現在擔心曹沖會以為他故意搞這么大一個難題來考他。只得親自請令上陣以解曹沖地疑心。現在聽賈詡這么一說。想到將要以一萬步卒對付七八萬地羌人。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
“先生說得是。”曹沖也點點頭,讓夏侯淵去太危險了。一萬人折進去是小,真把夏侯淵這個領軍將軍折進去,自己這名聲可就臭了。但不派夏侯淵又讓誰去才放心呢?要想指揮朱靈那樣的將軍,除了夏侯淵去,就只有自己去了,可是自己剛到關中,對西涼地情況還停留在紙面上呢,去了漢陽也未必解得這個圍。
他又將眼光掃向了賈詡和龐統等人,龐統微笑不語,眼光掃了一下賈詡,示意曹沖稍安勿躁,而法正也是聚精會神的看著賈詡。看這位號稱有良平之謀的老謀士如何化解這場危機。
賈詡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他不動聲色,繼續很溫和的說道:“冀城堅固,刺史韋大人素得人心,如果聽到領軍將軍親自領兵前去救援,必然人心大定,共守堅城,馬縱有三萬大軍也一時難以攻下。所以領軍將軍到了冀城。無須與馬交戰,只需在下虛張旗幟,馬攻城不下,自然就會退走,冀城自得安全。”
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陰沉的天空說道:“時近十月,很快就要下雪,將軍趕到冀城的時候,只怕馬的耐心就要被磨盡了。再看到大軍來援,必然不敢再等。”他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否則大雪一下,他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沖一聽。恍然大悟。對啊,馬雖然來勢洶洶。可那些羌人野戰兇猛,可是攻城不行,冀城是涼州治所,城高池深,儲備也不會少,只要城里的人有信心堅守,馬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來。如果夏侯淵大軍奪回下。突然出現在馬的背后。他怎么敢還繼續攻城。夏侯淵是領軍將軍,是目前頭號的第二號軍事人物。馬怎么會想到他手下只有一萬人?
夏侯淵也是大喜過望,賈詡這一計既讓他解了冀城之圍。消除了和曹沖的誤會,又可以讓他立一功,還不傷元氣,實在是妙計。他立刻起身向賈詡拱手稱謝,然后向曹沖請令道:“賈先生所言甚是,淵一定謹遵先生教誨,解冀城之圍,請將軍下令。”
曹沖略一思索,也點頭稱善,隨即下令將帶來的冬衣、糧草和軍械先撥給夏侯淵一部分,讓他急赴漢陽,然后又拉著夏侯淵的手說道:“郝昭所領親衛營,頗有戰力,我讓他隨叔父一起出,你可以把陳倉交給他防守,保叔父后路無憂。我在這里略作調整,兩日后即可派人去為叔父后援。”
夏侯淵知道郝昭所領的鐵甲軍是曹沖帳下戰力斗極強地親衛營,一向不離曹沖左右,現在曹沖居然讓郝昭去替他守后路,這樣他就可以把駐守陳倉的朱靈和郭淮部一起調走,加上他的本部五千多人,足有一萬兩千人,只要不被馬、韓遂合圍,自保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他心里很滿意,連忙稱謝,隨后整軍,帶著郝昭立刻出。
曹沖隨時將帶來的將領分到夏侯淵交出來的各營,張遼、張手下人手齊全,他們的建制保持不動,夏侯淵帶走了八千人,還留下一萬七千多人,他從里面挑出三千人交給魏延帶領,作為新的親衛營,為了增強戰斗力,他從虎士營里挑出一部分人去做下層軍官。剩下地一萬四千多人分成兩部,一部交給夏侯稱,以許儀、樂為副,一部交給鄧艾,以劉磐、雷銅為副。在宣布整軍之后,曹沖立即將夏侯淵一直扣在手里沒的十月份軍餉了下去。將士們拿到了錢,就算有些意見也煙消云散了,心情愉快的聽從安排,跟著新來的上司開始了訓練。
兩天后,曹沖派閻明和龐德率領四千精騎向西出去增援夏侯淵。臨行前,他對閻、龐二人說了幾句話。對閻行他放心得很,閻行早就想著殺回西涼找韓遂報仇了,現在好容易等到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所以曹沖只是對他歉意的說道:“彥明,當初答應你地,兩三年之內殺回西涼,沒想到一去就是七年,讓你久等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有句話要提醒你,仇顧然要報,但也不可莽撞,亂了軍法,我也容不得你。七年都等了,再多一年半載的,也不妨事。”
閻行一笑,拱手說道:“將軍放心,這公私我還是分得清地,絕不會為了我的私怨誤了將軍的大計。正如將軍所說,我等了七年了,再多等兩年無也妨。”
曹沖笑道:“我知道彥明是個明理之人,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么說。”他轉過頭又對龐德說道:“令明,想必你也知道,我帶你回西涼之前,丞相府有人是不贊同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分清是非。此去漢陽當小心從事,當戰則戰。不當戰則不戰,不可因一些閑言碎語就擾亂了你的正常布署。”
龐德勃然變色,翻身下馬跪倒在曹沖面前,拱手施禮:“將軍,龐德雖然曾是馬家軍的人,可是馬家軍的頭領是馬老將軍,而不是馬。馬不顧家人安危,起兵造反。陷馬老將軍和幾位少將軍于死生之地,于龐德來說已是天理難容,恩斷義絕,豈能再和他敘什么恩舊,此去見不到馬便罷,如若讓我見了馬,我認得他,掌中地鐵戟。鞘中地神刀,可認不得他。”
曹沖一愣,頗感意外。他并不怕龐德有什么異心,一來馬騰父子就在他的營中,除了自由受限之外。一切生活得都不錯,這些龐德都是知道地。而且龐德的兒子龐會就在他地親衛騎中。掌管著最親近的一百騎兵,龐會還是閻明的女婿,就算龐德舍得兒子,閻明也未必舍得女婿,所以龐德想和馬暗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沒想到龐德對馬有這么大的怨氣,看來馬背父起兵。不僅是自己這個穿越無法容忍。更是當代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貌似馬打敗仗之后到了漢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無法立足的。
既然龐德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曹沖就不再多說了。扶起龐德,目送他們帶著四千鐵騎揚起一路的煙塵,消失在黃土地上。
曹沖返身上了萬歲塢地城墻,看著天際急馳的騎兵,再舉頭看著滿天被強勁的北風吹得亂的烏云,嘆了口氣道:“黑云壓城城欲摧啊,就算是萬歲塢再高十丈,在這天地之間看起來也是如此的渺小,天心難測,人心難足啊。”
“所以圣人才說天人合一。”龐統笑著應了一句,轉過頭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懿說道:“仲達,你說是不是?”司馬懿一驚,抬起頭看著臉上露出微笑的曹沖和龐統,連忙擠出一絲微笑:“龐大人說得,自然在理。”
“哈哈哈…”曹沖仰天大笑,“仲達,你這就是違心之論了。”
夏侯淵果然是急先鋒,他率部一路急行,一千多里的路程,不過七天就趕到了。朱靈、郭淮在把陳倉交給郝昭之后,也趕到下城下與夏侯淵會合,徐晃守著街亭不敢輕動,但是他把朱鑠派了過來,協助夏侯淵救援冀城。總共一萬五千大軍,在下城下沒用一個時辰就擊潰了還蒙在鼓里地馬守軍。馬集中兵力去打冀城,根本沒把下放在心上,再說也沒想到曹軍的援軍來得這么快,更沒想到是夏侯淵親自率領,下城的千把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侯淵包圍了,戰又不能戰,逃又逃不掉,只好舉手投降。
夏侯淵拿下了下,命令就地休整,同時派閻溫前去冀城報信,讓涼州刺史韋康放心。閻溫二話沒說,帶著兩個隨從就趕往冀城。可是他的運氣很不好,離冀城還有十幾里地,他就被巡邏的羌兵給抓住了,兩個隨從戰死,他也受了重傷,被橫拖生拽地拉到馬面前。
馬正在大口的喝著羌人自制地青稞酒,臉陰得跟外面的天一樣黑。他圍冀城已經半個月了,因為羌人不善攻城,也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望著高大的冀城嘆氣。用簡陋的云梯攻了幾次城,死傷了兩三千人,卻連冀城的城樓都沒摸著,那些羌人擔心要下了雪回不了山,又舍不得冀城里的財物,天天來跟他吵鬧,吵得他頭都大了。
就在這時,他地妹妹馬云璐也來了。自從他不顧馬云璐地反對和韓遂合兵之后,馬云璐就再也沒見過他,雖然她就被他拘在他的大營里。這次打冀城,馬云璐忽然意外地來見他,主題思想只有一個,這么多年了,你兵也領了,仗也打了,不僅沒有能打什么勝仗,連本來占領的關中都丟了。曹丕、夏侯淵沒能打贏你,不是他們不如你,是西涼地獨特地形限制了他們,如今戰無不勝的曹沖來了,他有富庶的荊州、益州有根基,就算不能全部平定西涼,也不能讓你安穩的呆在富饒的武都、漢陽為禍。你可別忘了,武都的背后就是漢中,如果他從兩面夾擊,你除了逃到那些荒涼的羌人居地。就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投降呢。
馬聽得惱火,他斜著眼睛瞅著馬云璐,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降了曹沖就有活路?”
“當然。”馬云璐很肯定的說道:“當初你起兵造反,就是因為曹丕要爭戰功,才誣告父親他們,逼你造反,他在關中打了幾年。并沒有能立下戰功,如今曹沖來了,你投降了他,正好可以說明當初你起兵是被逼無奈,不是存心對抗朝庭。曹沖保全了父親和仲美、叔堅,我們送他一個大功勞,還這個人情,他一定會很愉快地接受。自然也不會虧待你,說不定你還能回到關中。”
“我干嘛要回關中?”馬一瞪眼,抹了一把嘴邊淋漓的酒漬說道:“我呆在這里挺好。”
“哼!”馬云璐撇了撇嘴,不屑的笑了一聲:“挺好?你既然想呆在羌人的地盤上做你的天將軍,為什么要冒著下雪回不了山的危險來打冀城。還不是窮得活不下去了?冀城好打嗎?你打了半個月了,連城頭一塊土都沒摸著。還想打冀城。就算冀城打下來又能如何?冀城有關中富嗎?”
馬被她一頓連諷帶譏的話說得惱羞成怒,啪的一聲放下手里地銀碗,大聲喝道:“我就是不投降,我現在手里有三萬騎兵,完全可以縱橫西涼,為什么要投降那個豎子?”馬想起曹沖就惱火,七年前他被夏侯稱那怪模怪樣的一腳踹得吐血。在眾人面前丟光了面子。雖然傷很快就好了,可是這難堪卻足以讓他記一輩子。他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光曹沖來了,夏侯稱那個豎子也來了。這次他一定要活捉了夏侯稱,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英雄,光憑拳腳功夫有什么用?大丈夫就要帶著千軍萬馬,縱橫沙場才是真本事。
馬云璐也動了氣,瞪著馬怒聲大喝:“當初父親不愿意把人馬交給你,我還為你講情,現在看來,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連累了馬家為你蒙羞。先人伏波將軍為漢家開疆辟土,馬革裹尸,名垂千古,你卻帶著羌人為禍邊疆,我看你死后如何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你…你這個馬家的不孝子孫!”
馬暴跳如雷,霍的一下子跳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銀碗沖到馬云璐的面前就要砸。馬云璐夷然不懼,怒視著馬,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她滿心以為馬會看清眼前的形勢,給他指出一條兩全齊美地路子,他會愉快的接受,沒想到馬卻是如此的冥頑不靈,本來的那些聰明全被眼中的這點虛名給蓋住了。
死了,也許倒是個解脫。馬云璐看著噴著粗氣象頭野牛地馬,暗自想道。
馬看著馬云璐那不屈的眼神,手停住了,僵在那里半天。正時馬種撩帳進來,一見兄長和姊姊劍拔弩張地樣子,連忙上前一把抱住馬,將他拖了開去:“兄長,你這是為的哪樁,怎么能對阿姊動粗?”
馬趁勢讓了開去,他指著馬云璐冷笑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打進關中,逼著朝庭封我為王,為馬家光宗耀祖,到了那個時候,又有誰能說我不孝?竊鉤誅,竊國侯,劉季也是打出來的江山,我馬為什么不行?先祖馬伏波,哼,為漢家開疆辟土又如何?不照樣被那些小人害死?沙場上拼殺來的侯爵,還不是說奪就奪了?”
馬越說越氣,臉色脹得通紅,他憤怒難平的端起一碗酒就往嘴里倒去,乳白色的酒漬灑了一身。馬云璐木然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你放我走吧,從此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與馬家無關。”
“哼,你想走,也等我拿下冀城再走。”馬冷笑一聲:“我已經派人進城去說服韋康,天要下雪了,他等不到援兵的,不投降,我就奢了這冀城,這些儒生哪個不怕死,圣賢書?頂個屁用!生死之前,連遮羞布都不如。”
馬種面露難色,瞅了馬云璐一眼,湊到馬跟前低聲說道:“兄長,曹軍地援軍來了,夏侯淵已經拿下了下,我們再不走,就走不脫了。”
“什么?”馬大驚,手一抖,剛倒滿地一碗酒撒出去一半,兩道劍眉擠成了個疙瘩:“這么快?還是夏侯淵親自來的?他有多少人?離此還有多遠?你這消息從哪兒來地?”
他一口氣順了幾個問題,馬種一時不知回答哪一個,臉憋得有些紅。他怔了一下說道:“我聽閻溫說的,他被我們地斥候抓住了。”
“閻溫?就是半月前逃出去的那個?”馬想了想問道。半月前閻溫潛水出城,馬部下巡邏的時候現了水跡,跟上去抓住了閻溫的一個隨從,卻讓閻溫跑了,他一直有些不安,但想想就算他跑到縣去找到夏侯淵,夏侯淵也沒有實力來救,這才沒把他當回事,沒想到突然之間,這個人居然又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夏侯淵的援軍。
“把他帶上來。”
閻溫被重重的摔在馬面前,額頭上流下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眼中看到的馬,都是血一般的顏色。閻溫艱難的喘了幾口氣,咬牙笑道:“小兒,夏侯將軍親率三萬大軍拿下了下,馬上就要來冀城,車騎將軍帶著大軍隨后就到,要圍剿你們這兩個叛賊,你還能得意幾天?趁早投降吧,車騎將軍仁慈,說不準還會饒你一條小命。”
馬嘿嘿的笑了,他蹲到閻溫面前,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酒:“你唬我呢?三萬大軍,夏侯淵總共才多少人?曹沖來了又怎么樣,西涼不是江南,他到了這里,也是死路一條,我就等著他來呢,怎么會舍得走。”
他笑了兩聲,輕松的瞟了閻溫一眼,又咂了一口酒:“再說了,夏侯淵來了又如何?我三萬鐵騎還怕他三萬步卒?再說了,你進不了城,城中誰又知道他來了?韋大人心已經慌了,也許明天就要投降了。”他說著,忽然眼珠一動,放下手中的銀碗,“當郎”一聲扔在一旁:“別想那么多了,先顧著你自己的命吧。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
閻溫閉口不言,緊盯著馬的面孔,忽然說道:“什么交易?”
“你明天到城下去喊兩聲,就說夏侯淵來不了了。”馬咧著嘴笑道:“我就饒你一命,拿下冀城,讓你第一個進城,滿載而歸。你要是想當官,我也可以讓你當個大官,怎么樣?”他說完站了起來,俯視著閻溫,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住了,透出一股狠厲:“你最好答應這個交易,要不然,老子現在就一刀結果了你。”
閻溫甩了甩頭,將一滴快要滴到眼前的血滴甩開,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說話算數?”
馬一笑,臉上的狠厲散去,又換成了一副溫和的笑容:“自然,我是天將軍,哪能說話不算數,我知道你是個有才的,做個下令可惜了,韋康不會用人,你要是跟著我,我讓你做涼州刺史,如何?”
閻溫也笑了:“那個以后再說,我現在流血不止,又餓又冷,如果現在就死了,什么涼州刺史都是空的。先松開我,讓我吃飽再說。”
馬呵呵大笑:“這才是識時務的漢子,來人,給閻大人松綁,好酒好菜伺候著。對了,找兩個漂亮女人來服侍閻大人。”